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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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新年，即使是时政平日最清闲的人力资源部，此时也被各类嘈杂的脚步和此起彼伏的谈话声所笼罩。坐在一旁沙发上等待的木叶四下张望，目光所及全是来去匆匆的职员。坐在电脑前回应客户的狐之助中日语切换流利，时不时用爪子在键盘上敲下一串字符，点击发送邮件后一边道谢一边用童稚清脆的语气跟对方道别，挂掉电话的下一秒却葛优趴在座椅上，摘下耳机举脚挠脑壳，顺便朝旁边的同事倒苦水。挺久没去动物园的木叶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拿点爆米花投喂小动物了。
她又观察了一会儿这里的装潢，发现之前接收3803文件的会议室有着整个资源部最气派的红木雕花门。花纹繁复而凹凸有致，表面油光锃亮，一看就是被经常保养过，可能是一扇比领导养的猫还金贵的门。它还是整层楼里唯一一扇双开门，合理猜测，会议室的占地面积应该是最大的，里面的装修肯定也不赖。但与精致做工相反的是它的隔音，那些激烈的争吵声在木门合上之后仍然能隐约听得到只言片语，基本都是时间不够了和快点快点的催促声。
这样一个房间肯定很花钱——但花钱有什么用呢？不能在里面谈机密的缺陷已经决定了它的用途上限。正当木叶疑惑这种华而不实的室内设计究竟有什么用的时候，走廊尽头忽地涌出了一团簇集的人群。走在最前面的前台接待员在语速极快地解释着什么，但因为追赶不上中间两人的脚步而落在了后方。拨云见日般显露出的是一个衣着光鲜的人影，似乎是前来视察的领导。
“我吩咐的事情做好了吗？”黑色风衣波浪卷发，墨镜红唇大步流星，仿佛刚从某个身价千亿的公司顶楼走出来的女子头也不回地开口问道。身后点头哈腰的人群中立刻冒出一名衬衫领带发际线堪忧的青年，小跑着将手中的文件递上，“都在这里了，您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在女子的一个眼神后他立刻噤声，用嘴型不断道歉，又掏出来笔恭恭敬敬放进前者手里。
木叶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触即离，转向了更为显眼的目标。落后一个身位，快小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前者的是个比木叶小两三岁的短发女孩。她在众人中格格不入的原因一是来自手上拿的东西：周围的职员无一不是抱着文件举着写字板，板上夹着笔等女子签字，她却两手空空；二是来自身上正装的档次：虽然有认真熨烫整齐，袖口也干净，但剪裁和布料显然比其他人廉价不少，一看就知道是从西装店租的。行为举止也是一样：下属们虽然步履匆忙，但都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神色专注，错落有序地跟在女子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者的背影，顺从地等待即将下达的命令；而女孩的脸颊绷得紧紧，目不斜视看向前方，肩膀僵硬，强作严肃的同时也暴露了内心的不安。但即使嘴唇抿得边缘发白，女孩的双手却垂在身侧，攥都不敢攥一下身上没有一丝褶皱的妥帖布料。看她生怕踩脏了那双擦拭得油光锃亮的黑皮鞋，步子都不敢迈得太大，木叶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女孩应该是跟女子一起来的，但为什么……感觉不是一个阶级的？
光是女子戴的那副墨镜就已经抵得上女孩的西装还不止了。如果是长辈带晚辈来视察，有提拔的意愿的话，两人应该穿得差不多，甚至晚辈还会穿得比长辈好一点才对，再怎么说也不会落了小辈的面子。关系不好？关系不好还会亲自带她来部门交流工作进度？这不合理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木叶在女士将要路过她身边时并没有直视对方，而是手撑着头，继续一言不发地观察着黑发女孩。后者似乎察觉到了她长久的注视，紧盯前方的双眼微微瞟向一旁的木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浅褐色的落叶对上深棕色的土地，女孩眨了眨眼，似乎愣了一下。一时间她脸上故作严肃的神色消失殆尽，呆呆盯着她的样子有点像初次见到猫咪的小雁鹅，缩头缩脑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有点点可爱。木叶不禁露出一个微笑，抬手小幅度挥了挥，算是打了个招呼。
女孩这下彻底停在原地不动了，表情空白，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回应。但前方女子走路如风，犹豫的这几秒已经让女孩落下了不短的距离。眼看风衣衣角消失在了那扇奢华的雕花木门后面，女孩赶忙小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会议室。
眨眼间余下人群已被木门吞没，而木叶趁没人注意她，悄悄挪动到了木门旁边的座椅上。不是木叶疑心重，实在是因为双方的气势相差太大，很难不让人认为是前者靠强硬手段让女孩屈服于一个自己不喜欢或者不适合的本丸。刚刚趁着打招呼仔细端详了女孩面容的她终于发现了之前因为距离太远而错过的细节——女孩的眼睛周围有点红肿，眉角和脸颊也有补妆的痕迹，显然不久前刚哭过，举手投足间也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与女子的肢体接触，似乎是在畏惧后者。笔直的行走路线也昭示着两人不是来视察工作，而是来签订契约的——人选显然是女孩。女孩装束朴素但整洁，动作也拘谨，看得出家教不错，性格自持，只有工作或是生活上的突然变故才会让其失态。不动也曾提过某些有钱有势的审神者会买通时政内部人员，强行给自己分配一个想要的本丸，然后让原审神者继承一个烂摊子。血缘关系与否，两人之间疏远的肢体语言已经摆明了职位的选择并不是女孩自愿。一般而言木叶会对此视而不见，但她已经算是公司的一份子了，而每个职员的利益都是息息相关的。要是放任不管的话，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祸害到她的头上——
“唇亡齿寒，”母亲轻柔的告诫依然回荡在木叶的耳边，“唇亡齿寒啊，我亲爱的。”
“如果你不挺身而出，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承认此乃寻常之事时，就意味着世间的公序良俗已经崩解成灰。”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1]。”
“哪怕你还尚未有力量反抗，你也要去亲眼见证，用血肉，用灵魂去铭记他们的暴行。”
“我们仍会醒来[2]。”
一旁的狐之助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它的错觉，但刚刚那扇木门旁，好像有什么金色的东西闪了一下？大概是用眼过度疲劳了，等会下班要去测个视力。
……
“你再说一遍，我们还要等多久？”
良姜心如死灰地坐在二姑身旁的椅子上。为了防止怒火上头失手捏坏东西，后者已经提前摘下了墨镜，但还是在听到负责人略带颤抖的回答后控制不住一拳锤向桌面。放在上面的墨镜咔嚓一声当场阵亡，顺带还将大理石圆桌砸了个对穿，铺在上面的天鹅绒桌布都掩盖不了鸿沟般的裂痕。
……天知道一个平平无奇的就职仪式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