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霏月》糖慢飞

11、重逢

　　“吴妈，怎么了？身体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这几天剁了干辣椒，手辣得有些疼，过几天缓缓就好。”
　　“吴妈，这剁辣椒让厨房的杂役做就好了，干嘛还要自己来呢？”我拉起吴妈的手，手掌通红发热。
　　“不碍事，习惯了，这剁辣椒也是个精细活，你莫小看，老爷喜欢重口味，辣椒要切得均匀整齐，看相好也易入味。”
　　“是是是，吴妈您对吃食最上心了！”我笑笑，从厨柜拿下一瓶白酒，拿了块干净的抹布浸湿，顺着手指方向轻轻擦拭吴妈的手。
　　“哎？”
　　“这白酒可以缓解辣椒对手的刺激，其次黄醋也可，用白酒擦拭之后，再用清水冲洗就可以了。”我仰起头对吴妈一笑：“去冲冲手吧！”
　　“呵呵……”吴妈笑了，“你这孩子，懂得还不少……”
　　“乡间总会有一些生活技巧，这是我娘亲教我的。”我念此神色一黯，娘亲……
　　“怎么了？可是想娘亲了？”吴妈看着我黯然的神色，轻声问。
　　“恩，有些……”我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好孩子……”吴妈声音中带有怜惜，“我这辈子不曾生个一儿半女，如今你失去双亲，你我相遇也是一场缘分，今后你就做我的干女儿，可好？我会疼你爱你，也有人替我养老送终……”
　　“干娘！”我喊了一声。
　　“乖，今后我就是你的娘，你就是我的好孩子……”

　　“干娘，我还有个弟弟……我们两从来没有分开过，虽家中鄙陋，但他也未曾吃过什么苦，我与他姐弟相离，我……”
　　“我知道，他在哪里当差？能讨我就帮你讨过来！既然你是我的干女儿，你弟弟就是我干儿子了……”
　　“真的？”我喜道，“我弟弟在陈总管手下当差，听说是在前厅当小厮……”
　　“陈总管？”吴妈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是的，他……”
　　“小霏，这个干娘帮不了你……”吴妈的口气十分古怪，略带有忧心，“陈总管的人要不得……”
　　“这也是……他毕竟是总管……”我心中失落，才想起在这府内，我什么都不是，即使是吴妈，也只是个厨房的头儿，其他的管不起……
　　“没事儿，干娘，霏儿以后一定好好照料你！小翼，有机会我会带他来看望你的！他在前厅，与厨房差得不远吧？总会有机会见着他的。”
　　总会有机会的……总会有的……
　　“恩……”吴妈微皱的眉毛舒张开来。

　　“干娘，您给我讲讲这相府好吗？”既然来到这里，就要为自己铺路了，那总管将我们弄来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但终究是活下来了，这相府……是不可以久呆的，一定要想办法出去，带小翼走，到远离是非处，看着他成亲生子，就足够了，自由……才是我所追求的……
　　“好……傅相爷是朝中权臣，坐的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前不久……”吴妈压低声音，“唐家一家都给处死了……傅相更是风头大胜，一直以来，傅相主内，朝廷文官多为他亲信，而唐家将军主外，与武将交好，听说两人曾有摩擦，但这也不是我们小老百姓可以说的……”
　　我不顾插入手掌心的指甲，颤声道：“那唐家……是怎样的？”
　　“这我就不怎么清楚了，唐家世代为朝廷效忠，两个将军深受百姓爱戴，这次似乎是因为通敌叛国给抄斩了……这些都是我在市井听人说的，唐将军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叛国呢……不过皇上将他们处死是有原因的吧……”
　　我控制不住眼中的酸涩，垂下头不让吴妈看到我脸上蔓延的泪水，“干娘，给我说说相府里面的事吧。”
　　“也是，你一个小孩子对这没多大兴趣吧……这相府啊……”
　　傅相生有三子二女，四位妾侍，一位正夫人，长子傅云秋，大夫人所生，自小身体孱弱，腿脚不便常年坐卧床榻；二子傅云康，三夫人所生，待人温和有礼，在下人中口碑不错;三子傅云毅，是府内最没地位的主子，他是傅相酒后与一名胡姬所生，那胡姬生完他后就去世了，傅相对他这个“血统不正”的三子无甚关心，听说当时胡姬生下他后只看了他一眼，将胡姬草草一埋了事……不过他毕竟是三公子，性情不怎么好，性格暴躁对仆人都很苛刻。
　　相府位于齐城城东，面积约为齐城的六分之一，仆役婢女四百多人，即使每年躺着出去的人不少，但平民人家对入相府还是趋之若鹜的，毕竟薪水多门槛高，而且说不定给哪个主子看上了，那就飞黄腾达了……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小百姓的人命根本不值一提，王公大臣的命格尊贵，市井百姓的命格卑贱，在这里谈人权，只招惹人笑话罢了吧……好在自己有前世的记忆，世间万态，冷暖自知才不至于有太大的悲哀……
　　一定要出去！离开这里，为自己和小翼寻求自由！只有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有保障！

　　是夜，我如往常一样，不知不觉来到了小厮仆居住的平屋外，小翼，就在里面呢……来相府快一个月了，竟不曾见到小翼一面，仆役丫环的作息时间都有十分严格的要求，工作时间不允许随意走动，一个月来早早躺下只辗转反侧，时常在夜深人静时出来走走，避过巡逻侍卫，也经常走到这里，或许...或许我能见到小翼了……
　　我望向那漆黑一片的屋舍，心中黯然，那么晚了小翼怎么可能出来？一个月来都这么等，但，有可能的事情就不能放弃啊——
　　寂静一片，我转过身准备回屋。
　　“姐姐！”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我一颤，立马回头。
　　“姐姐！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眼花了~~”小翼跑过来紧抱住我，“姐姐，好久不见……”
　　“小翼，你过的好吗？”我捧起他的脸，小翼清瘦了许多，我心疼地抚住他的脸，“吃得不好吗？很不习惯吧……我知道……与我们以前相比……”
　　“姐姐……”小翼轻声道，“我们已经没有从前了……现在，我们只是个低等的下人而已，我，唐……林晓翼，不过是个仆人而已，其它的……呵……”
　　“小翼！”我被他口气中的悲哀震惊，小翼不过九岁多啊，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我更情愿他像以前那样在我怀中痛哭也不愿他这样！他如此的淡然平静，却似离我越来越远。
　　“姐姐，”小翼笑笑，“你不用担心，我会活的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爹和娘……”小翼眼中的神色透露着深深的仇恨，“爹和娘也希望我们好好活着，总有一天，我会……”小翼脸色变得模糊，但那滔天彻骨的寒冷却植入我的身体中。
　　“小翼！我懂你心中的恨，可是，你不能……”我急忙喊道。
　　“姐姐，你别急，我说了我必会保全我自己……”小翼脸色很快变得平常，“姐姐，我们去别的地方好吗？这里让我感觉不舒服……”
　　“好……”我忙拉过他的手，“去姐姐处事的厨房吧，那有个小池塘呢，给我讲讲你这一个月来的生活可好？”
　　“好......”小翼一脸云淡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