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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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杨柳垂依，黄莺脆鸣，凉风习习，荡起满池水光波纹，粼粼晶莹，晨曦金芒撒了一地，像是未来得及拾起的一层金穗，金灿灿地耀着人的眼，池边的小草脱了枯黄染了新绿，早春的花儿吐出了花骨朵儿，有的已经悄悄地开了，偷偷地散发着清新怡人的香气，在那日益繁密的花草丛中凝神定睛，或许还能发现一两只振翅盈飞的小虫子。
一片春意盎然。
三年相府，如幻似梦。
“小霏小霏！呼呼”回过身，身穿鹅黄色罗裙的女孩正向我跑来。
“在厨房不见你，就知道你在这！”女孩道，小巧精致的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恩，早上来这边吹吹风精神些。”我浅笑道。
自那日晚宴，我才发觉我的消息实在太不灵通了，封闭导致落后！落后导致挨打！一番反思之后我痛定思痛，决定与眼前的女孩结为“盟友”，也就是宴会上的女孩。
自交往以来我多次感慨这为美女如果是在现代绝对可以做一个情报特务，还会是个BOSS级的，上至朝堂局势（当然是又出现什么少年英雄温润公子之类的），下至市井百姓口中津津乐道，街头巷尾掩耳相传的“不是秘密的秘密”的大小韵事，她都能娓娓道来，不由感叹一声，这位将来肯定会成为相府赫赫有名的“包打听”！
而且她也是在大厅办事，上头的姑姑待她不错，我也曾向他打听小翼过的事，但她却不甚清楚，前厅的小厮是统一由陈总管带领的，婢女则由府内最老资格最懂时务的姑姑带领，或许在前厅能打个照面，要说了解许多也没什么机会。
这两年多的接触，我也知道了眼前这女孩小群天真浪漫，有些小迷糊，也并不像府内大多的势利仆役，童心未泯，甚至对事物有童话梦幻的猜想，在这相府内也算异类了。再加上时不时说出一些让我黑线石化的惊天之语，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笑容熏暖人心，以至我这相府的日子，也并不太过寂寞……
但她若是认准了一件事情，就是雷打不动地坚定，也犟地很，比如说……
“呼呼，气死我了！”刚才的笑脸忽然消失，转化为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我恍然，这相府中还有拿位大仙值得这位小姐那么激动？除了……
“那什么什么李盈盈又来缠着大少爷了！大少爷都对她退避三舍了还死命烦他！真不要脸他到底是不是大小姐啊，一点矜持都不顾！而且长得那么丑，怎么会有这种妖怪！”
我黑线，兵部尚书的独生女给你说成是妖怪，给人听到了我们这两个小小婢女就飞升当神仙吧……
“不要激动……”我头疼地看着她，“这话你可不要多说啊，冲动是魔鬼！那李小姐很丑吗？我听说他长得貌美娇俏啊！”
“她哪里美了啊！你听谁的小道消息？我看她都没你好看！呜……”
“嘘嘘嘘，小姐啊，您小声点成不？我还想活啊！”我忙掩住她的嘴。
“怕什么！这里又没人！”小群打掉我的手，继续愤愤不平。
“谁说这里没人的？”我先是一惊，随后莞尔。
“三少爷好。”小群俯身道。
“你怎么来了？”我笑笑，看着眼前的蓝衣少年。
“今日将《经略》看完，便出来转转。”少年微笑道，蓝眸盈光流动。
三年时期将那个暴躁任性的男孩磨成了眼前的翩然少年，自那夜之后我们之间少了许多礼节，在没有人外的情况下直呼姓名或者直接用“你”相称，跟他在一起我并不需要拘礼，显得轻松自然，或许在他身边，是我在这相府唯一能感觉我并不是一个婢女一个下人，而是自由平等的。随着年岁的增长，对自由也越加向往，离开这个相府，我志在必得！
在这个与小翼同字的少年身上，我看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努力和隐忍，让人心疼……
“小霏，那我先走拉！”小群识趣地说，然后一溜烟跑了。
“昨夜看得很晚么？”我望着他有些青白的脸，略显坚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眶，英挺的锋眉，微抿的唇，带有异国风调棱角分明的脸庞，最吸引人的，还是那琉璃光转，熠熠生辉的浅蓝眸子，不难看出再加以时日，眼前的少年会变成一个英气凛然的男人。
“不是太晚……”他温和地笑笑。收敛了暴劣之气的三少爷在下人口中的评价渐渐高了许多，我知道他是想要在傅相面前表现自己，让那个从小就很少看他一眼的父亲能够将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久一点，如此日复一日，如此坚持，如此虔诚地....乞怜父爱...
然而见效甚微，而他只是有时从眼神中表露出怅然和失望，然后更加努力......
就算是一点点，也不能放弃，因为心中是多么渴望……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个“血统不正”的舞姬之子，因为他只是傅相一时酒后乱性的“后遗症”……
这样的一个少年，怎么不让人心疼，怎么不让人心酸……
“眼睛都肿了……早睡早起身体好啊！就算要干革命也要有好身体啊，明年的科考，你想参加么？”
“什么是....干革命？”少年稍稍愣了愣，“科考...要问过父亲大人...若是他允许，我便参加吧...”少年的语气有些迟疑，浅蓝的眸子中有淡淡失意。
“干革命...咳咳...就是干一件任重而道远的大事..那科考你自己希望参加吗?”他似乎已经习惯做任何事情事先考虑到的是傅相对他的认可或否认,让我觉得他正在遗忘自己...忽视自己的一切,变得不是他...
“我自是希望的...”少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若是在朝堂,我定要一展拳脚...”
“为了你自己吗?”我轻声问,“还是，只是为了你的父亲....傅相爷...”
少年沉默了，视线对上了我正望着他的眼，淡蓝的眼眸流动着不明意味的莹光。
良久，少年忽然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容中有些许无奈与...讽刺，“似乎在这相府，只有你懂我...只有你认识我...”
“云毅...”我的心不由一颤。
“以后无论如何，你还是会唤我云毅的是吗？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我变成怎么样...你还会是你，行吗？”最后的疑问，竟然带有乞求。
“云毅...”我不由再次叫了声他的名字，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如果你涉入朝廷，日子就不会那么平静了...”我低下头躲过他的灼灼目光，心中复杂。
“这些年来过的平静日子，我已经怕了。”少年也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不知从何时开始，之前那个虽然脾气暴躁，但有什么情感却不会掩藏的男孩，一日比一日更加懂得掩藏自己的喜怒哀乐，懂得了悲欢不显于色，只有在我面前是才会显出真性情，但我却发现我越来越不明白他了...
看着一个人的蜕变，这让我有些...心悸..
“霏儿，你可知道我与你初遇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少年抬起眸子。
我沉默，静待下文。
“那日父亲大人因为我顶撞了陈管家，关了我五个时辰禁闭，没有人给我送饭食，我一日滴水未近，我院中的下人，也全被放了假，”少年语气中的自嘲愈重，“就算是没放假，也不见得会给我送吃食啊...”
“那日晚上时辰一过，我实在饿得受不了，出来之后便遇上了你...”少年笑笑：“算不算因祸得福？”
“我在父亲大人心中，比不上一个心腹管家。”
“这相府第三子，到底算的是什么货色。”
“我只是想改变，改变如今我的处境而已。”
“这样做，也没有错吧。”
“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了……”我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只幽幽地轻叹。
然而回答我的只有池边清脆的鸟叫。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