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封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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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凤栖……”秦王开口了。
“父王，凤栖在这里。”我跪坐在秦王侧边，将手放于他的膝上。他的苍老而枯槁的手抚过我的手，“父王……”我喃喃道。
“凤栖，父王对不起你，未能给你早做打算。”他颓丧地拿过一份竹简。“没想到，汉王居然会拒绝这门亲事。”竹简上，我很清楚地看到了张良的笔记:沛公多谢殿下美意，然并无福消受此等美恩。望殿下为公主另择佳婿。
他果然还是想把我嫁给刘邦。此刻的我却不怪他，一点也不，我只是很心疼这个被历史作弄的老人。如果他不是子婴，他应该有个很好的晚年。他们为什么不可以放过他，让他归于田园，静静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吗？
“好！项王！你要取子婴的命就来吧，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儿女。”子婴直立起身，他略带佝偻而瘦弱的身影瞬间在我心目中高大了起来。“我会的。”项羽答应着，走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地缩短。“不要！项大哥，你不要杀我的父王。”我看着项羽不动声色地走近，情急之下，站起身，直接喊道。
背后的人面面相觑。
“项王认识秦朝的人？”“怎么可能？不要乱讲。”“哼……我就觉得他有问题。”
项羽冷冷地转身，一瞪眼，下面的人都低下头去。宫宇瞬间寂静。
我已经落下泪来。我又错了……我不想害他的……
感觉到一只手强有力地抱过我，瞬间整个身子落入了熟悉的温度里，我看见身后那些大人们惊异的目光。我直接跌进他的怀里，他的脸成熟中已经不带着最初的稚气，他的温柔依旧带着一丝霸道，直到我闻见了血腥味，我才清醒过来。
“父王，你杀了他？”我无力地坐在子婴的身旁，他的血慢慢地流了出来。他的脸色凝结在惊讶的一瞬。
“你们都看到了。”项羽侧过身去，剑尖的血一点一滴地落下，话语里的胁迫之意又一次让面前的众多将军无言。
“凤栖！救我！”一旁我看见了父王的二女儿秋堂被一个将士拉扯着。“你放开她。”我往前走了几步，一只手被项羽拉住了。“你干什么？你刚刚可是答应了父王放过他们的。你要食言？”项羽眉间微蹙，依旧拉着我的手，不打算让我前去。秋堂被拉扯着，哭喊着，离开了大殿。我只觉得整个秦宫都充斥着那揪心的哭喊。
“你放手！你——”我使劲甩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一丝一毫也不松开。
“报告项王，秦宫一切已经接收干净。”一名将领跪奏上来。
“辛苦了！我会论功行赏的！”
“多谢项王！”底下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等一下，你要把秦宫怎么样？你要烧了它？”
“这栋留着老百姓的鲜血的皇宫，留之何用？”他看着我问道。
“不可以！老百姓流的血怎么可以就这么付之一炬？它虽然耗尽民脂民膏，但烧了它对百姓也没有什么好处。留之可以为宫室，至少还能有所作用啊。”我试图说服他。
他若有所思。“在下也有此意，并非一定要烧毁皇宫。”章邯说了一句。
“那么……好吧。”他点了点头。
阿房宫保住了？我不敢置信我居然改变了这宫殿的命运，虽然如此，可我却保不住子婴。我……我至少要保住他的儿女。我看着这么多人，知道我并不能上言，只能看着一个个的宫娥妃嫔被诸侯一个个瓜分，还有那些金块珠砾，也被一一瓜分掉。
我看着诸侯的模样，觉得很肮脏。那时，沛公进殿，一丝一毫未有所动，确实有成大者之风。我悲哀地望着项大哥，他似乎对眼前的景象习以为常。
“这名女子实乃宫中不可多见的天物啊，留给项王，大家说好不好！”
“好！”
这些人的吼声震得我耳膜生疼。我看见一名女子被带了出来。我惊讶地放大了我的瞳仁，等等，是卿羽。项羽没有反驳的意思。他的手亦没有松开过我的手。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再放手了。我看着卿羽那恍然大悟的眼神，低下头去。
我和卿羽被安置在大营里。我想要见项大哥，想要说服他放了子婴的儿女。
“算了吧，你真以为项王会为了你这么做？”卿羽看着我不安分的模样，劝道。
“不是为我，他明明答应了的。”
“他那是权宜答应，他还答应过诸侯要烧掉秦宫呢。更何况，他没有杀掉他们已经是很仁慈了。”
“让那些诸侯抢那些女孩，让皇子去为奴，是好事？”我不可接受。
“有时候，能活着就是一件最好的事了。”卿羽淡淡地说道，“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你这么做除了会让项王难堪以外，对他们的境遇不会有任何改变。不要逞强了。”
我懂了，可依然无法抑制住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你看看，那个人说什么要项羽建都咸阳，项羽不同意，他说了一句沐猴而冠就被处死了。你以为项王的耐心很好吗？”卿羽看着外面即将被烹的人说道。
“什么？”我看过去。
“你难道又有圣母的意思了？”卿羽戏谑了一句。
我摇摇头，茫然一片。
就这样处死了？项大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还是我的项大哥吗？
