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晴岚》江若吟

20、后宫乱（三）

　　“栖乌有那么可怕吗？”凤栖宫内的气氛已然凝结到冰点，我故作轻松地问道。
　　“秦始皇期间，凡是宫宇里出现过栖乌的妃嫔，不是被丢进冷宫，就是直接被赐死。”未愁梦呓一般地说：“我最好的朋友，佘良人——她也是始皇宠爱的妃嫔之一，一开始也是如娘娘般被禁闭，然后不知道被谁用什么方法逼疯了……”

　　她咬紧了下唇，把眼泪逼退了回去，唇间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她一直用坚强的冷漠伪装着那颗比谁都要火热柔软的心。我摇摇头，看着宫里的人一个脸色比一个难看，唉……

　　“好了好了。反正都是这情况了。天天这么唉声叹气过日子能成吗？”我很努力地笑了笑，驱散内心的不快。“反正，这个阴谋迟早会告破的。哎呀！未愁，膳都传上了，吃饭吧？”我拿过筷子。

　　“别动！”未愁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挨个菜都试了试毒。簪子没有变色。“大惊小怪了吧！”我哑然一笑，放松了刚刚还绷紧的神经。“还是不要动。有些毒少量是测不出来的。而且积累起来就会……”未愁蹙紧了双眉。
　　“那不吃饭了？饿死？”我不敢苟同未愁的意见。

　　“哟，奴家就是来粘粘霉气的。小哥还不让奴家进？这么心疼奴家吗？可惜奴家是项王的人了，你这么做实在是不忠啊……”卿羽的声音传来得恰到好处。此刻她那甜腻而放肆的话语在我听来，却是如此感动。想起最初自己对于她的态度，不由得百感交集。卿羽进门来，急忙把食篮摆上去，道：“吟儿，最近给你的食物都不要乱吃。我给你带来我宫里的膳食。”

　　“卿羽……”
　　“这种事儿，我见得多了。你不要放弃，我相信项王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卿羽将那些菜一盘盘排出来。
　　“谢谢你……卿羽……”
　　“再说这见外的话，我可就生气了。”卿羽装作不满地说道。

　　我吃着，看见卿羽和未愁说着什么，卿羽转过头去，我分明可以见着一颗泪珠从那张脸上滚落。我低下头，吃得更带劲一些。此刻，除了让自己快乐一点避免她们的担心，我已无法做到太多。也许，这座凤栖宫会成为我终老一生的场所，寂寞的岁月还有绵长的日子，千年的生命如果只剩下这些，我宁愿不要。

　　那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想活千年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孤独千年，倒不如两人简单地走过那短短数十载来的更加充实而幸福。

　　不过，虞姬的命运并不是止于冷宫的。我坚信这件事迟早会有转机。“未愁，我想要了解秦宫里这种事的主使一般是什么人？”
　　“公主，这种陷害之术一般都是后宫妃嫔惯用的手段。如今，宫内除了卿羽以外，任何人都有可能陷害娘娘。只是奴婢觉得她的时机和蕊美人小产之日离得这么近……”
　　“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用小产来陷害我过于不智了。我还没有那么容易得势，而此举分明是要一下子置我于死地。”我思索了半日，得到这个答案。
　　“那么，应该只有两个人会这么做，一个是肖后，一个是……”
　　“是谁？”我突然有点害怕那个答案了。
　　“熹夫人……只有这个两人知道你和项王以往的事，肯定你会得势，所以先下手为强。”

　　“弄梅…会想要我死吗？”我幽幽叹口气。
　　“宫闱里根本就不存在友情的，只剩争斗而已。”未愁一针见血道。

　　那一日，卿羽有事把弄梅她们叫去了。我因为被禁足，所以一个人呆在凤栖宫里，开窗看看，一派葱茏之色，原来已是绿肥红瘦。我突然想起李清照的一剪梅来，开口随性唱了一两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两声干瘪的鼓掌声。我侧头过去，是服烟。他歪着头，锐利的目光让我觉得身体被抽空了一般。

　　“服大人，难道案子有眉目了？”我问道。
　　“虞姬认为谁是始作俑者？”他手随意地搭上我的床框。
　　我有些惊异地听见他唤我虞姬，不免沉下脸色，道：“服大人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的确很注意了，所以到现在才来触碰你。”他竟然伸手过来。我后退几步，没注意有阶梯，踉跄一下，服烟趁机揽过我的腰。“你！”我用力推开他，他却拥得更紧了。

　　“你疯了！我可是项王册的美人！”我四肢乱颤，逃不过他的怀抱。
　　“项王册的皇后都上过，何况美人？”他不怀好意地笑。
　　“那天，和肖后……是你……”我一下子彻底明白了，“这个局是你和肖后布的？”
　　“你很聪明，不过聪明人往往都是活不长的。虽然肖清儿叫我直接就杀了你，不过太可惜了……”他伸手之间，迅疾如风，我的带子被解开了！

　　“你——你要……你敢动我？”我也迅速弄带上绕三圈，很快系好。他微笑地看着我：“有趣有趣，难得有见到反抗这么激烈的女子。”
　　“来人啊！——来人！”我使劲推门，门被锁住了，使劲摇晃，亦没有动静。
　　“没用的！”服烟的声音吓我一跳，“我索性告诉你，你今晚是死定了，而且会有个很好的理由死去——激怒栖乌，自尽而亡。熹夫人今日孩子百日宴，想必项羽是不可能来的。有过栖乌的宫宇，谁还愿意来呢？”他的笑沾满了血腥。

　　我镇定了一下自己，随手抽出那柄剑，越女剑法我还没有忘记。你有本事就试试！

　　我迅速出了十三招，他只是避闪，脸上还带着讥讽的笑容。我横下心来，由上而下，用尽全力劈下去。他侧身避过那一剑，随手一敲剑身，力道猛劲，我只觉得手一震，剑应声而落。我左手握紧麻痹了的右手腕，他随手举起那一支湖蓝色的簪子。我一摸，发丝已经乱了，一圈又一圈完全披散在肩头。

　　“你！你！”我气结，已经无法说话了。
　　“还要反抗多久，也许你态度好点，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想都不要想！”我随手将茶碗里的残茶泼到他脸上、大声说道。
　　“很好！”他用劲抹去脸上的茶滓。温和的表情早已变得凶狠无比。服烟用尽力气扭过我的手，“放手！”我用肘部一打，他的手抵过我的肘，推开我的肘,顺势抱起我，扔上床。我已经满头大汗，挣扎来不及坐起来，他的吻就已经扑面而来，手强势地按过我的双手。身体也制住了我的腿。

　　怎么可以就这样被他制住了?历史上的虞姬难道躲不过这一劫？

　　我感觉到衣服似乎被蛮横地撕开了，“不要——”极尽全力吐出这句话，微微看见一点光线。灼热的感觉已经让我晕眩不已，我已经撑不到迎接那片光亮，彻底地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