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结局番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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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婚礼举办在一个小小的教堂，一簇一簇的人群，圣洁的白色。
那一天他们的婚礼，他说，铃铛是一个好女孩是不是。
“新娘子和新郎很般配，是不是。”这一天，他身旁一个小姑娘说。
她眼睛亮晶晶的，是对小说月刊里郎才女貌美好爱情的憧憬。
许多人都来了。刘佳、谢襄、顾期期。这个小女孩和顾七七很像。是她的女儿。
顾燕帧常常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的葬礼，也是一束茉莉花，黑色与白色。
“是啊。很般配。”
他抬头看向人群前的男女。神父正在询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女孩点头后，男人将戒指戴在女孩的手指上。
男人俯身亲在她的额头。
铃铛和以前没有改变，漆黑的眼睛，他和她朝夕相处，感知不到一点改变。只知道，她今天很好看。
格外地好看。顾燕帧觉得开心，周围的宾客鼓起掌声，他也拍起来，他提起嘴角想笑一笑，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只是感受到嘴角皮肤的拉扯。和一股苦涩。慢慢从喉咙中蔓延。
大约像一个怪物。
“你也是新娘子的亲人吧。”脸颊濡湿，小女孩的话模糊响起，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流出了眼泪。
这里流出了的眼泪，只有铃铛的亲人和刘佳。
顿了很久，他摇摇头，苍老的声音说，“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妻子。”
“那你一定很爱她，你的妻子有新娘子好看吗？”小女孩笑，她喜欢美好的爱情故事。
望着给哥哥擦完眼泪，向他走过来的女孩。浑浊的视野中，顾燕帧讷讷道：“她和新娘子一样好看。”
*
婚礼后，顾燕帧再也没有和铃铛说过话了。他也一直是一个古板而不讨人喜欢的老人。
“叔叔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他离开沈府时，她冲出院子，抱住他。
“因为我的家人来找我了。”他说谎道。
纪府不再需要管家。
他搬到梧桐街道上一个狭窄的小巷口。那里对着繁华的马路。
每日是汽车和自行车的轰隆声。
他推开南边的玻璃窗，可以在早晨10.00的时候，看见铃铛和纪谨。偶尔是铃铛一个人。
她慢慢有了一些变化。她渐渐不再穿学生裙，穿上了大人会穿的成熟的旗袍。她放下了那个书包，只带着小小的钱包。像一个优雅的淑女。
不知第几年的冬天，他放下手中的锤子，透过窗，看见她牵着一个小女孩。
她和她趴在蛋糕店前的玻璃窗上，看巧克力蛋糕出炉。
“你想吃吗？”她问小女孩。
“想。”女孩露出缺掉的牙，话语模糊不清。
铃铛笑出来，抱着她，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顾燕帧隔着窗户看了很久，还是低下头，拿起刷子，将漆料涂在鞋跟上。
生命中最后一次见到铃铛，是沈家、纪家搬去北京的时候。
春日的暴雨，地面积了水，没到脚踝。
鞋子脱了胶，她拎着高跟鞋站在屋檐下。暴雨没有见得小起来。
她敲了敲门，要买一双鞋子。
“叔叔……”
他打开门，她看着他，顿了几瞬笑出来。
他却不再去叫她小姐。“我去找把伞。夫人先坐一会儿。”
铃铛坐在火盆边的椅子上。他将一块糖果放在她的手上。
这里有很多鞋架，很多鞋子，也有一些书。是那一天他离开时，她送给他的。也有一些是沈府扔掉的。
还有角落里唯一一双鲜红的鞋子。
顾燕帧撑着拐杖回来时，那双刻着日期的红色的高跟鞋从木盒里被拿出来放在地上，她翻着一本破旧的画册。头上的水滴一滴一滴掉到木炭上。她眼睛里也有一滴水，掉进去。
有时候的秘密许多年也看不透，有时候一眼就看透了。
“夫人？”他唤道。
她抬起头，望着他，似乎看了很久，讷讷道：“我还以为这些都不见了。原来你一直在顺远，我没有照顾好你。”
她垂下眼。
她对他很好。她将储存罐里的金币都给了他，顾燕帧沉默了很久，只是将雨伞和鞋子递给她。
他以为她在说对一位管家的愧疚，他摸着她的头，铃铛却慢慢流出眼泪来：“顾燕帧，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我让你伤心了。”
那个名字很久没有人叫了，他也已经很久没有感情的波动了，他活着的每一天，只是看着一个女生的轨迹。
铃铛像以前一样抱着膝盖哭得泣不成声的时候，他却突然觉得好难过好难过，不仅仅为她伤心而难过，也是对自己。
“别哭了。”他只能说这一句话。
火炉里，木头被烧得冒出热气。女人头发上的水，一点点变成白雾。
寒冷的下午，火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这个下午好像是那个漆黑的夜晚，她在电话亭里找到了他。
他们应该有很多很多的话，应该像以前一样拥抱。可那一句后，很多的话，他们谁也没有说。难过吗？为什么不来找她呢？愧疚吗？
铃铛趴在他的膝盖上，拿出破旧的安徒生童话，只是让他又读了一遍美人鱼。
男人的手掌贴在脑袋上，暖和和的。声音和记忆里不一样，格外沙哑。
“在很深、很深的海底，有一座雄伟的城堡，里面住着六位人鱼公主，她们都十分美丽，尤其是最小的公主……”
“……天亮了，小美人鱼变成了泡沫，回到了海底。”
她裹着厚厚的外套，一句一句听着。一眨不眨，仿佛害怕这是一个梦，醒来，就会失去，可最后还是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雨停了，这并不是一个梦，男人还在，女孩也在，但不是1913年。他不再摸她的头。
头发干了，铃铛站起来。顾燕帧只是将那双高跟鞋给她穿上。
铃铛不再任性了，会翻出栅栏，走遍半个顺远，去找一个人。屋外有人敲门找来。她顿了很久，只是又抱了他一下。
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拥抱间，她将许多年口袋里带着的金币放进他的手里。
“铃铛已经长大了。”
“已经知道道德和责任了。我不会再让你生气了。”
“我要回去了。”她说。
她很早就知道如何送给别人礼物了，可是送给顾燕帧的，只有金币，当时她最喜爱和看重的东西。
“是啊，铃铛长大了。”他曾经和她说的道理的她全部都明白了。
end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结局番外（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