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无妄》傅同

8、-苏椋篇- 不要害怕

　　大家在便利店休整后，很快就再次启程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自信的神采，在漫长的压抑自我后，他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
　　一路平安。

　　————
　　“阁下，小白兔们要跑出去了。”
　　“放心吧，会有人拦着他们的——毕竟这个计划是那个主想出来的啊！”
　　然后他又幽幽地说：“那个主明明不喜欢悲伤的故事……当她发现这一点时，我们都得消失吧……”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这是个梦。

　　都是假的。

　　一切都无法改变。

　　因为、因为我看了太多无奈的、无法改变的事实，就连梦里也是……我为什么最终还是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如果我什么都察觉不到的话，这就会是个童话般美好的故事。可是我醒了！我醒了！！我的存在，会打破所有美梦……连梦中梦也不放过！！！

　　已经无法挽回了！

　　路上大家有说有笑，除此之外一切是那么的安静。前方就是吊桥了，只要从那里过去，就能够得到救援了……

　　已经不可能了！

　　当大家终于踏上桥时，桥身却震动起来——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一个奇怪的长着许多眼睛的巨大肉团挡住了去路——无路可走。

　　“班、班长……怎么办？”旁边有人怯怯地问。
　　这个怪物规格与过去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它的身体直接占据了一个桥宽。也就是说，想要从这里过去，必须打败它。

　　苏椋这次沉默了很久。尽管拥有了异于常人的力量，但是在不知对手实力的情况下还是不能轻举妄动。最好先试探一下，它的行动速度应该很慢，如果打不过就跑吧！
　　“大家！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我过去看看。”苏椋向后挥了挥手，然后走向怪物。
　　“班长！”“苏椋！”“班长大人！”

　　黑发少女回头，笑了一下。
　　“没关系的。”
　　都一样。

　　“……”
　　“我要先走了。”樱漫天在最后方轻轻嘀咕了一声，然后转身——
　　“别想跑。”风间明一把抓住了她，“现在正需要你呢，樱漫天大人？当个逃兵算什么！”
　　“哼。”樱漫天不满地别过脸，“还不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接下将会有一场恶战，需要我们团结一心——”
　　“还不都是龙虾！”
　　“哈？”
　　“说真的我忍你们很久了……假设一下你是个不喜欢吃龙虾的人，那么无论是多高超的厨师烹饪龙虾，你都不会喜欢的！哪怕是清蒸龙虾、煮龙虾、爆炒龙虾、红烧龙虾——不管怎么变还是龙虾！令人讨厌的龙虾！！说到底你就是个龙虾！！！”樱漫天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气一样，竟大笑起来。
　　“你的中文说得真好。”
　　“那是。学校必修课嘛。”然后她接着回头走，“那么再见啦！”
　　“都说了别想走！哪怕全世界都是龙虾，你也不能说能逃出这个世界吧！眼前的才是真实——从那时候你就是这样，究竟要逃到什么时候！别忘了你的眼睛里藏着狮子！”
　　“……”樱漫天停了下来，“…你说我眼里藏着狮子……？”
　　“是！别人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来！”
　　粉发少女回头，阴沉着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大家长’。”风间明的声音很轻，“那是她说的，你本来也就是这样……总想把自己藏起来……”
　　“她？”
　　“嗯……是莫离。”银发少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不要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是我们当中唯一清醒的人……”

　　————
　　要来了吗。
　　苏椋看着眼前仿佛在哭泣的怪物，它的眼角泌出一滴滴“泪珠”，然后落到地上——
　　“刺啦——”
　　地面瞬间被融化了。
　　这可不妙啊……苏椋想。然后她试着再次集中精力，用最大倍率——
　　攻击！

　　“嗷——！”那个怪兽痛苦的扭曲着，它的身体上被击穿出一个大洞。
　　然后它渐渐安静下来，像是昏迷一样。
　　苏椋仔细地观察了它一阵，发现它没有动静后，随即挥挥手，让同学们过来。
　　大家渐渐靠近这怪物。

　　“喂，风间明，你不觉得少了个人吗？”樱漫天疑惑地说。的确，仔细一看，只有49个人了。
　　“……应该是莫离。”

　　所有人停下脚步，端详着眼前的怪物。它一动不动，从这里过去成了一个难题。
　　难道要从上面飞过去吗！
　　“……喂，你看，上面的洞……消失了！”
　　“小心！”
　　危机再次降临，那个怪物又活了过来——或者说它根本没有死，它只是在等待时机。
　　“快跑——！”

