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妻》竹西路

1、杀妻

　　杀妻
　　“铃铃——”一串局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刚刚睡着的老乔再次被这恶梦般的铃声吵醒。他一个机灵跳起来，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果然又传来那个幽幽的声音：“你杀死了你的妻子，我知道你杀死了你的妻子，呜呜——，她死的好惨啊，血，血——”
　　那鬼号似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入老乔的耳朵中，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诉，使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握紧电话啪的一声扣在机座上，沉闷的响声惊动了睡在床上的妻子，“怎么了？”
　　“没，没什么!”
　　“那就赶快睡吧！”乔妻没有听出老乔语气里的慌乱，她又都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便又睡着了。
　　老乔摸黑倒了杯水，两只手捧着坐在了床边的躺椅里，一阵冷风挤进窗户上的缝隙，吹动米白色的帘子诡异的摆动。
　　已经第十五天了，整整十五天来，每个晚上老乔都会被这个电话惊醒，而每次都是这个奇怪的声音，虽然他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警察，可以说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按说不应该会害怕，他也认为这可能只是他得罪的人幼稚的报复，但不知为什么，只要听过这个电话，他就会重复的作一个恶梦：梦中，妻子大睁着眼睛躺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而周围全是红色，是那种铺天盖地的红色。梦中的景象是那么真实 ，以至于醒来的时候，，仿佛那真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当”墙上的挂钟突然响起，惊动了躺椅上的老乔，他睁开眼，看见表盘上的时针指向了五，原来他竟然在躺椅上睡着了，不过奇怪的是，他没有再做那个恶梦，他很满意的站起来，走进厨房饶有兴致的坐起了早餐。

