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游》远山青

16、少小离家老大回

　　“老爷，三夫人醒了。”总管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说道。

　　段禹岩揉揉太阳穴，不舍地看了画中人最后一眼便把画卷起，收到暗格中，起身随着总管朝竹苑走去。

　　推开房门，看到三夫人半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已经熟睡的段无非，三夫人也看到了自家相公，柔情似水地轻声呼唤：“老爷。”

　　“嗯”段禹岩点点头，向总管递了个眼神，总管心领神会，从夫人怀里抱过无非，退了出去。

　　段禹岩坐到床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身子怎么样？”三夫人微笑着，细声答曰：“妾身感觉好多了。”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两人沉默着，段禹岩想着自己的心事，而三夫人则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她曾经的主子，却是现在的相公，尽管这些年来他对自己并无感情，她还是死心塌地的爱着他，守着他。

　　“小欢”，三夫人心跳顿时不正常，多少年了，自从那晚...他就再也没叫过自己的名字。“奴婢在...”三夫人声音颤抖，有些激动地答道。

　　“我今天遇见一个孩子，她说，她叫沐心。”段禹岩眼神迷茫，“小欢，你说会是她么，会是我和沐儿的孩子么？”

　　三夫人一震，痛心的看着他，可是他的眼中却没有自己，只有对往事的追思。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亲眼见证了他和沐儿小姐的爱情，自己又怎么敢有所奢望。

　　三夫人调整一下心情，掩饰住刚才一瞬间的悲伤，冷静分析着：“也许是，也许只是凑巧同名，老爷，不如让妾身去问问那个孩子，如何？”

　　段禹岩点头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你好好问问她的身世，问问...她娘。”

　　“妾身明白，老爷你放心吧。”三夫人乖巧的回答。

　　“那你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老爷慢走。”

　　望着空空的房间，三夫人合上双眼，回想着年轻时的往事，回想着沐儿小姐还在主子身边的日子。那时的他很幸福，很温柔，可是自从他离开了沐儿小姐，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真心的笑容。

　　三夫人双手合什，在心底默默的祈祷着：天上的神灵，请保佑那个孩子就是主子的骨肉，请您让他重新幸福起来吧，他受的苦，够多了。

　　我等了一夜，段禹岩也没来找我，害我现在只能顶着两只黑眼圈去见三夫人。

　　乖巧的站在一旁任三夫人上下打量了我好几圈，最后她慈祥一笑：“昨夜没睡好？”我点点头：“本以为会有人来问话的，结果空等了很久。”

　　她眼光闪烁：“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我想要问你的，是什么事吧。”

　　我沉默不语，敌不动我不动。

　　三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别怪他，我想他是害怕当面问你，害怕从你口中听到他不想听到的事实。”

　　我轻哼：“敢做不敢当。”

　　三夫人走到我身边，拉我坐下：“当年的事，不能怪他的。而且，他为此也付出了很多。沐心，你娘她...”

　　“她死了，我是在破庙里被段老夫人捡回来的。”说着我拿出娘留下的信和玉佩递给三夫人，她泪眼婆娑地抚摸着玉佩：“这还是主子他当年亲手刻的。”言罢她激动地搂住我：“沐心，这些年苦了你了，以后好好在府里生活，老爷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哎，那个沐心是很苦，就算你们认了她，她也没命享福了。如果让他们知道真正的沐心已经死了，段禹岩可会自责？

　　“不用了，我进府并不是为了锦衣玉食，只是想知道我娘被抛弃的原因。”我的语气有些冷，三夫人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焦急的解释：“沐心，当年的事，我不方便说，不过你别怪主子，这些年主子心里很苦，如果他知道你是他和沐儿小姐的骨肉，一定会很开心的，所以你好好留在这里，陪陪你爹，好么？”

　　听她的话，爹抛弃娘看来的确是有内情的，只不过，我已经不是那个沐心了，我也要过我所向往的日子，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府里做千金大小姐。狠狠心答道：“对不起，我除了真相一概不感兴趣。等丞相回来，我会亲自去问他，如果他不告诉我，我也会走。”

　　不敢看三夫人泪流满面的脸，怕自己会心软，急忙起身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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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梅苑，我坐到梅树下，把头深深埋进膝盖，心底很难受，前世的我，也没有那个福气，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很小的时候，亲生爸爸就为了别的女人离开了我们，接着妈妈再婚，过得很幸福，我也替她开心。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她的这份幸福，也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而我为了偿还这份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想到此我不禁心头绞痛，志言，你曾说是我抢了你的爸爸，抢走了属于你的幸福，是我们母女害得你妈妈伤心辞世，所以这一切痛苦，你也要加注在我的身上。看着你愤怒而痛苦的表情，我虽然伤心，却更加心疼，因为我知道，即使你达到目的，也不会快乐，更不会得到幸福。

　　志言，你现在好么？如景让你幸福了么？如今，你们的孩子已经会说话了吧？

　　“沐心...？”

