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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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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约摸等了半个时辰,却仍不见约定之人,已经不耐地扣起了桌子。
早上,当他从管家手上接过那张纸条的时候,他激动地差点都说不出话来了。是他?!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不久前,属下曾汇报,那人在来这里的路上遇了埋伏,一干人等全部身亡,而他的尸体也被发现。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几欲崩溃。
尊敬的对象,曾今的战友,一夕身亡。然而,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却连帮他收尸都做不到。
苦恼万分的时候,却有人送来了这张纸条,还约在了这间茶铺……
这是不是证明,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可能还活着?
男子苦恼的想着,眉头却越皱越紧。
“胡儿,你不是说等的人来了吗?”秦凡看着我,自从那个男子进来之后,我除了偶尔看上两眼,却什么也没做。
“是啊。”我说着,又送了一块糕点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咀嚼着。不要钱的东西就是好吃啊。
“……胡儿,你看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秦凡说着,不自觉地瞄了眼男子,心下不忍,“胡儿……”
“……不是我不去。”抿了一口茶,我淡淡地说道,“秦凡,如果是你,有一个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并且,你们要谈的这件事必须非常隐蔽,但他却在街上人最多的时间,与你约在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这时,你会怎么想?”
“……”秦凡一侧头,蓝眼睛眨啊眨,看着我想了半天。
“要隐藏一棵树,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片森林。”我微笑着说道。
“你是说,这个人是想借人群,把自己藏起来?”秦凡的确很聪明,一点就通。我点了点头,担忧地看了一眼那个男子。
虽然不知道凤劭安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是,这个男子现在已经失去了冷静。处在这么重要位置的人,现在连最基本的冷静思考都做不到。我这样冒然出现,先不说他会不会愿意相信我,就是相信了,在没有处理好自我的情绪时,如何能做好事?
何况,这件事,关乎的人太多了。
我可不愿意拿那么多人去和这样的人赌博,特别是里边还包括着我和秦凡的小命。
突然,只听“碰”的一声,几只杯碗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闻声望去,却是几个恶霸模样的人进了茶铺来寻事了。
“……真遭罪,又是这样……”一声叹息,只听隔壁桌的一个白衣书生摇头说道。
“你们是谁!放开我!”那伙恶霸中走出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一把抓住了店里的一个粉衣少女。
“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妇女,真是……”隔壁桌的青衣书生说着,便意欲站起来阻止,却被白衣书生拦了下来。
“……看不下去又怎样。”白衣书生继而说道,“现在到处都闹着饥荒。那丁家,霸了城里的米,要是惹了他家,怕是要活活饿死的。兄台还是少惹是非,那丁家,不是你我惹得起的……”
原来这伙人是镇上米行老板的打手。□□正逢内忧外患,不少地方发生了饥荒,虽未波及此地,但米的价钱还是不可遏止的疯长。再加上那米行的老板,贿赂了当地的官员,竟是独霸了一方,像这种指使自家打手上街强抢民女的,早是见怪不怪。老百姓对其恶行,实在是敢怒不敢言。
“放手!放手!”粉衣少女已是哭的暴雨梨花,楚楚可怜。
“小娘子,我家老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不如就此从了我家老爷,免受这皮肉之苦。”人群中,又走出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脸上笑得一团和气,说话也是斯斯文文,却是叫人不寒而栗。