不久，项羽回奏楚怀王，分封各路诸侯为王，自封西楚霸王，建都彭城。
虽然是在一路回到的彭城，可是一路上除了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接触。现在的项大哥，让我感到陌生。这一日，突然来人宣我入正殿，几个宫女急忙上前帮我打扮，我本欲拒绝，但是未愁劝我道：“多日未见项王，还是梳洗一番好吧。公主的心思，奴婢怎么会看不出来，可是身处乱世，公主还是多多为自己打算好，秦王殿下应该也希望你能够过得好。”
水蓝色的裙裾袍，淡绿色的簪片环了我的发髻，淡淡的香粉味铺满我的脸。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发觉已经一年多没有再见他了，我撩起耳畔一缕青丝，轻轻绕至耳后。
当我进入大殿，却惊诧万分。
大殿里赫然站着七八位容颜姣好，芊芊玉质的女子！
我正无措之时，卿羽走到我的身边。
“项王到！”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我也跪了下去。西楚霸王身着黑色的长袍，一路走来。
这个人是谁啊？
我脑海里一片茫然，抬眼看去，他冠上的珠帘挡住了我的目光。一个太监总管模样的人手持诏书而来，官腔道：“本王今日册封八位佳人，愿各位……”我头“嗡”的一声，什么，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得那个八位佳人一直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盘旋盘旋。他居然一同娶了8个女子，他以为他是谁啊？还要册封我？
“凤栖公主，赐名虞姬。册以美人。钦此。”
我抬头，片刻之间，却是思绪万千。原来我……我居然会……怎么可能？虞姬…虞姬就是我……他最爱的人真的是……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和我一起分享你……
宫人一排排按照等级，送簪而上。我并未回过神，取簪之间，不慎间，那湖蓝色的簪从我手里滑落而下，发出一声脆响，宫女吓的脸色发白，跪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项羽缓缓而下，来到我面前，招手示意她下去。他俯身拾起掉落的簪，我这才能透过珠帘，看见他的眼里，柔情万千。他亲手为我插上了那只簪。我看见了其余6位佳人惊异的目光，唯一很平静的是卿羽，她调皮地冲我眨眨眼，我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凤栖宫内，早已被装饰一新了，红烛烧的令人不安。我依稀可以透过宫墙看见其余宫里那些红烛逐步化成蜡泪，伴随着佳人泪一起落下。我回头之间，宫女们已经合上了大门，因为项羽进来了，他身着一棕色的常服，一年多未见，突然觉得很多事已经变换得太快了，相见不如不见。唯有他眼里依旧缱绻万千，一如当初。
但是，他的温柔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他是西楚霸王，拥有那么庞大的后宫别院。我不过是弱水三千里小小的一瓢。
“虞姬。”他唤我。
我的心有一种被抽空的痛楚，他向前，我退后，直到被逼到贴墙而立。背靠上墙壁的瞬间，我仿佛感觉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背后变成了那虞地的姻缘石。我依旧看见他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的略带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近，我慢慢转头而去。
我内心期许他会像那时一样，但是良久，我听见他略带怒气的声音，“你转过脸去干嘛？”
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心头那种感觉就像剪指甲剪到了最底下，无论手动与不动，有种撕心的痛。我悲哀地发现
那个为受伤的落难女孩流泪的项大哥，那个温暖而憨厚的项大哥，那个我要嫁又不得嫁的项大哥已经不见了，面前的人是项王，是西楚霸王项羽，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项羽看着我，一手轻轻环过我的腰，我靠近他的怀里，解不开一年多的相思寂寞，找不到期年前的熟悉温暖。我猛然推开他，我终于要正视这个人了，我不能让他碰我！他不是我的项大哥！他不是！我爱的人到哪里去了？究竟在哪里？
我有些颤抖地抱住自己的肘。“你干什么？”他显然是真的动怒了，双目灼灼地盯着我。
我无法说出我的理由，低头之间，泪已经模糊了我的眼。
项大哥……项大哥……项大哥……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你在哭？”项羽挑起我的下颚，我躲开他的手，依旧避不开他的眼睛。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完全不懂。他伸向我的手停留在半空，保持这一个蜷曲的姿势。我听见了一声轻叹，很轻很轻，我无力再支持自己，我直接蹲了下去，哽咽不已。
思念无期，人活着，心已不在
面对着他的躯壳，心却是西楚霸王的雄心。
他不是项大哥，不是我爱的人，不是………不是…
我伏在地放声大哭，依稀传来了一声关门声。凤栖宫里，红烛的蜡泪随着我的泪一起落下。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封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