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两个黛玉》青豆三明治

20、老太太评点再生缘

　　因林黛玉过生日，老太太便叫人接了史湘云来。史湘云正和宝玉说话呢，见一个盛装丽服的美人儿走了进来，定睛一看才是林黛玉，只见她发髻高挽，斜插了一支芙蓉花的簪子，珠翠流苏，玉镯相击，长裙曳地，环佩叮当。

　　老太太当即揉了揉眼睛，“这是哪来的仙女儿到咱们家了？”

　　“外祖母。”林黛玉一声娇唤，含羞拜见后，便依偎在老太太跟前。

　　贾宝玉两个眼睛都看直了，被史湘云伸臂点了下额头才回过神来，忙起身走过去挨着老太太坐下，朝隔在一边的林黛玉道，“妹妹看着竟是个大人了呢。”

　　“等过了及笄的生日，可不就是大人了么？”老太太笑着将两个玉儿都揽到了怀里，又问在一旁站着的王熙凤，“酒戏可都在园子里备下了？你去忙你的，不必在我跟前伺候。等你妹妹吃了面，我们便来园子里吃酒看戏。”

　　王熙凤听了后笑道，“老太太放心，早已备下了，就在正殿旁的含芳楼上，我们二爷和琮哥儿，兄弟俩一大早便嘀嘀咕咕，进园子里去布置了呢。”

　　“琏儿竟也来了？难为他费心，还惦记着你妹妹。”老太太听了后点头，不枉她最疼宝玉和琏儿两个，他们兄弟原比旁人更可疼些，又问王熙凤，“琮哥儿多大了？”

　　“他今年十三，比林妹妹小两岁，和我们大姐儿一个生日。”

　　老太太听了后笑道，“这可是巧了，今年咱们过七夕，也替他们叔叔侄女作个生日，你这当嫂子当娘的可别忘了。”

　　王熙凤忙应下，一时见林黛玉吃了面，贾琏又使人来催，忙服侍老太太进了园子里，见含芳殿已摆上了筵席，戏台上也已经预备好了。

　　林黛玉轮番敬酒，先敬了老太太，又去敬了邢夫人和王夫人，和姐妹们也喝过后，便让紫鹃端了一盏给贾琏，“多谢二哥哥。”

　　史湘云和薛宝钗坐一桌，“偏她轻狂，不过是及笄的生日，竟办的和出阁似的，连琏二哥哥也来了。”前年宝姐姐生日就罢了，连去年二姐姐及笄的生日，也没见他来。他们两口子果然是惯会奉承的，放着亲妹妹不管，倒把一个表妹放在心尖子上。

　　“林丫头没个家怪可怜的，自然都多疼她些，怎么还不点戏呢？”薛宝钗刚说完，便见老太太也问贾琏，“请来的可是京里最好的戏班子？他们有什么拿手的好戏，拿过来让你林妹妹先点。”

　　贾琏忙笑着道，“自然是最好的戏班子，林妹妹写了一出新戏，我便拿了戏本子出去，让他们排演了半个多月，今日是第一次上台，若有演得不好的地方，老太太可要担待些。”

　　“你林妹妹写的戏本子？”老太太听了后惊问，又看向左手边的林黛玉，见她微微点头，忙吩咐贾琏，“快让他们唱罢。”

　　“妹妹竟会写戏了？”贾宝玉本来坐在老太太右手边，听了这话后，起身挨着林黛玉坐下，问她写的是什么戏。

　　“二哥哥看过不就知道了？”林黛玉一指戏台，正见帷幕缓缓拉开。

　　“再生缘？”戏班子的班主亲自上台报幕，惜春听了再生缘这个戏名，歪头猜了半天，不知是什么故事。

　　“上不欲攀皇家，下亦不欲配少华，丽君若将少华嫁，夫唱妇随弃乌纱，丽君若许帝王家，定落得，茕茕孑立望暮鸦。万千女儿万千梦，自励自奋才是真，看官若是女儿身，请指教，丽君当向何处行？”

　　演到皇帝和忠孝王爷对峙时，众人正兴致勃勃，小声议论丽君会选哪个，谁知听了这么一段后便戛然而止。

　　“后面的呢？”老太太忙问贾琏。

　　“这就要问林妹妹了。”贾琏苦笑，他委实不知。反正他是丽君的话，他可不愿嫁人。当丞相多好，只可惜，生作女子，一身谋略国不用。贾琏想到这里，心里一惊，看了一眼林黛玉。

　　老太太便又问林黛玉，“外祖母。”林黛玉倚到老太太怀里，“这原是个话本子，我看着喜欢，便改了戏本子让他们演，话本子写到这就没了，我也不知该如何往下续呢。”

　　“你们说说，这丽君该嫁谁呢？”老太太便笑问邢夫人，王夫人和薛姨妈，邢夫人和王夫人笑着推脱，只说是看戏少，并不知如何往下编。老太太也没为难她们，只听薛姨妈笑道，“既然孟总督回来了，那这丽君小姐的亲事，自然要她父母作主才好。”

