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相两倾国》敛舟

10、城外进香

　　“河堤修筑有功难，有过却容易。皇兄心疼国家银钱，堆在土石之下，堆了多少都看不出来。可是户部给出来的银子是有数的，而且必然是不够的，如此若还能修固河堤，实在难为。”冯静苏不理会太子的狐疑，自顾自地说着。

　　太子也不问，安静地喝茶听着，见她不再说话，这才开口，“云逸你去飞叶津学了十年，想必是学了些本事回来。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

　　冯静苏笑了笑，“既然河堤修得稳固费钱费力，且只要不出事就看不出功绩，皇兄何不让它提前出事？”

　　聪明人只要一句话就够了。汛期河堤出事，那就是无数百姓的伤亡，可是如果在修筑河堤的时候就出了事，那么太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大张旗鼓地加固河堤，这样只要河堤经受住汛期的考验，到时候让文官上书一提，这件事可就是功劳一件了。

　　“云逸，你为什么帮我？”太子心中计议已定，却开始怀疑起冯静苏的用心。

　　“皇兄是太子，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呢？”冯静苏这话像是在讨好，可是她的表情和语气完全没有讨好的意思。

　　太子反而升起一种危机感，冯静苏这话倒像是在威胁，她可以帮自己，当然也可以去帮二皇子。

　　太子当下笑道：“你这话说得对，你我兄妹多年未曾亲近，如今你回宫了，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为兄，我一定会帮你的。”

　　“多谢皇兄。”冯静苏笑起来就好像河水解冻，脸上原本冷凝而漂亮的容颜突然生动起来。

　　太子看得一愣，心道如此美人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男人。

　　八月初一，正是去庙里进香祈福的好日子。京城东面的开云峰，有一座叫慈心庵的庵堂坐落在半山腰。京城里的官家女眷都会到这里来进香祈福。

　　冯静苏今天带着小珠和小朵也来凑热闹。

　　“你们确定今天官家女眷都会来进香？”冯静苏坐在一辆寻常马车里，此时马车被堵在山路上。

　　小珠点头，“奴婢打听过了，每个月的初一，慈心庵都不对外，专门留给官家女眷们进香的。”

　　如今看这堵车的架势，小珠说的应该不是假话，只是这么堵着也是麻烦。“你们俩慢慢等着，一会儿到慈心庵里找我。”交代完了，冯静苏下了马车，走入道旁的树林里，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小珠小朵惊恐地互相望着，“公主要是有危险怎么办？”小朵问。

　　小珠伸长了脖子看了又看，“公主大概自己上山了。”

　　不理会两个白操心的小宫女，冯静苏很快就上到半山腰。因为一路都在使用轻功，她怕被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走得都是悬崖绝壁，竟然比走山路要更快。

　　当她的双脚落到慈心庵门前，前面刚好有一家女眷进入，她也不管是谁家，跟着就进去了。慈心庵的尼姑看她衣着华丽，以为和前面是一起的，还帮着引路。

　　前面的女眷进入大殿上香，冯静苏顺势拐入了后殿，这里十分安静，只有檀香袅袅。

　　她等了一会儿，估计着前面的女眷应该上过香了，这才从后殿里出来。迎面就见一个白衣女子走到后殿的回廊下，看见她出来白衣女子先是一愣，而后飘飘万福，“臣女见过云逸公主。”

　　冯静苏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下宫宴那天见到的每一张脸，“原来是凤大小姐。”她也还了一个平辈礼。

　　凤千姿站直身子，“原本以为我家就是最早的一批香客了，没想到公主竟然更早。”

　　冯静苏知道凤千姿起了疑心，这位凤家唯一的女儿可是个厉害人物。关雪净曾经提到过的。

　　“我和人有约。”冯静苏顺口胡诌。

　　“难道是薛三小姐？”凤千姿瞬间说出的答案吓了冯静苏一跳。

　　冯静苏确实是在会薛艾的，但是她和薛艾事先可没有约定，她也是昨天一时兴起才决定今天出宫的。那么这位凤家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仅仅靠猜？

　　“凤大小姐何出此言？”冯静苏有些搞不懂这个凤千姿，照理说，以凤千姿的精明，就算看出来了也不该这么轻易地说出来才对。

　　凤千姿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她引着冯静苏从后院的角门走出去，外面是慈心庵的一大片菜地，此时各样蔬菜成熟，比起京城里精心修剪的花园，多了一些质朴和生趣。

