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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玉碎 ...

  •   待红寇穿好了绣鞋,季语淡淡道:“一直等我回府,还没吃饭吧?”

      红寇红着脸温柔道:“我不饿。”

      话音刚落,红寇的肚子便应景地响起一阵咕噜声。

      红寇本就脸皮薄,如今玉脂似的肌肤更是透出浅浅的粉,一路轰轰烈烈地从耳垂红到脖颈。红寇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看看着季语,看似镇定,实则忐忑无比。

      季语也有些忍不住笑:“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吃吧。”

      季语说罢朝下人吩咐了几声,不多时已有几个小丫鬟把热乎的饭菜端了进来。

      看的出来红寇确实饿的不轻,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米饭。

      季语把自己面前的肉食夹到红寇碗里,嘱咐她道:“怀了身孕更是要多吃一些,不能饿着自己。”

      红寇埋在饭碗里的小脸呆呆抬起来,低低应了一声。

      季语怕红寇一时吃太多会积食,饭后便扶着红寇到庭院里随意走走,消消食。

      有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过来,递给季语一个小巧的礼盒,大口喘着粗气,说道:“大人,这是宰相大人派人送来的礼物,说是您喜欢的东西。”

      姬无夜这是哪门子路数,深更半夜来送礼?

      季语漫不经心打开礼盒,却又瞬间合上。

      这礼盒里端端正正放好的,赫然是一对人的眼珠!

      季语惊出一身冷汗,手心里霎时捏出了几处红印子。

      今日她和谢晅在姬无夜的府邸时,有一个姿色上好的小丫鬟经过,对他们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她看这小丫鬟长相可人,便对谢晅说,这小丫鬟的眼睛挺好看。

      却没想到,姬无夜竟直接把小姑娘的眼珠子挖了出来,送到季语府上。

      季语暗自咒骂了一声,压下心中惊骇,把礼盒递给小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把这东西还给姬无夜,告诉他,死气沉沉的东西,御史大人不敢收。”

      小厮得了令,又气喘吁吁跑出府去。

      季语却没了闲逛的心思,对红寇说道:“回屋去吧,外头有些凉。”

      红寇点点头,问道:“大人住哪儿?”

      季语心不在焉回她:“就住在你隔壁。”

      红寇却默默红了脸,在季语的视线中低下头去,声若蚊呐:“我……我想睡在大人身边……”

      季语怔楞了一瞬,而后委婉拒绝道:“你还是住隔壁吧,我屋里乱七八糟的,不能见人。况且你还怀着孩子,我睡觉不老实,万一碰着孩子,得不偿失。”

      季语送红寇回了屋,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来,从衣袖里掏出一对耳环递给她:“今日在集市上看见了,觉得挺衬你的,便买了送你。”

      红寇接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对梅花形状的耳环。这对耳环虽看起来形式简单,做工却极精细,五片梅花的花瓣栩栩如生。

      “大人当真是送给我的吗?”

      季语见她楞楞的盯着耳环发呆,微微皱眉说道:“不喜欢?”

      红寇朝季语浅浅一笑,眼里盈了层泪光,笑容格外娇美:“很喜欢。奴家……”

      红寇似乎想起来什么,连忙改口道:“我也想亲手做身衣服送给大人,可以吗?”

      季语想拒绝,还未开口,又有些心软。说到底,是红寇的一番心意,若是被自己拒绝了,心里不知会怎么胡思乱想。季语只得改了口,温和说道:“你还怀着孩子,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你若真想给我做一身衣裳,坐完月子再拾起那些针线活来也无妨。”

      红寇的眉眼愈发温柔,应声道:“好,等坐完月子再作打算。”

      季语点点头,待要推开房门,却被红寇叫住:“大人!”

      季语转过身来,无奈道:“还有什么事吗?”

      红寇给自己梳好发髻,又将首饰盒打开,问季语:“大人觉得我戴哪个发钗,会和耳环相配些?”

      季语挑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银簪,递给她:“这个吧。”

      红寇便要伸手去接,似乎又想起什么,半途缩回手,朝着季语娇羞道:“大人帮我戴上吧。”

      季语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接过小银簪小心帮她带好。

      红寇在铜镜里照了照,回转过身来,一双妩媚的眼睛略带风情地看着季语:“好看吗?”

      季语夸她:“美人戴什么都好看。”

      红寇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小声道:“不怕大人笑话,以前在边关,我一心想嫁个普通庄稼汉。不必太有钱,有吃有穿就好。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他教孩子们种地,我给他们缝补衣服……”

      她说着就笑起来,眼里却含了一层泪光:“以前在边关,我心里总是轻飘飘的不踏实,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不配得到这尘世间的任何东西,更不配待在大人身边。如今回了京,我……我……”

      红寇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又抬眼看看季语,才期期艾艾道:“我如今总觉得,大人是自己一个人的,是让自己独占着的。”

      季语闻言一怔。她确实是把红寇当作未来的“妻子”对待的,掺杂了几分自己理解的“夫妻”相守的责任道义。

      季语忽然有些犹豫,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继续欺骗红寇。她只好自我安慰,藤蔓可以攀附在随便一棵树上,这种感情只不过是对安稳生活的满足,红寇总有一天会明白。

      季语不知该怎样回应红寇,只得敷衍她道:“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

      为红寇掩好房门,季语暗自在外吹了会儿夜风,心底不知为何有些迷茫。她闲逛着出了府,却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正漫无目的往前走着,却见门口的石狮子旁边,赫然站了一道黑色人影。季语吓了一跳,走近了一看,可不就是是早已走远的谢晅。

      谢晅抬头看她,露出一双浸着夜色凉意的眼睛。

      季语有些迷茫的心情不知为何欢快起来,抱着手臂对谢晅吊儿郎当说道:“不是不在我家住么,不是早已走远了么,怎么傻憨憨地站在石狮子旁边挨冻?”

