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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红泥小火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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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国的秋天很干燥,慕凝紫房间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放着一尊小火炉,炉火烧的很旺。
 楼心月爬了下来,露出光洁的背部。这是一张极好的画布。
 “姐姐,我能选一个图案吗?就像你身上的。”楼心月忽然问道。她扭头看着慕凝紫。
 画笔停顿了一下,慕凝紫道:“你是从何处得知,我身上的画背的?”
 烛火跃动了起来。
 楼心月转过头,说道:“牧天命来这里的时候,姐姐选了一个最为古怪的宣纸,上面写着花蛇,所以我猜,姐姐的后背肯定不是花。或许是一条蛇。”
 “你很聪明。”慕凝紫从一旁摊开画卷,道:“看看吧,喜欢哪一个。”
 楼心月坐了起来,很仔细的端详着,过了很久,她道:“饕鬄。”
 “你在考验我?”慕凝紫挑了挑眉,这个图案很复杂,也就意味着针脚多。
 “不敢,只是平常的图案怕是激不起那人的兴趣,所以选了一个狰狞一些的。”楼心月很坦然的说道。
 颜料。
 画笔。
 在从慕凝紫的手中落在了楼心月的背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饕鬄出现在了后者的背部。
 梅花针在后者的肌肤上开始缓缓的刺入,刺入的过程不宜太浅,所以楼心月的后背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血迹。
 “啊……”
 楼心月只感觉到一阵异样的刺激,她忍不住的轻声哼了起来。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就像是天空中落下的雨一样。
 银针飞快的刺入,慕凝紫很专注。
 火炉里面的木炭已经烧的很干净了。慕凝紫的腿上仿佛有数道阴冷的手在止不住的抓挠。
 “快一点……”楼心月的身子泛出很浓烈的潮红,恰如熟透的红石榴。
 这将会是每一个男人的噩梦。
 “滋啦!”
 透明色的清酒流淌过楼心月的后背这些血迹和多余的颜料开始退去。
 一只泛着血气的怪物在楼心月的后背上缓缓的生出来。
 楼心月额头上,汗珠密布,仿佛刚从水底打捞上来。
 “谢谢。”楼心月站起来,她走到火炉旁边,换了些木炭进去。
 火炉燃烧了起来,发出好闻的香气。
 “嗯。”慕凝紫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等色彩沉淀下来,我会送你入宫。此前,不准见任何人。”
 楼心月的修长的双腿微微发颤,直到这一刻,后背上才传来火辣辣的疼,像爬满了蚂蚁,这些蚂蚁又卡在毛孔里。
 “姐姐怕冷?”楼心月问道,她疼的打颤,所以她要找一些可以吸引她兴趣的话。
 慕凝紫刚好是一个。
 “怎么?这个你也想知道?”慕凝紫跪坐着。
 “箭想知道一些东西,主人会拒绝吗?”楼心月道,她打了一个比喻,很形象的比喻。
 而事实上除了楼心月,整个国色生香在也没有人敢叫魁首姐姐。
 “扶桑。”慕凝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道:“燕国东方是大海,海上有一个小岛。我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毛病。”
 “是牧天命?”楼心月问道,她提起这个男人的时候,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嗯,不要忘了,你的母亲就是死在他的手上。”慕凝紫说道,她很难的的笑了起来,因为想到了一件很开心事情。
 一片澄澈的海水,蔚蓝的如同追在大地上的蓝宝石。
 在这块蓝宝石之中有着鲜血慢慢的流动着,染红了百里的海域。
 海水很冷,很冷。
 慕凝紫已经泡在海水中很多天了,她懂得去如何避开海洋的杀手,所以活的很久。
 “要死了吗?”慕凝紫的双腿开始发软,本来白皙健康的腿,被泡的像沾水的棉花,浮肿而且难看。
 从海底里,好像伸出一双手,不停拉着她。
 牧云平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很粗暴的把这个少女拎了起来。
 “安拉,你是安拉派来救我的吗?”慕凝紫问道,她的睫毛一阵抖动,她很像看看清楚这个男人,可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
 扶桑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在海洋的最下面埋葬这一尊神祇,名叫安拉。他保佑着扶桑。
 慕凝紫笑了起来,她至今还忘不了牧云平说的第一句话:这小家伙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所以,你很早就救了那个女人?”