　　“薛三小姐多年不出，即使成为京城笑柄也全不在意。最近，也就是宫宴之后，她却积极参加京城各家举办的宴会，所以臣女猜想，大概是宴会上她遇上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让她开窍了。”凤千姿伸手将被风吹起的发丝拢了拢，“宫宴那天出席的人都是薛三小姐早就见过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公主。”她目光清清淡淡，连眸子的颜色都似乎比寻常人要浅上几分。

　　“她是京城笑柄？”冯静苏的关注点开始偏离。

　　没有否认，凤千姿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薛三小姐在家里不受宠，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实。早些年，每次她出来参加宴会，都会或多或少出一些纰漏，大概是年纪小吧，后来她就不大出来了。不过说句不该说的话，也是因为她的名声如此，所以太子才没有在指婚之后立即迎娶她。”最后这句话，谁听了都会觉得刺耳。可是凤千姿说得很认真，而且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冯静苏有一种感觉，凤千姿在刻意向她交代关于薛艾的一些事，也在刻意让她知道自己看透了这一切。

　　“凤大小姐在怀疑什么？”

　　凤千姿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在手里把玩着，“薛三小姐是个灵慧的姑娘，整个京城的人都被她骗了，不过臣女觉得公主并不会被骗。”

　　冯静苏不说话了，凤千姿的眼光太敏锐，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公主，臣女今日这些话从未对旁人说起。这么多年，虽然臣女与薛三小姐并不亲近，但是每年总要见上几次，她的隐忍臣女佩服，所以也希望她的一切努力都有回报。”凤千姿笑了笑，“忘记说了，听说近日薛三小姐因为频繁参加宴会被薛夫人禁足在府中，说是已经许了婚的人，就不该出去抛头露面了。所以今日公主怕是白等了。”

　　冯静苏很佩服凤千姿，现在要说的话说完，最后才把薛艾没来的原因说了，这是怕自己听到薛艾没来就直接跑了吗？不管怎么说，凤千姿这番话也是告诉冯静苏，她不会是个敌人，而是个朋友。

　　“多谢凤大小姐告知。”冯静苏看到旁边山崖上开着两朵漂亮的野生月季，她飞身摘了一朵下来送给凤千姿。

　　凤千姿挑眉，“公主好身手，只是这花……”

　　“这花我是替一个姓关的朋友送的，凤大小姐不要拒绝才好。”冯静苏将花放到凤千姿手里，转身下山去了。

　　凤千姿低头看着手里的月季花，咬牙道：“姓关的这张嘴，真是该打！”

　　小珠小朵还被堵在路上，忽然人影一闪，冯静苏已经坐在了马车里，“一会儿马车能动的时候你们就让车夫掉头下山，直接回宫，不用等我了。”

　　小珠小朵刚要问一嘴，人影一闪，冯静苏又没影了。

　　小朵打了个寒颤，“姐姐，我怕。”

　　此时的薛家一片安静。今天潘氏、汪氏、蒋氏带着四位小姐出门上香去了，薛相这个时间是不会在家的，所以府里只有薛艾一个主子。她也不乱跑，就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写字，偶尔也会摆上棋盘，自己和自己下棋。

　　“一个人下棋不是很闷？”声音一出，薛艾和梦安抬头，就见冯静苏推门走了进来。

　　“云……”梦安刚要说话，被薛艾一扯，剩下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好一通咳嗽。

　　“你出去咳嗽吧，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冯静苏摆摆手，梦安看了一眼薛艾，见她点头，急忙退了出去。

　　薛艾亮晶晶的大眼睛哪里有半分木讷？眨也不眨地看着自顾自坐在自己对面的冯静苏。

　　“叫人。”

　　薛艾的脸颊又红了，“苏姐姐。”

　　冯静苏满意地拿起一块糯米糕，薛艾还没来得及拦，冯静苏已经咬了一口。

　　“好硬！”冯静苏皱眉。就算她在飞叶津书院的时候不讲究吃食，糯米糕也没有这么硬的。

　　薛艾无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苏姐姐，你若是饿了我让梦安去厨房看看，这些东西你还是别吃了。”

　　冯静苏看了看手中的糯米糕，“昨天的？”

　　“大概是吧。”薛艾不甚在意。

　　“连下人都这么怠慢你？”这可有点超出冯静苏的认知范围了。

　　薛艾居然笑了笑，“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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