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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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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州城中烈日当空,能把人身上晒出一层油光来。
虽未到盛暑,但塘州的茶寮里几乎挤满了人,有些粗鲁汉子热到敞胸露肚。趁着晌午的闲暇时光,他们挤一块猜拳玩游戏,喝茶聊天,打盹做梦。等日头稍落,他们就又该为生计奔忙了。
但是今天的太阳好像异常炎热,有些人打完了盹,空气里的温度还是能灼的人跳脚,这些汉子嘴里虽骂着粗话但还是冲到日头底下,接着去干没干完的活计。
这些平民陆陆续续出了茶寮后,有一群仙衣飘飘,手执宝剑的年轻人进了茶寮。他们的衣襟上都绣着君子兰图案,其中为首的少年着圆领袍,腰缠玉带,外层轻衫像是被画了一幅山水画,水墨浸染万重山,野壑处,一株兰草挨石而生,兰叶潇洒舒展,交穿有致,姿态婀娜。这轻衫上唯一的色彩便是这朵粉色兰花,真是让人一看便有一种空谷幽兰的意境。再一看面貌,真是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在仙门中以兰花为标的正是四大仙门之一的芳菲司,为首的少年正是余尺滉。
余尺滉上前,对老板双手抱拳道:“掌柜的,劳烦问一句,云门怎么走。”掌柜的见他面生,便道:“外地来的吧,看到前面那岔路口没,从那岔路口往右走,走到那家陈记桂花酿的时候,再往左走,然后顺着路一直走,走个十里就能看到山门了。”
余尺滉:“多谢掌柜的。”
“最近怎么来了这么多外地人,还差不多都是奔云门去的,没听说云门最近搞什么比武啊什么的啊?”茶寮老板看着这群公子走后,好奇的嘀咕了一句。
……
叶挽青从望仙峰走后,还没等她回到云门,半路竟然杀出一只巨鹰,那尖利的爪子差点要抓住她的肩膀。她急急落到地上,还没等她看清身在何处时,一张网就兜头盖了下来,奇怪的是这张网似有千金重,压的她一动也不能动。
有两个人从树干后走出来,老鹰落到其中一人身上,这人看起来有约莫二十五六岁,另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点,不过现在仙门中人就算活了几百年从外表上看起来都是年轻的模样,做不得准。
稍微年长的那个开口说道:“想不到这么容易,我还以为云门会派人一路保护她呢,这十年之约还差几天,云门就不管了,果然是坐在仙门之首的门派。”
年轻一点的说道:“云门现在是自顾不暇,那么多仙门齐聚塘州想要人。却没想不到被我们捷足先登。”
叶挽青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挣开,听见他们的对话,道:“你们什么人,知道我是云门的人还不快放了我。”
年长一点的抬眼看了她一眼,眼里盛满了鄙夷,道:“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真是可悲。”
年轻的道:“把她嘴封了,省得她多嘴多舌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年长的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篆拍向叶挽青,顿时叶挽青就全身都动弹不得,又被施了定身术吗?叶挽青真是欲哭无泪。年长的扬了扬手,叶挽青身上的千金网顿时缩成一道光飞进了他袖子里。
“果然不愧是曲阆兄,仅凭一张千金网便能抓住元神高手,实在是令袁某佩服。”
曲阆:“哪里,哪里,怎能跟袁钧兄的神鹰相比,一飞冲天锐不可挡,就算是妖族二皇子弗离我看也能把他抓个对穿。”
……
这两人好不要脸的相互吹捧了起来,叶挽青趁此机会,不断调转灵力冲击封印,可是不管叶挽青怎么冲击,封印还是一动不动。那位叫曲阆的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她道:“别白费力气了,我这封印可是祖上传了几百年的傀儡符,傀儡上身,看你听不听我的。为了抓你,我可是特地留到现在。”
是傀儡符,不是定身术!叶挽青心中一惊,觉得真是大大的不妙。心中正在思索对策时,便听见曲阆下了一声令:起来。叶挽青的手脚便不听使唤的自己动起来。曲阆接着又下了一个命令:跟我来。叶挽青就乖乖的跟他们走了。
叶挽青跟在两人身后,借机察看了一下四周,只能看到一路上要么是郁郁葱葱的林木,要么就是荒草丛生的无人小路,他们净挑偏僻无人的地方走,看来是有所顾忌。
等到夜幕降临,他们在一座破落的道观里休整一夜。这荒野里的道观总让人觉得有点鬼气深深。叶挽青口不能言,只剩一对眼珠子能转得利索,袁钧捡了些干柴架在一起燃了堆火,转身又出去了。叶挽青坐在火堆旁,转着眼珠子四下乱看。
曲阆给她掰了半个烧饼,命令道:吃。叶挽青就自动接过,机械般的咬了一口咀嚼了起来。落得这般田地,其实她心中并不怎么慌乱,至少目前来看这两人还不想杀她。那么在到达目的地前,她还是安全的,所以她要在这段时间内想办法逃走。就今晚吧。打定了主意,叶挽青感觉连嘴里硌得牙疼的烧饼也没那么难吃了。
