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河》晨香麈

1、嬷嬷河

　　一条河，缓缓流淌。
　　河水清澈见底，鱼儿游的欢快无比。
　　这条河起先没有名字，传说有个表情忧伤的小女孩走过小河后变得明媚快乐起来，于是这条河有了一个温暖的名字——嬷嬷河。
　　嬷嬷河，一条原本不知名的小河，在很偶然的际遇下变成人尽皆知的小河。只因这个忧伤的小女孩本是那么忧伤，淌过小河后她的笑容又是那么闪亮。
　　小河，继续在岁月长河里缓缓流淌。
　　当年的小女孩长大，成为一个漂亮可人的姑娘。姑娘在父母的悉心调教下知书达礼，人见人爱，跟嬷嬷河一起闻名远近。
　　富豪听闻姑娘的美好，聘任姑娘为家中幼儿的先生，许下的薪俸极高，远比一般先生的薪俸要高。姑娘很高兴自己可以为家里献出自己的一份薄力，很用心地在教富豪幼儿，终于给这个小镇培育出一个大人物。
　　嬷嬷河的水，依旧那么清澈那么美好，干净地纤尘不染。
　　大人物有权有势，富豪父亲又有万贯家私，一家人如日中天，在小镇上好不盛气凌人。当年的幼儿不再干净美好，强要岁月过去美丽依旧的姑娘嫁给自己。
　　大人物的求亲让姑娘一家手足无措。姑娘早过嫁娶年龄，一直不肯轻易出嫁，为的是等待当年始终站在嬷嬷河那头对着她笑的小男孩。时间过去那么久，姑娘还是知道大人物并不是那个让自己的笑成为传奇的那个小男孩。
　　很是不满嬷嬷河横亘在两家道路中间，大人物请令填河凿井，上头迫于压力当即批准大人物近乎无理的请求。
　　也许是清楚自己的命运坎坷，动工填河的前一天，嬷嬷河失去以往的生机，一条鱼都没有出现。
　　就这样，大人物填平嬷嬷河，频繁来往于两家之间。
　　姑娘知道家里情况恶化都是大人物做的手脚，笑容明媚的姑娘又一次变得忧伤。姑娘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一条河会想嬷嬷河这般让自己快乐，想到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快乐，姑娘决定让家人得到安宁。
　　大人物抬着八抬大轿迎娶姑娘进门。轿子路过嬷嬷河曾经的所在地时微微颠簸，婚轿里姑娘的泪水静静滑落。
　　行礼时大人物过度兴奋，提前掀开姑娘的红盖头。宾客们当即惊叹出声。
　　姑娘美丽的脸上掉落的泪滴无不化作小鱼，落地即化。人们为这个奇异现象倍感惊慌，无不说着嬷嬷河死去的鱼灵尽数融进姑娘的骨血里。大人物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在仪仗唱到送入洞房时安静地牵起先生的手。
　　富豪知道姑娘这个崇尚古代礼仪的女子一定会在答应成亲后安分守己，命令手下不可再骚扰姑娘家人，高高兴兴饮下公公茶，哼着小曲接受众人祝贺。
　　嬷嬷河再清澈都只是一条河，填平后就会不复存在。富豪忘记自己是靠着嬷嬷河盛产的白沙发家，对小河的感情早已不在，只知道镇子上又多出一大块地供自己开发利用。想到这，富豪笑得愈发开心。没有什么能比闹洞房更招宾客喜欢，富豪示意众人不要进去，他不愿儿子怪罪自己。
　　姑娘再不是姑娘，姑娘一夜之间成为小镇上最有权势的新妇。新妇夫家权倾一时，娘家也如鱼得水。新娘也很争气地三年连生两胎，一儿一女。大人物把孩子的教育问题交给新妇，期望一双儿女似自己一般来日功成名就。
　　这一切都被镇里人传诵，他们坚信那双小儿女会成为小镇未来的辉煌。新妇自成亲以来没再笑过，哪怕生下那样一对可爱至极的小儿女也没有笑过。直到有一天，人们纷纷说着一个有名天师的到来让终年一副表情的新妇换了一个表情。
　　大人物把天师请进府看风水，不料天师说他们府上充斥着水灵，夫人更是被无数的鱼灵包围着就连笑都不被允许。大人物心中一惊，忙令天师为爱妻驱走亡灵让爱妻回复爱笑本真。天师微微一笑，满是皱纹的脸上光芒立现，莫名加深大人物的信任。
　　没人知道天师在府上捣弄什么，等到天师离开的时候，夫人没再不言不语，而是如当年过河一般开心大笑，一双儿女见母亲终于流露真心笑容，小脸上笑开了花。
　　见情势大好，大人物很是开心。
　　此时，嬷嬷河的源头突然冒出一口井。有人说是天师掘好的井。又有人说，是夫人身边的鱼灵不甘寂寞趁夜掘出的井。
　　井水清澈干净，倒映着源泉处茂密的树干。
　　喝过井水的人一个个离奇死亡，经鉴定他们全是中毒身亡。仵作取来井水化验，果真内含剧毒，入喉过胆令人肝胆爆裂而亡。一时间，镇上人心惶惶。
　　鱼灵索命一说，在安静多年的小镇上传扬开来。
　　随即，镇上的水源全部染毒，唯有天师封印鱼灵的那口井没有受到污染。只是天师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井水取用无妨，喝下去就会被鱼灵索命。
　　镇上再没有水可供饮用。
　　富豪是被发现死在鱼灵井的第一个人。据说大人物举家搬迁的前夜，富豪吃坏肚子险些脱水而亡，家里的水全都喝完后富豪不顾一切地从鱼灵井取水豪饮，片刻即亡。富豪死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吓人。大人物连夜收好细软，埋好富豪后带着家人匆匆离开。再后来，镇上所有人都搬离小镇。
　　渐渐地，镇子成了人迹罕至的荒地，再然后，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条河一个繁荣的小镇。
　　若干年后，当年的小镇变作旷野，一条小河再次出现。这一回，没有人给小河起名。
　　一个小女孩走向小河，忧伤的表情让人心疼。
　　河水彼岸，一个小男孩取下缠绕在树干上的巨蟒。小女孩走向小男孩，小手牵小手，丝毫没有在意巨蟒不时吐出的长长红信。
　　“鱼儿等无忧等很久了吧。”小女孩开心地说着，小手不时拨弄着巨蟒琴弦般细的红信，好不自在。
　　小男孩高兴地回答说：“无忧妹妹跑得那么远，非要去游这个邪灵遍布的人间。现在无忧妹妹回来了，鱼儿当然高兴啊。还有，大白也很想念无忧妹妹呢。”
　　草绿色的巨蟒听见男孩提到自己，很兴奋地吐着红信。
　　一条河，慢慢淌过，干净而清澈。

作者有话说

　　嬷嬷是我对我们那奶奶叫法的无奈选词，其实是发第四声的mama。
所以才说嬷嬷河是个温暖的名字，文文是怀念我那过世外婆时的即兴所做，纯粹的率性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