“你平日吃的那可都是我家老爷的米,若是没我家老爷的大恩大德,你早就活活饿死了!如今,不过是要你报个恩罢了!”那大汉怒目圆瞪,凶恶的模样,叫人不禁缩了脖子。
“哼!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粉衣少女见无人帮忙,心灰意冷,竟是奋力挣开大汉的手,硬了性子往墙上就要撞去。
“咦……”我微一怔。下一刻,唇边便倏忽漫开了一丝弧度。
只见那男子及时拦下了撞墙的少女,身形之快让我自叹不如。
“……姑娘,没事吧。”男子柔声问道。
“多,多谢侠士相救……”粉衣少女俏脸一红,软软地答道。
“姑娘莫怕,有在下在,定不会让这些贼人近你半步。”男子一派温润,却是连瞎子都看的出,此人来头不小。
“小子,多管闲事!”络腮胡子想是平时嚣张惯了,竟是伸手就是一拳。
然而,那男子身形却是极快,我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那大汉竟是已应声倒地,双目无神,显然是昏厥了过去。
那些人见了此番情形,心知眼前这人是万分不好惹,先前那瘦高的中年男子目露凶光,遣人拖了大汉,狼狈地走了。
“多谢侠士相救。”粉衣少女盈盈一拜,目光垂怜,倒也是个可人儿。
“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男子拂袖,虚扶了一把。
实在是这一份谢,他受之有愧。
不顾这一室探究的目光,男子直直走到了我面前。
“在下乃霖亲王流风。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此话一出,满室哗然。
世人皆知当今天子有一异姓表弟,醉心音律,十二岁时,一曲玉箫更是惊为天人,曾引来百鸟同鸣。太上皇颇为喜爱此人,破例封其为霖亲王,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异姓王爷。
而当时,他惊艳四座的那一曲,却正是《苍羽楼》。
就这样,我与秦凡跟着流风回到了王府。
“王爷,您回来啦……”苍安站在门口恭敬地行了礼。然而,当他抬起眼时,却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自家的王爷今天不是去见人的吗?怎么带了两个小孩回来?莫不是王爷的私生子吧……虽说这俩孩子长得粉琢玉雕,眼珠子的颜色还和他们都不是一个颜色,但是……
流风哪知苍安是作这般想,只淡淡吩咐了一句。“现在起,所有人都不得进书房,一干人等都不得打扰。”
“是。奴才遵命。”
亭台楼阁,流水人家。竹叶斑驳,随风摇曳。霖王府少了一分繁华,却多了一分清雅。流风踱到一片花圃前,停下了脚步。满园的绿意,却只有那花圃,光秃秃的。斑驳着些许枝叶,却是未开的菊花。
“他……真的死了吗……”
他问。淡淡的语调。一丝波澜也无。
“……是的。”
‘他’是谁?彼此都已心照不宣……
“……天河只在南楼上,不借人间一片殇……不借人间一片殇……呵呵呵呵……”流风痴痴地念着,身影一隐,却是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真是个痴人啊……
望着那个隐入竹林的斑驳身影,我淡淡地想。
翌日清晨,流风便带着我们去寻那叫流莺的人了。他的神色看来略显憔悴,对于凤劭安的死,他还是无法完全放不下吧……
跟着流风七弯八绕,却是来到了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茶铺。
难道我和秦凡一直在寻找的地方,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掌柜,一壶天山井水。”流风淡淡地说道,仍是一派温润从容。然而,举手投足之间,较之昨日,却是明显带了几分冰冷的疏离。
“客官可要些什么茶点?”那掌柜闻声抬头,他一说话,便牵动着八字胡一扬一抑。弯着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笑的一团和气。
“来些新鲜的梅子,兰花糕,水晶杏仁和菊蒸翠罢。”
“好的。客官你楼上请。”
“跟紧我了。”流风和掌柜对了个眼神。便绕过前厅,直上了二楼。
上了二楼,入目的是一间间雅致的包房。流风与那掌柜直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走廊的尽头只有两间包房,房门离墙壁一尺的地方嵌了一方檀木柜,柜上呈着些花瓶点缀。
只见那掌柜迅速将花瓶移开,檀木柜的表面上便显出些凹凸,这些凹凸在平时看来,不过是次品的瑕疵,极是普通。掌柜不知从哪取出三块碎片,却一分不差地嵌入了凹凸之中。
“小人告退,有事尽管遣小人。”流风一挥手,那掌柜便转身离开了。
“走吧。”流风说罢,抬脚进入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