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良家女》云醉舞

7、第六章 朝堂之上

　　“喂，随思。”可惜，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晌，随雅还是没有睡着。
　　“唔，怎么了？”随思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慵懒，但是同样毫无睡意。她当然睡不着，先不论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单说大哥和爹爹的那些话，足以让她不安，刚才，随思知道，其实随雅想问的并不是贺问涛的那些事。
　　“我睡不着呢。”随雅叹了口气，其实很累啊，一路从边境回到京城，又是躲刺客又要赶路，还要照顾一个小娃娃，她早就累坏了，可现在却根本毫无睡意，满是不安。
　　随思干脆翻了个身看着随雅，放弃让自己睡觉的想法，张大了眼睛，“所以，你想说什么？在担心爹爹和大哥？”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随雅在想什么，随思很清楚。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无论如何睡不下去的，既然睡不着，干脆好好聊聊吧。
　　“是啊，我也担心你和我，虽然说不清担心什么，但总觉得不安，这些天明明没什么不一样，可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我好害怕。”随雅抿了抿唇，开口的时候略带几分困惑，“随思，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不是，我心里也和你一样，七上八下的，其实大哥说的那些我都明白，现在朝廷这局势，我也真的很怕，大哥和爹爹都不容易，接下来怎么走还真是步步为艰，我们还真不该去闯祸了。”随思叹气，摸摸随雅的额头安慰。
　　“唉，你说要是皇上有个儿子该多好，什么事都解决了，现在可好，没有王子没有太子，几个大公主在那里争来抢去的，不就是个皇位么，有什么好抢的，皇上也是，年纪这么大了，身体也不好，何不干脆早点下旨立下皇嗣算了，现在皇上不发话，大驸马和二驸马表面一致内里暗斗，小公主呢，唉，就不说了。”郁郁的看了随思一眼，随雅越说越气闷，“最可恶的是他们皇家斗来斗去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牵连我们柳家，我们家又不在乎谁做皇帝，真是麻烦。”
　　随雅的抱怨引得随思扑哧一笑，但随即认真解释起来，面对这错综复杂的情形，她还真是笑不出来，“可不是嘛，这些事听起来和我们是没什么关系，但是伴君如伴虎啊，他们争来斗去的没什么，可是没有权势拿什么争？权势从哪来，还不得从朝臣中争取支持对象，爹爹虽然早就辞官，但柳家却是齐国数一数二的名门，加上大哥仍然在朝为官，而且身居高位，怎么可能摆脱这种纠葛？人在朝堂，身不由己，便是这个道理。大驸马二驸马要笼络，大哥和爹爹该怎么做？拒绝还是接受都难，你说效忠皇室是不错，可效忠谁呢？皇上不发话不立嗣，谁都可能有机会成为未来的皇帝，接受哪个才算不得罪人？这些，大哥和爹爹想必很头痛吧。”随思摇摇头，想到朝中最近日趋明朗的争斗，就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啊，大公主和二公主都嫁了这么些年，两位炙手可热、野心勃勃的驸马爷早就做足了功夫，一边奉承皇帝陛下一边扩张自己的势力，本来也算了，但现在又多了个小公主和野心勃勃的大将军，皇上年纪又大了，估计想管也管不住，天知道会怎样，真想让大哥辞官回乡算了，随思，你说这样好不好？”随雅异想天开。
　　“好什么好，你以为辞官就能完事了？”随思苦笑，“从几十年前姑姑成为皇后开始柳家就摆脱不了这些纷争了，虽然姑姑死得早，可是你可别忘了，爹爹虽然早就辞官，但皇上这些年却让小公主拜了爹爹为师傅，不管出于什么心，柳家和小公主走的近在众人眼里可是不争的事实。”
　　“唉。”随雅无话可说，随思的话实在是太一针见血了。
