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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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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又沉下了脸,坐在他旁边和他保持了距离。
方展不算意外,以他的骄傲,自己没在半空中被扔下去已经算他好心。
只是在酒店睡了一觉后,突然有人来敲门,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包装盒。
他拆开,里面是已经被处理干净的手机、一块新的腕表和一个新的打火机。
加起来大概要几百万,同他坏掉的款式一模一样。
能怎么说,价格并不重要,在一个小城市里能调到同款并及时送过来,只能说神通广大,不愧是你。
为难的是,方展并不想要。
坏了就修,他总是习惯旧物也恋旧一点。
只是以小少爷的脾气…他坐在床头,叹了口气后,还是拨过了电话。
刚响了一声,便被挂断。
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被接起,电话那边一片安静,方展很自觉的主动开了口,“江少…”
电话啪的又被挂断。
淦,
脾气还挺大。
为了打火机,他又拨了过去。
这次两边都没说话。
江宴升正坐在一个包厢内,茶馆的侍者跪在一旁,将润茶的水倒进水盂,又执起茶壶将水向盖碗中倾倒,十指葱白,上身的布衣领子宽大,露出锁骨和白嫩的侧颈。
坐在他对面的人一副看戏的表情,见江宴升把玩着手中茶杯,像是面对什么强敌,“方总,打电话又不出声,这是什么意思?”
方展语气随意,道:“怕又惹你生气。”
好像情人间的服软,让江宴升一下泄了气,他哑了半晌,问:“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怕你把我的打火机扔掉,所以特意和你说一声,以表达我的重视。”
“……”
江宴升觉得自己就是犯贱,才听他在这跟自己瞎扯,还以为他改了主意。
刚要再挂电话,那边却像是估摸着他的脾气又带了几分笑意的出声,“还有就是,我是挺在意你的,所以别让我找不到人。”
然后主动挂了电话。
一口气憋在胸中不上不下,江宴升对面的林辉见到了,从侍者的手中接过茶,品了一口,“凯诺的方展?”
江宴升瞟了他一眼,“你认识?”
话是这么说,但他不觉得两人能有什么瓜葛。
林辉笑了,“也不算认识,只是曾在他母亲底下念过书,他母亲一直以他为傲,私下和我们这些学生念叨过几句。”
林辉的本硕都是在京市大学读的,全国最高学府,里面的老师也都是各个领域顶尖的学者。
江宴升倒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层,细想下去,自己好像也确实没仔细调查过方展的背景。
他心中好奇,顺着问了下去,“他母亲说他什么?”
“说他从小性格孤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领个女朋友回去。”
林辉见江宴升面色变得奇怪,话音一转,“也经常和我们夸他,说他一直拿国家奖学金,本科读了生物金融双学位,生物的毕业论文还上了nature封面,硕士转去进修金融让她气了好久。”
停顿片刻,“而且你猜他放弃读生物的原因是什么?”
“什么?”
林辉吊着他胃口,慢悠悠的吐出了四个字,“不感兴趣。”
何其狂妄,敢放弃已经取得的成就,去追求一件自己更喜欢的事。
江宴升看着碧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心下颤动,又与荣有焉的道:“他现在的事业也很好。”
林辉不动声色的放下了茶杯,“所以江少不该把他当作等闲的花花草草,若论家世,他家中也不差什么。”
江宴升猛然抬头,这才明白他是在提醒两人的差距。
他也不恼,看了眼侍者,等人退下了才慢慢地道:
“那他父亲是做什么的,从商?从政?”
嘴角带着几分痞笑,却不及眼底,“你该知道,反正大的过我的就那么几家,其他的,只有想要与不想要的差别而已。”
林辉说这些只是感念恩师,并不想和江宴升真的生了龃龉,见状便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倒是江宴升,想着性格孤僻的评价,掀开茶盖,又垂眸琢磨了许久。
*
见到王嫣给自己发的邮件,方展亲自跑了趟刑警队。
会议室里,昨晚带队的刑警正在上面放映ppt,局长直接开门,将方展放了进去。
方展搬了个椅子坐在后面,然后对向自己看过来的几人礼貌一笑,“我是准备开发这个村子的负责人,来做笔录顺便想听听实际情况,打扰各位了。”
几人面面相觑,眼神都不太友好,但想到刚才放他进来的人,又见他态度平和,也没将人赶出去。
幻灯片上是周家村昨晚的现场照片,泥地里的血迹,昏暗地下室中躺在床上鼓着肚子打吊针的女人,还有被铁链拴住的如牲畜般堆在一起昏迷的年轻女性。
DNA比对的结果还没出来,但根据口供,大部分都是被拐卖过来或者买进村子里的。
有的被买来当老婆,有的被买来生孩子,也有被买来既当老婆又生孩子的,生孩子一单几十万,如果人不幸死了,还能再得几万。
一千多户人家,超过百分之八十分人参与了进去享有红利,有多少受害者,几乎不能细想。
方展辨认着上面一个被家暴的人的笔录
——逃出过去一次,警察拒绝出具伤情鉴定委托书,拒绝立案。
果然,外面的人也不干净。
方展开始觉得棘手。
瓴方之前派过来的考察团真的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么,瓴方的领导层又真的不清楚这就是个烂摊子么,他们为什么藏着没曝出来又为什么推给了阮落?
若他自己的项目出了这种事也就认栽了,及时撤退,避免更多亏损才是正理。
但这是阮落的事。
他没法干脆利落的收手。
手机屏幕亮起,萧晓的名字显示出来。
方展走出已经无人的会议室,按了接听。
“昨天拜托的□□给我打了电话,他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也不要告诉媒体,他们自己会解决。”萧晓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无力,“方展,你知道这些本来和你没关系的,对吧?”
方展经过大厅,看到了宾馆的那对母女,“他打算怎么处理?”
“买家里面有些不能说的人,不方便走国外正经的代孕程序,所以他们不想抓的太深,但保证那个村里的人都会按规矩受到惩罚。”
上面的人一清二白,下面的蝼蚁被退出来担责。
也不算意外。
大厅的门向外敞,那对母女还穿着他昨天见到时的衣服,破了洞的背心短裤,风吹过来,女孩只能往母亲身缩。
她们就格格不入的坐在那,可大厅人来人往,好像谁都没有看见。
她们是透明的。
方展停下了脚步,“明天有个私人慈善会,市里的几个领导应该会去,你帮我弄张邀请函。”
萧晓沉默片刻,“你当我是万能的么?”
”你不是万能的,但钱是。”
方展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眼中清明,”而我刚好有钱。”
话是这么说,但商界政界终究有壁,方展将那对母女安置好后,在通讯录翻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备注为母上大人的那一栏。
他要没记错,这里的市长应该刚好是母亲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