      “等你。”

      季语抽了抽嘴角,看傻子一般看着谢晅:“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你又不告诉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会在这儿等我?”

      谢晅不急不慢回她:“你现在不就出来了么。”

      季语无奈道:“外面风这么大,咱俩就一直傻站在这儿?”

      谢晅想了想,沉声道:“现在这个时辰,应该只有一家棋馆还没打烊。”

      季语意味不明笑了笑,淡淡道:“带路,咱俩去下棋。”

      此时已近丑时,各家店铺都关门歇业了,只有一家棋馆灯火通明。

      单看这家棋馆内的布置,低调中透着几分精致,连棋子都是用温玉做的,显然不是一般人玩儿得起的。

      季语随意拣了个地方坐下,扫了一眼他面前的棋盘,淡淡道:“这家店是谁开的,明显的赔钱买卖。”

      谢晅凝声回她:“姬无夜开的。”

      季语险些呛住,急声道:“怪不得彻夜灯火通明。”

      谢晅冷声道:“他年幼时常与一知己下棋,便在京城里开了一家棋馆,交由手下打理。不为钱财,只为回忆。”

      季语嗤笑一声:“他可真会装模作样。”

      谢晅皱眉:“装模作样?”

      季语冷冷道:“我年少时时常与他弈棋,也没见他如此怀旧。”

      谢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入定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缓缓道:“姬无夜口中的知己,莫非是你?”

      季语噗嗤一笑,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是我。姬无夜不仅背叛了我,还一度对我恨之入骨,什么事都与我对着干。他为了谁开棋馆都有可能,但绝不会是我。”

      谢晅眉心皱得更深了:“你在边关时,他为何费尽心思派人保护你的安危?”

      季语拿起一个软玉做的棋子,手指轻轻捻了捻,不甚在意道:“大约是想让我亲手死在他手里吧。他这人一向喜怒不定,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心里到底想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季语想沏壶茶喝,在棋馆里转了半天没找着热水和茶叶,回头问谢晅:“看守棋馆的人呢?”

      谢晅往四周看了看,说道:“这么晚了,怕是回后院歇息了。”

      季语无奈道:“那便不喝茶了。”

      季语说罢坐回座位,淡淡道:“在姬无夜府邸之时,在庭院里遇见一个行礼的小丫鬟,你还记得吗?”

      “容貌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你当时夸她眼睛长得好看。”

      季语嘴角已没了笑意,眼底一片清冷:“姬无夜把那个小丫鬟的眼珠挖了下来,差人送到了我府上作贺礼。”

      “姬无夜一向如此,他眼里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人命。何止是挖人眼珠,割人舌头、剥下人皮的事他都做过。”

      季语不再纠结于此,扫了一眼面前的棋盘,缓缓落下一子:“你平日里时常与谁弈棋?”

      谢晅亦落下一子:“若不是你,和谁弈棋倒也不怎么在意。”

      季语看一眼坐在对面的谢晅,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谢晅,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

      谢晅不答。

      “像当年执意要与祝英台在一起的梁山伯,自以为全天下都能为自己让路。”

      季语说罢落下一子,堵住谢晅去路。

      谢晅亦落下一子,棋子却因主人过分用力,而在棋盘上化为了齑粉:“世人皆阻梁山伯,岂知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季语闻言一怔。

      谢晅说罢抬眼直勾勾看向季语,只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可惜了,这枚用温玉做的棋子。”

      谢晅一眨不眨盯着季语,表情有一种执拗的狠劲儿。两个人沉默对视着,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季语曾以为,谢晅一向淡漠清冷,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人,大概也会藏形匿影,面上绝不显露半分。却没料到,他是藏不住的。原来谢晅喜欢一个人,是从冰里生出了一团火,远远就能看得见那闪烁火光,感受得到那份滚烫灼热。

      四周空无一人,一下子静下来,又安静得太彻底。

      也许是烛光太过柔和,也许是眼前的情景太过迷惑,季语的眼尾扫了谢晅一眼,带着往日不曾见过的风情:“你过来。”

      谢晅才走到季语面前,季语便踮起脚尖来,捉住他的唇。二人的牙齿轻叩了一下,有些犹豫。谢晅等了许久,季语却只是轻轻贴在谢晅的唇瓣上,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季语睁开双眼,就望进了谢晅认真的瞳孔里。

      唇齿相依的感觉,竟意外地让人着迷。

      只是两个青涩生疏的新手而已,却因着攒在心底的离愁别绪,场面一度失控。二人的舌绞缠在一起,已没有了退路。季语的双耳嗡鸣的厉害,属于男人的粗热喘息避无可避地铺洒在她的脸颊上,带着几许将她不留余地吞噬的疯狂。

      好像有什么与野兽相关的习性和本能,冲破了桎梏,喷薄而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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