这时袁钧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灰兔子,兔子的后腿沾了一些血,嘴还能一开一合,竟然还活着。袁钧在火堆旁坐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刀,一边准备将这只兔子剥皮烤了吃,一边道:“大鹏找到了一个兔子窝,里面只有一只兔子,今晚我们有野味吃了。”
他话音还没刚落,杀兔的动作突然一顿,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同时传进三人的耳朵里,曲阆和袁钧对视一眼,袁钧撒了兔子,曲阆扑灭了火,道观又陷入了黑暗,袁钧和曲阆一人一只胳膊把叶挽青架到角落里的一根断梁后面。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进了观内,陆陆续续不止一人。然后没了声息。黑暗中,也不知谁先动了手,反正叶挽青只听到一阵乒铃乓啷,曲阆和袁钧还有神鹰全都倒在血泊中了,曲阆一死,叶挽青顿时感觉身上一松,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她又被定了。叶挽青心中叫苦不迭。
火光燃起,叶挽青才看清定住自己的是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太婆,脸上有刀削般的皱纹,头上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到脑后挽了个髻,一根翠玉簪斜斜嵌入。
老太婆咧开嘴冲叶挽青笑了笑,露出掉光了的门牙,她对叶挽青说:“小姑娘别怕,婆婆不是坏人,只是有点小忙想请你帮一下,怕姑娘拒绝,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姑娘见谅,能跟婆婆走一趟。”
“走去哪儿?”叶挽青动了动嘴,发现可以说话了,也只是可以说话而已。
叶挽青没有等到回答,有两个渔夫打扮的中年男子一人一条绳子把她缠个严严实实,叶挽青发誓粽子兄恐怕都没见得包得比她严实,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流年不利,今年格外衰。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和你们没结过仇吧?”叶挽青趁机问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老婆婆摆着一张笑脸,脸上的皱纹瞬时又深刻了几分,她对叶挽青道:“小姑娘,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安安心心的跟着婆婆我就好了,我保证这一路上让你吃好喝好睡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婆婆我能做到的。”
“不如你放了我?”叶挽青侥幸的问道。
“哎,你这姑娘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呢,我能满足你的前提是你必须跟我走。”老婆婆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干净的手帕给身边的一个渔夫,那渔夫捏开叶挽青的嘴,把手帕塞了进去堵住了她的嘴,然后一顶黑纱帷帽戴在了她的头上,完完全全挡住了脸。
叶挽青被两名渔夫塞进了一顶轿子里。在这黑暗的没边的夜里,叶挽青坐在轿子里,不敢闭眼,只觉得轿子时而晃悠,时而平稳,时而忽上忽下,有一段路还能听到喧闹声,叶挽青还以为是天亮了,睁着眼仔细分辨了半天也没瞧个分明。
过了这阵喧闹,又静悄悄的走了一段路,轿子停了,叶挽青感觉轿帘被掀开,一丝天光漏了进来,她被人拎了出来,绳索解开,手帕拿掉,全身血液一通,麻痹感随即而来,眼看就要摔到地上,被两人架住,这才免了这通摔。怪不得要把我绑的这么结实,原来是这老婆婆的定身术效力不长。叶挽青心想。
叶挽青戴着黑帷帽,看不清周围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听到几声细若蚊音的说话声,还有风中的咸鱼味,她猜她现在是在海边,有可能要度海。渡过海就糟了,但怎么个糟糕法她又想不出来。
麻痹感未过,她看到一只修长洁白的手向上微微撩了一下她的帽纱,那只手在黑色纱帘的对比下显得越加白皙,她还没想明白这是要干什么,一根闪着幽光的银针就打入了她的膻中穴。
针入膻中,叶挽青感到血液里流淌的灵力全部倒回气海,寂然不动,任她怎么使唤都不动分毫。叶挽青大惊,这是折灵草,世上没几株,她爹的书房里就有一株,此物喜阴畏光。她小时候曾溜进她爹的书房里差点把它拔了,为此他爹狠狠的抽了她一顿鞭子,并喋喋不休的介绍一遍又一遍这折灵草,因此她还算是有点印象的。
这折灵草既不是毒药也不是灵药,但能让修仙人的灵力被封或者被废掉,废掉就要重新练,封掉后怎么解,他爹当时好像没说。她怎么觉得她家老头子这么不靠谱呢,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说个不停。
那两个一直搀着她的渔夫松开了手,她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她掀开黑纱,一张刀削般深刻布满皱纹的老人脸撞人眼帘,叶挽青吓的差点跳了起来,她越过老婆婆四处看去,除了他们几个哪里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