　　办公室里的老乔坐卧不安，他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电话那头响起了嘟嘟的声音，等了好久，依然没人接。明明他早上离开的时候，妻子说她不舒服，不去上班了。让老乔帮他请假，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家里休息的！他想回家看看，可是又怕同事们笑话，都老夫老妻了，还一会不见都不可以，太矫情了。
　　终于熬到下班的时间，他匆匆冲出了警局，同事们见他走的那么急，开玩笑说：“老乔，干嘛这么急，嫂子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啦？”
　　听到这话，他竟神经质的放慢了脚步，尽量使自己显得从容。
　　很快到了家，老乔发现家里的大门竟是大开着的，并且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大叫着妻子的名字冲进卧室，却看到妻子大睁着双眼躺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而周围全是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色！
　　老乔瘫倒在地上——
　　警局的同事们来了，法医翻动着乔嫂的尸体，说：“死亡时间，十点半左右。死前曾试图挣扎，死因被人一刀刺穿心脏。”
　　忙活了半天，人们才注意到陷在沙发里的老乔，他静静的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不停的抽着烟，一位同事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老乔，发生这种事，我们也很难过，我保证我们一定会尽快破案，还嫂子一个公道，可是你自己也一定要保重，别太难过了！”
　　这天晚上，铃声再次响起，老乔下意识的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你杀了你老婆，哈哈，我亲眼看见的，你杀了你老婆，血血，到处都是血，哈哈——
　　老乔的情绪一瞬间失去了控制，他疯狂的拔掉了电话线，瘫倒在躺椅里。
　　接着，老乔便觉得自己真的杀死了妻子，再接着，他便觉得似乎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便又觉得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他开始逃避所有的人，如果不是十分必要，他甚至整日整日的不出门，直到有一天，他在吃饭的时候，长时间的盯 着对面的那张椅子，念念有词，突然，他扔下手中的筷子，慌慌张张的跑去警察局，劈头盖脸的冲着值班的民警喊道：“是我杀了我老婆，对，是我，你们抓我呀，抓呀！”
　　面对老乔伸过来的颤抖的双手，值班的民警也慌了：“老乔，嫂子死了，我们知道你很伤心，可是你千万不要这么伤害你自己啊，那天你七点多就来局里了，十二点下班和大伙一块离开的，你怎么会是杀害嫂子的凶手呢？你不要自责啦，一定得保重身体啊！”
　　被按在凳子上的老乔渐渐安静了下来，他接过同事递过来的一杯水，泯了一口，慢慢的便觉得自己确实没有杀害妻子。
　　可是没过几天，老乔便又开始觉得他是杀害妻子的凶手了，他甚至模模糊糊觉得妻子死那天他曾在上班时间回过家里，然后就把妻子杀害了。可是为什么同事们说她没有离开过呢？也许自己真的不是凶手，不，难道没有我确实出去过的可能？也许同事们没注意到？我还是有可能是凶手。
　　在反反复复的猜疑中，老乔显得迟钝起来，他常常长时间的坐在沙发里，一会哭，一会笑。同事们轮流去看望他，纷纷感到辛酸却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天，同事们来看望老乔时，带来了一个奇怪的女人。那个女人穿着拖沓的衣服，她的手腕被明晃晃的东西铐着，她把右手的食指放在嘴中不停的吮，并且还望着老乔痴痴的笑。笑的那么诡异，以至于老乔感到自己的身子在瞬间变得冷冰冰的。
　　一个同事指着那个女人说：“老乔，这个女人你还认识吗？”
　　老乔吃力的望着那个女人，半天才迟钝的摇摇头。
　　那个同事叹了口气，说：“二十年前，她在我们局里做心理咨询师，因为诱导证人自杀而被判入狱，是你亲手把她送进监狱的，其实她才是杀害嫂子的凶手。我们在她家里找到很多关于你和嫂子的照片，她承认了杀害嫂子的罪名。她说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你，他告诉我们当年的事是你指示她干的，是吗？”
　　老乔没有说话，他看着那个穿着警服的人盯着他，便似乎有些懂了。他点了点头，接着，他笑了，再接着，他哭了，哭得惊天动地。
　　一直默然不语的那个女人突然指着老乔骂道 ：“我为你做了二十年的牢，可你确娶了别人，所以那个女人该死，你也该死，不过，我不要你死，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哈哈——”
　　那个女人疯狂的笑声让所有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后来，局里的小陈和她的一个做记者的朋友谈到了这件事，：“其实，那个疯女人也挺可怜的，为了老乔坐了二十年的牢，现在又发生这事，看来，她下半辈子要在监狱度过了!”
　　“那老乔呢？”
　　“他也够惨的，被这个女人整的家破人亡，将来还得坐牢。他还被搞得精神恍惚，法庭特准他缓刑休养！”
　　这个名叫小吴的记者觉得这是一个好素材，便想找机会采访一下老乔，这天，一个正要出门的老乔隔壁的邻居看见小吴在敲老乔家的门，便用奇怪的眼神望了小吴一眼，“你找谁？”
　　“住在这的老乔，大婶，他不在家吗？”
　　“你来晚了，他疯了，彻底的疯了，今天早上刚被送到疯人院去了。姑娘，您是他什么人呢？”
　　小吴吃了一惊，连忙 说：“不，我和他不熟。”
　　大婶满是怀疑的盯了她一眼，转身往楼下走，边走边都囔：“他老婆死的那天，我看见他十点钟的时候慌慌张张出的门，没想到他再回到家的时候，便看到老婆被人杀死在家里，哎，是谁也受不了啊，好的一个家庭就这么败了，真是作孽吆。”
　　十点钟，小吴清楚地记得那个朋友告诉他老乔那天七点就到局里了，他还和老乔打了招呼的，“大婶，你确定是十点吗？”
　　听到小吴的话，大婶止住了脚步，转身不满的望着小吴：“当然是十点了，别以为我年纪大就糊涂了，我记得比谁都清楚。拿，你看到了，我每天都会在十点钟出门买菜的。”
　　大婶嘟囔着下楼去了，小吴看了一下手表，正好十点刚过。
　　小吴盯着这个紧紧锁着的大门，突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凉意，她打了个寒颤，便匆匆的逃也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