　　说起来，这桩乌龙事，柳家这虚名担的还真是冤枉，但却又是有根有据，让柳家人没有办法反驳，事情追溯起来，得说到几十年前，柳尚豫的妹妹柳絮飞入宫的事儿说起。那时君归儒尚未称帝，还是太子，先帝将名门柳家的女儿指给了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妃，柳絮飞才貌双全又知书达理，深得君归儒的喜爱，少年夫妻百般恩爱自是不用说，等君归儒称帝之后，柳絮飞理所当然成为了皇后，可是好景不长，柳絮飞却在不久之后死于难产，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就去了，君归儒痛苦之余把对妻子的感情寄托到柳家身上，从此后宫虽然美人无数却再没有立后，而柳家的地位也脱俗了起来，虽然柳尚豫辞官得早，但柳家一门却始终得到君归儒的特别关照，从此富贵与天齐。
　　这要说来，还算得上好事，但偏偏君归儒在失去柳絮飞后纵情声色，后宫美人无数却总是生不出儿子来，虽然齐国并没有只有儿子才能继承大统的传统，可是问题在于君归儒妃子无数却儿女稀少，几个儿子胎死腹中也就罢了，就连生下的女儿，十几年间也只两个养大成人，便是长公主君依柳和君念柳，这名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上这心里头依然没有忘了少年结发的妻子。
　　而君依柳和君念柳这两位公主身在皇家耳濡目染自然是对皇位念念不忘，出嫁之后更是结合夫家力量长年来暗中积累，大驸马薄弈出身侯门，人称敬国公，又居左丞相之位，手握兵权门生无数，朝中势力早就做大，而二驸马曲睿官居吏部尚书，借着职位之便早就暗中勾结了一帮官员，两派人马暗中斗得你死我活，但却近来鬼使神差纷争略少合作势头日盛，薄弈势力大是一个原因，但另一个原因却来自于君归儒的小女儿，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今年才17岁的君怀袖。
　　君怀袖的身世是个谜，她并非后宫中的妃子所生，但是却最得君归儒的宠爱，原因无他，只因为怀袖的模样神韵最像柳絮飞，而性情也和柳絮飞那般，平静淡雅不问世事，她在朝中也并没有什么势力，更没有那个心思介入两位姐姐之间的皇位之争，可问题偏偏在于这君怀袖的聪敏才情和备受当今天子的宠爱，也许是因为老来得女，也许是看着女儿就想到了深爱的亡妻，君归儒对这个女儿可算得上是绝对不同一般的宠，君怀袖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是两个姐姐，也没她一半受宠。
　　这样一来君怀袖自然成了两位公主的心腹大患，但碍于皇上的保护下不了手，可是偏偏皇帝迟迟不宣布继位人选，君怀袖的存在就更让人不安心了，虽然小公主从不过问政事，行事淡漠也从不和两位姐姐为难，但依然无法解除两位大公主的担忧。自从柳尚豫入宫成为君怀袖的老师之后，两位公主的这种危机感更加强烈，连带不问世事的柳家也被牵连，要知道因为柳絮飞的影响和柳尚豫的名声加上柳家在贵族中的影响力，如果柳家站在君怀袖这一边，君归儒传位于小女儿的可能性就大为增加了，毕竟不同于两个只知道玩弄权势的大姐，年纪轻轻尚未婚嫁的君怀袖可是在民间颇得好评，这让两位大公主怎能安心呢？
　　于是乎，君怀袖自然就无法从这场皇位争夺中保持中立了，而柳家，也在君归儒不知何种居心的搅和下，陷进了这一团泥沼。至于后起之秀手握兵权不容小觑的贺问涛和受宠万分的贺贵妃，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们的出现只是让不明朗的事态更加微妙，那些贵族出身的达官显贵们开始自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随着贺问涛的权力影响一步步加深，他的选择却依然暧昧不明，这一切又成了那些野心家的一大隐患。
　　但这并不在随思和随雅的担忧之中，他们所担心的，不过是柳家的命运，今天柳随安和柳尚豫那般严肃的神情，已经让这对平时不问世事的随思和随雅明白，这一切，已经和她们息息相关了。
　　“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无绝人之路的，睡吧，我真的快要累死了。”无比头痛的随思敲敲自己的脑袋，最终决定继续当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