　　“姨太太这是选忠孝王了。”老太太听了后笑道，“你们还有谁和姨太太是一样的？”

　　李纨听了后便道，“戏里不是说，孟家和皇甫家自幼定亲么，丽君小姐又对少华有情意，于情于理也该嫁皇甫少华才是。”

　　“可皇命难违，普天下还能有人争过皇上去？”王熙凤弯腰给老太太斟了杯酒，“就算是为皇甫家好，丽君也该嫁进宫去才是。”

　　老太太听了后点头，又问迎春她们几个女孩儿，迎春便站起来道，“我也没什么主意，若是再有个男丽君就好了，自己和自己玩也罢了，何必要理会旁人呢。”

　　探春却是若有所思，只管自个儿出神，惜春推了她一把，才笑着同老太太道，“可戏文里的丽君小姐不愿嫁人呢。”

　　惜春见她说了一句就又呆了，便笑道，“我若是丽君小姐，我也不愿嫁人呢。皇上和少华都嘴上说得好听，可他们哪里管丽君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我想丽君比男人都强，她可是宰执天下的人，若是从戏文里活过来，定是有法子脱身的。”

　　“这可都是些孩子话了。”老太太听了后，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史湘云道，“云丫头和你宝姐姐嘀咕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

　　“我和宝姐姐说，我若是个男人，定要让我叔婶去姨太太家提亲呢。当男人可真好，想要就能去争，宝姐姐说丽君小姐定会选少华的，我却觉得少华未必能争得过皇上。”

　　听史湘云这么说，众人都笑了，细想她说的竟有道理，从来没听说闺阁女孩儿想要嫁谁的，可他们男子见了个美人，便去求着哄着，直到娶了来才罢休。

　　“他们兄妹两个，怎么今天都成了呆子？”众人笑了一场后，见探春和宝玉两个岿然不动，一个只管托了腮发呆，一个竟还默默流着泪。

　　“宝兄弟你哭什么呢？”王熙凤伸手在宝玉面前晃了晃。

　　“可恨这样的女子，我竟无福得见。”贾宝玉泪流满面，满心凄楚，听得众人又是大笑。

　　王熙凤笑得前俯后仰，伏在老太太肩上道，“老祖宗，我们可都说完了，这丽君小姐的终身大事，还得等老祖宗示下，再让林妹妹补上呢。”

　　老太太想了想后道，“按理说，丽君该给了少华，只是私德大义，终究是要有所取舍。姨太太说的是，丽君于情于理，都该和少华成亲，可这样一来，便如凤丫头所说，只怕反倒给皇甫家招祸呢。若是丽君能进宫服侍皇上，再生了皇子，亲手教养皇子长大，这样全天下不就得了个明君么？”

　　“我竟想不到这个，还是老太太见识多。”薛姨妈听了忙点头，“这样一来，丽君的一身才华，也不至白白浪费了，皇上遂了心意，天下得了明君，皇甫家也能免祸，再给少华多赏几个美人儿，可不就成大团圆了么？”

　　王熙凤和李纨她们也忙称是，只有薛宝钗低了头想，丽君和皇甫少华本是青梅竹马，这样一来岂不是棒打鸳鸯么？况且他们还有婚约在身，皇甫少华既在，丽君怎能另许他人？皇上更是夺人所爱，不怕众人口诛笔伐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甫家兵权在手，不怕他们大动干戈，连累天下百姓么？她若是丽君，自当请皇太后作主，对皇上晓以利害，再嫁到皇甫家。

　　“这就是一出好戏了，林妹妹快按这个改了去，让他们唱给咱们听。”

　　听王熙凤催促，林黛玉笑着推拒道，“哪有这么容易？这戏本子可是我和琮兄弟，写了大半年才好呢。”

　　方才听众人说话，林黛玉度其志量，竟只有迎春姐妹点出丽君不愿嫁人，云丫头说了一句当男人可真好，其余众人俱落了俗套，可见即便同是女人，也并非人人都同心同德。

　　“林姐姐写这本子，可是急着要出阁了么？”史湘云走过来取笑道，“你今日作生日的排场，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见了，只当是咱们家要把你嫁出去呢。”

　　“什么咱们家你们家。”史湘云一时口误，林黛玉便反唇相讥，“我竟糊涂了，云妹妹是姓贾还是姓史呢，你若是想跟着宝姐姐姓薛，明日便让你叔叔婶婶把卫家的亲事退了，嫁去宝姐姐家可好？”

　　史湘云听了大怒，林姐姐竟编排她这个，香菱一个丫头，都和薛大傻子和离了，她一个侯府小姐，岂能这般任人取笑？

　　但若是骂回去的话，又怕伤了宝姐姐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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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戏词引用自越剧再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