 白云观。
 夜流烟问道。
 牧云平点了点头,塞了一块糕点道:“嗯,这么说也没有错……我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不应该把她送到国色生香。”
 夜流烟打量着牧云平,道:“她很厉害,甚至比你还要厉害。按照你的说法,她是一个功底极佳的练武奇才。”
 牧云平只觉得胸口很闷,他噎住了,糕点太干了。
 “她……练武这件事情,我已经荒废很久了。”
 “你在害怕?”夜流烟说道:“你怕成为众人眼中的那个异类?”
 牧云平双手摸着鼻子,问道:“你说话总是太过肯定。”
 “可我说的是对的,我可以为了你去读那些我最不爱看的东西。”夜流烟忽然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镇北王。”
 牧云平找了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斜斜的躺了下来,他看着满月,满月也看着他,他道:“被孤立并不是一件好事,很多时候,孤立,会毁掉一个人。”
 “你有没有见过雪域的狼?”夜流烟想了想,说道。
 “听说过,一种狡诈凶狠的狼,和我们燕国的狼有很大的不同。”牧云平道。他确实是听说过。而且他还知道,再雪域上碰见这种狼会很麻烦。
 夜流烟嗤笑了一声,道:“燕国的不过是些野狗罢了,我们雪域的狼从来都不结伴,他们在风雪里静静的等待着捕猎,而只有当一只公狼遇到另一只母狼的时候,他们才会一起,而且雪域的狼就像你们燕国的白头海雕。”
 牧云平脸色有些怪异,燕国的人喜欢用鸳鸯来象征这些事情,可是夜流烟,则是用了两只狼。
 白头海雕是一种特别痴情的鸟,矢志不渝,钟情至死。
 而燕国的狼,的确可以被驯服成一种精力积极旺盛的狗。
 “燕国对你来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躯壳,他正在使你变得懦弱,跟我走,我会把你变成天下最为勇猛的男人。”夜流烟凑了上来,她立体的五官让人惊心动魄,而且是一种富有侵略性的美感。
 “听起来好像蛮不错的。”牧云平很赞同后者的观点,在草原上,所有超乎常人的天才,都会受到尊敬和敬畏,而不像是燕国,孤立,惧怕。
 甚至是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被套上了一个妖星的名头。
 夜流烟笑了起来。
 “不过,我不喜欢你。”牧云平说道。
 “为什么?”
 “你的腿太胖了。”
 牧云平随便扯出来一个理由,依照夜流烟的性子,不说出来一个似乎很正经的理由,很难蒙混过关。
 “……”
 夜流烟揉了揉手指,牧云平的下巴实在是太过坚硬了。
 她的双腿浑圆而又结实,没有一丝丝多余的赘肉,而且笔直。
 她真的想把这双腿用力的砸在牧云平的脸上,问一问:你是瞎子吗!
 “他是牧云平?”楼心月道。
 “嗯。”慕凝紫点了点头。没有人会记得,当年在牧云平从扶桑拎过来的不聪明的小家伙,会变成国色生香的魁首。
 而关于扶桑的记忆,大概天底下所有人都遗忘了,连那个刽子手也是。
 “牧天命那年十五岁,他杀了你的父亲,侮辱了你的母亲。甚至对外宣称,你的母亲是他第一个女人。”慕凝紫很熟练地说道。
 “我知道,我会去杀了他的。不过,你不觉得这么多年重复一句话总归是有些无聊?”楼心月开始穿衣,她的身体长得很识趣,发育的很完美,一点都不符合她的真实年龄。
 “有些事情,是永远不能忘记的。”慕凝紫对后者的态度一点都没有例外。
 “我现在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记不起来,都已经腐烂发霉的恩怨,我不想在回忆,它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楼心月穿好衣服,隐藏了她身后的怪兽,像一朵兰花。
 优雅而又清纯。
 慕凝紫还是坐的安安稳稳的。
 “我要你知道,我这么做是因为你。”楼心月推开了门,她回身说道:“绝对不是因为那些强行加在我身上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缘。”
 房门被闭上了。
 慕凝紫也缓缓闭上了眼睛,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地上,溅起水墨一片。
 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