　　是谁在叫我？抬头看去，是段禹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眼里充满震惊以及...悔恨？你也会后悔么，可是后悔有什么用，你知道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人给别人的人生带来了多大的灾难么？

　　他蹲在我面前，伸出手，颤抖的扶上我的脸颊，笨拙地为我擦着眼泪，原来他之所以震惊，是因为我不知在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段禹岩忏悔着，此刻的他再也不是那个叱诧朝堂，威风凛凛的丞相大人，只是一个眼角布满皱纹，彷徨而自责的长辈，无论是谁，都无法经受住岁月的洗礼。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太迟了，无论是你的沐儿，还是沐心，都已经听不到你的道歉了。

　　“父亲，沐心，你们...？”无忧和释天站在不远处，疑惑而担心的看着我们。

　　释天注意到段禹岩放在我脸上的手，以及我满面的泪水，脸登时黑了起来。“参见文王殿下。”段禹岩起身行了一个礼，接着声音有些不稳地朝无忧说道：“无忧，传命下去，我要收沐心为...”

　　“段大人。”释天突然截住他的话，“实不相瞒，这名小婢女甚讨本王欢心，还望大人忍痛割爱，将这婢女让与本王。”

　　段禹岩闻言惊讶的望着我，还透出一丝忧心，沉默半晌：“抱歉，殿下，因为下官想收沐心为义女，所以如果殿下有心，可择日上门提亲。”

　　释天和无忧张大嘴巴，异口同声说道：“义女？”

　　义女？“对，无忧，还不快去。殿下，下官还有些事想私底下与沐心交代...”

　　释天合上嘴巴，点点头，疑惑地与无忧对望一眼，两人转身离去。

　　待他们走远，我冷笑一声：“怎么，没胆认我这个野种？”

　　段禹岩握了握拳头，长长叹了口气：“沐心，我这么做，是为你好，如果被别人知道你的身份，会引来大祸。你先告诉我，你对文王，可有情？”

　　“哼...”我本不愿回答，但见他面上严肃，想了想冷声答道：“他只是我的朋友。”

　　“如此便好，沐心，不要与皇室之人来往，他们的世界，不适合你。”段禹岩担心的看着我，我心头一动，此刻的他，很像一个教女儿不要误入歧途的，称职的父亲。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对我娘，可是真心？”

　　提起我娘，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艰难地说道：“我对你娘的情，便如你的名字，段沐心。此生只愿与她一人，心心相映。”他睁开眼睛，眼角湿润，欣慰而慈祥的微笑着：“如今你都长这么大了，上次爹见到你，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沐心，你可愿唤我一声‘爹爹’？”

　　我有些犹豫，虽然知晓当年之事必有隐情，可是他三妻四妾也是事实，如今真的沐心不在了，段禹岩生而不养，害得她饥寒交迫地死在破庙中，我不知道，她临死时想的是什么，究竟是恨，是不甘，还是对爹爹的渴望亦或是失望，而我，又是否应该替她喊着一声‘爹’...

　　不过看到段禹岩失望的表情，我又心生不忍。几番犹豫又经过几番挣扎，我还是决定遵从娘的遗愿，不去怪他。真正应该责怪他的人都已经死了，我又何必苦苦折磨活着的人。从志言身上我已经尝过报复和仇恨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当你觉的在惩罚他人时，真正受惩罚的是你自己和其他无辜的人，就算我为段沐心和娘感到不值，也无权代替她们选择将伤害延续，死者已矣，她们已经得到了解脱，痛苦的，只有活下来的人。

　　“爹...”我低声唤到。这一声爹，

　　“好，好...爹等这一刻，等了好久...”段禹岩激动地答道，摸着我的头，很轻，很温暖。

　　没想到我穿越而来，无意中竟做了一件好事，成全了一个父亲多年来的心愿。

　　这时，总管大人走到段禹岩身边，面色为难，犹豫着说道：“老爷，沐心小姐与三小姐同年，这辈分...？”

　　“哼。”我刚刚的些许感动荡然无存。同年，这意味着什么？

　　段禹岩狠狠瞪了管家一眼，尴尬的说道：“沐心以后就是段府的四小姐，所有用度皆按嫡出小姐置办，把住处安排在木水苑。”

　　总管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躬身行礼：“是。”然后转向我：“恭喜四小姐。”

　　木水，是沐吧，段禹岩，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你毅然抛弃所爱，不认亲子...

　　不出一天，当朝丞相认了义女的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众人议论纷纷。

　　“段府四小姐？段丞相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四小姐是段大人的义女，听说原本是府里的丫鬟呢。”

　　“不对吧，我听说是段大人在青楼里救回来的女子，传闻那女子被老鸨强迫接客，抵死不从，被正巧经过的丞相救了下来。”

　　“碰巧经过，莫不是丞相大人也去逛花街了吧？”“哈哈哈...”

　　回风阁中，无忧无奈地摇摇头：“父亲大人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我瞪他一眼，有没有搞错，我的名声也没有了，还青楼女子...现在才体会到流言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