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游》远山青

3、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说了，丫头，去陋居练功吧。”

　　“好，师傅。”陋居是师傅在郊外建的一所木屋，有很大的院子，方便他教我练功，有时也成为逍遥派的议事厅，而我这个下任掌门也不得不以学习为由替懒人师傅处理派中大小事。

　　我们施展轻功，向陋居飞去，远远的，在一片黑暗中，看到点点昏黄的灯光，不断地扩大，隐约看到一个身影投射到窗纸上，心中渐渐溢出温暖和安定。

　　刚到门口，大门应声而开，一个纤瘦的少年站在那里，带着一半面具遮住半边脸，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主人，回来了。”师傅在一旁大叫：“怜，夜宵呢，我都闻到香味了，饿死我了~”说着就冲进了院子里，我和怜相视一笑，也走了进去。

　　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摆好了酒菜，师傅马上拿起了酒壶，自斟自酌了起来。我和怜也坐下，听师傅开心得讲他年轻时候的趣事。朦胧的月光笼罩着，微微的清风吹过，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响声，我感觉，要醉了。

　　只有在这里，我才有归属感，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一员。然而今天文王的到来让我很不安，很明显他是有所图谋的，我这个爹，这个宰相府在他的计划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怜看到了我稍微蹙起的眉头，“主人，今天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之事？”我看向他，怜仅露出的一半脸上透露出淡淡的担心。我笑答：“无妨，庸人自扰而已。”

　　遇到怜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我去陋居途中，看到了昏倒路边的他，和他被毁了的半边脸。于是就把他带回了陋居，他清醒后，并没有遭遇劫难的悲痛，很平静，只是说自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我感同身受，也没有问其缘由，便收留了他。他有武功，而且不弱，非要认我为主人，以报救命之恩，我无奈，就随他叫了。相处久了，他也慢慢改变，不再对我恭恭敬敬，我很开心，因为他和师傅对我来说，都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怜，我想弹筝。”

　　“好，主人。”怜取了筝出来，放在我面前。

　　我轻抚琴弦，张口唱出“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三人。以及延绵不绝的乐曲，萦绕山水。

　　“谁？”怜飞身到门口。我早就知道有人站在门外，可是却没有恶意，反而感到一股淡淡的愁绪。

　　向门外望去，一个异常俊美的男子站在那里，身着一袭白袍，月光洒在他身上，仅仅一眼，惊为天人。

　　“很好听。”他静静望着我，一双眼中还有没来得及掩饰的孤寂闪过。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形单影只，让人心疼，我的心顿时柔软起来。

　　怜看着我，默默的询问。

　　“既然公子有如此雅兴，不如进来稍坐。”

　　他犹豫了一下，提脚走了进来。

　　师傅早已烂醉如泥，我让怜扶他进屋休息，不用出来了。怜欲言又止，终是扶着师傅走了进去。那人坐到了我对面，并不抬眼看我，只是自顾自的喝起酒来，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我是个陌生的闯入者，我轻笑了起来，他看了我一眼，继续喝他的酒。

　　“公子可带了银两？”

　　他顿住，两颊微微泛红，“不。”声音中少了寂寥，多了几分惭愧之意。我又笑了笑，这人有趣，
　　“让我请公子喝酒也可，只是总要有个理由，我可不会因为你夸了一句就请你喝这上好的长相守。”我向他狡黠的眨眨眼睛。

　　他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我在逗他，瞬间有了一丝笑意，却立刻被冷清代替了。一时间，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就静静坐着，并未打扰。

　　男子猛喝了一口酒，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换我愣了起来，既然是他的生日，怎么如此悲哀，连月光仿佛都苦涩起来。“那你为何如此伤心？”话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无人替我欢喜。”他抬起头，看着月亮。没有人替他真正的欢喜，只有那一张张阳奉阴违的嘴脸。

　　原来这就是他悲伤地原因么，究竟他背负着怎样的命运呢。“我会的。”

　　他惊诧的望着我，我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垂下眼眸。等了许久，以为他不会回答，尴尬地想转移话题，他却缓缓答道：“......紫月。”

　　紫月？我一惊，这可是当今圣上的名字，原来他就是彩国的皇帝恭紫月。传闻紫帝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而大权皆掌握在太后和文王母子手中，今日看来，似乎这个皇帝真的当得挺郁闷闷。

　　不过，他为何将真名告知？莫非是真的信任我？看着他清瘦的侧影，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疲惫与孤独。也许，他是真的厌倦了尔虞我诈，才选择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卸下心房和伪装。

　　拨动琴弦，我唱起了那首久违的歌曲：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紫月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他眼中的忧愁渐缓，周身那股悲伤的气氛也透出了暖意。

　　我停下，心又柔软了几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我眼里也只是个渴望被关爱的可怜人。“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记得你的生辰，然后，为你唱这首歌。”怎么像告白啊，我吐了吐舌头，“你别误会，我可不是看上你了，既然今天我们相遇了，就是有缘成为朋友，做朋友的当然会帮你过生辰啦。”我伸出小拇指，“来，我们拉勾，一言为定。”

　　他直直的看着我，眼中渐渐有了湿意，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突然，他拉住我伸出的手，大力的把我拽入他的怀里，我的头撞在他的肩上，一疼，却被他禁锢住。下一刻，我感觉到他的颤抖，也听到了耳边竭力控制的呜咽声。

　　不久以前，我们还是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而此时，我却成了他竭力取暖的源头，仿佛成了天地间，他唯一的依靠。我闭上眼，轻轻抚上他的背，与之相依偎。

　　好久不曾如此靠近一个男子，身心上皆是。我能感觉到，我们的心有相通之处，并在刚刚那一刻，紧紧相连。

　　“一言为定。”他轻颤的说。

　　当时，我们都未猜到，就是这句话，开始了我和他之间千丝万缕，斩不断，理还乱的纠结。

　　那一年，他十五岁，我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