　　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一切，那个怪物开始了移动，准备捕捉学生们。
　　只能反击了！
　　一束束灿烂的光芒在桥上爆发，也许或多或少给它造成了伤害。但是没一会儿，它就完全自愈了。

　　“这家伙怎么打！”
　　“也许它也有极限呢！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攻击一轮接着一轮，但它似乎就是不死之身，向学生们传来绝望的气息。
　　苏椋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如果……哎？
　　在攻击之下，怪物的身体里竟然看到了人形。
　　“快！攻击那！怪物身体的正中心！”
　　攻击下，那个人终于露出真面目——她有一头乱蓬蓬的头发。

　　“莫离！！！”

　　————
　　有人在喊我啊……拜托，我真的不想醒来，让我再睡一会儿……什么？让我睁开眼看看？不要啊……我只想，一直一直睡下去，永远地生活在梦里……嘛，干什么啦……我明明……

　　明明只是想逃避这一切……

　　我早就知道了我们这个班的“特殊性”了，因为我家也是花大价钱才让我进来的。但是这并不能换来什么，在这个学院里，我们就是被歧视的对象。
　　而我是被歧视的对象所歧视的。

　　我……曾在精神病医院住过两年。

　　他们说我是疯子……欺凌我，辱骂我。一直以来，只有我的弟弟……我亲爱的、昏睡着的弟弟在过去还能毫无保留地爱我这个疯子姐姐……
　　可是因为我，他长眠了。

　　我为他创造了一个世界。
　　我为他许下了奇迹。
　　然后我又毁了它。
　　仅仅是因为……我意识到了我的存在，然后看到了现实！

　　求求你，不要让我醒来……

　　“……莫离…………”
　　“……莫离……”
　　“…莫离……！”
　　“莫离……！！”
　　“莫离！！！”
　　“快醒来啊！！！”

　　是谁……谁在喊我……

　　“我是苏椋啊……莫离，睁开眼看看我吧……”

　　啊，是班长吗？

　　“求求你，不要睡过去……不要离开我身边……大家都很关心你！”

　　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吧。

　　“莫离……莫离……”

　　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莫离？莫离！”在阳光笼罩下的教室里，一个黑发少女笑得很开心。在她一旁，还有许多人，他们围着一个女孩，她的头发乱糟糟的。
　　“……明天我们就要去研学游了哦！”

　　你在逃避。
　　……我知道。
　　你很恐惧。
　　……我很清楚。
　　这不是你想要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是你的内心，过去你一直不敢面对的，你的真心。这个世界难道不是你创造出来的吗？你害怕现实世界，所以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入梦，然后编织虚假的童话！
　　可是我醒了。
　　你没醒！你还在逃避，睁开眼吧……你能救他们不是吗？这场灾难的缔结者是你不是吗？你为什么要颤抖！
　　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的！
　　你还没醒！！

　　……
　　“…莫离……如果你能听得到……就请一定要记住，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一直都是……你累了，冷了，受伤了，就请回来吧。我们，一直都在……”
　　“我们一直都在！”

　　……
　　听见了吗？
　　嗯。
　　回去吗？
　　嗯，我已经不怕了。

　　所谓的怪物化为虚影，所谓的世界逐渐变得晶莹。少女的头发突然不乱了，她那双乌黑的眼睛终于露了出来。她笑了…不，是我笑了，然后我轻轻说：
　　“再见。还有，一会儿见。”

　　————
　　我刚才一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旁边的人看我怎么喊都醒不来，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怕我一睡不起。不过现在，我被他们召唤回来了。
　　看我醒来，他们总算松了口气。苏椋嗔怪似的笑着说：“下次可不能这样啊，阿离。”
　　“嗯！”我笑了，笑得很灿烂。

　　上次，我的心意迟了，这次，我还来得及。

　　“苏椋。”我抱住了她，“谢谢。”
　　她有些吃惊，但还是回抱了我，轻轻说：“没关系，以后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好了。”
　　“是呀，多说说话嘛，小‘阿狸’！”“刚才我们都很担心你哦！”“对呀！以后可要找机会好好‘报复’你哦~啊，缠你一整天好像挺不错的！”
　　……

　　那天的阳光很暖和，它悄悄地融化进我的心里，任性地生根发芽。
　　我啊…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