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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返程 ...

  •   张岳保及其亲眷家仆都由专人押送,谢宝宁后来才从兄长口中得知押送张岳保的人,也就是那日南梁潇安排在云泽县衙庭上的小吏们,其实都是东宫除明暗两队护卫之外的另一拨暗兵。这些人行迹不定,同时听从东宫与圣上两人的调令,在皇庭卫中地位极高,鲜少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由这些人押送张岳保,那边的脚程极快,张岳保等人这一路上也无法与外界联系,估计吃了不少苦头。而南梁潇这边,大概是觉得谢宝宁已经能够适应南梁潇平日里的习惯了,初三在返程时路程赶得快了不少,晚间安排住宿时也不像从前那样还有些许尴尬。

      快到临县时,南梁潇还极其主动地向谢宝宁解释起李氏的事来。

      “李氏因幼女之事一直心怀愧疚,据李庞所说,其母近年来时而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入夜后常常梦魇,梦见幼女变为河神来寻仇。田德升一事后,李氏猜测河神娶亲一事内有蹊跷,但却无从考证,便将心中怒火移到了作为云泽父母官的彭定义身上。李氏认为,彭定义作为云泽县丞却无法查清河神真相,不护着云泽穷苦百姓反倒护着田德升这等豪强,应当受到处罚。”

      谢宝宁忍不住问道:“李氏觉得心中有冤屈,为何不去寻平延伯呢?”

      “李氏当时觉得彭定义有罪,便也就不信任所有身上有官职之人。”南梁潇说着摸了摸谢宝宁的脑袋,笑道:“所以啊,当时在河边遇到李氏时,若不是因为你,李氏估计也不会向我们说那么多话了。”

      谢宝宁知道南梁潇有安慰她的意思,便装作十分骄傲的样子说:“那当然,不然陛下怎会让我跟着殿下一起跑这么远的路。”

      南梁潇点点头算是认同,又说:“总之,李氏犯下大罪,彭定义也有失职之处,如今将彭定义左迁,李氏压入真守平延大牢等林怆再判,彭氏儿女一案也算是有了结果。”

      谢宝宁却叹了一口气,撑着脑袋说:“我其实是担心李婵和那刘春娘。她们算是死里逃生,但是云泽其他乡民怕是不会用平常心去看待她们。李婵失了母亲,虽有父兄,却不知道那李老爹与李庞今后会不会为李婵某一个好出路,至于刘春娘,她母亲已年迈体弱,也不知道有没有仿佛渡过难关。”

      “此事我已和林怆说过,我们出发之前,林怆已派人到云泽去接李婵与刘春娘到平延伯府中做事。”南梁潇说着,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打开窗户往外看去,果真有两匹飞驰而来的马,到临近自己的车架处停住,与不远处单独乘马的初一讲话。

      南梁潇示意谢宝宁过来看,谢宝宁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从自己那边挪到南梁潇身边,又将身子越过南梁潇,架在车窗上往外看去,看清那两人的模样时,忍不住喊了一声:“哥哥!阿熙!”

      来人正是谢振泽与谢振熙,两人都将马头掉转,到马车边来。向南梁潇问过好后,谢振泽刚打算问问谢宝宁近日如何,却没想到听到谢振熙一声惊呼:“阿宁!你怎么趴在殿下身上?”

      谢宝宁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竟像是直接趴在南梁潇怀里,耳根有些发热,赶紧退回自己的座位,又红着脸瞪了谢振熙一眼。

      谢振泽盯着自己妹妹看了一会儿,对谢宝宁道:“宁娘正好今日还穿着男装,行动方便些,让阿熙带你去骑一会儿马如何?”

      谢宝宁想了想,觉得谢振泽应该是有要事与南梁潇商谈,便乖乖应下,又黄芪牵着下了马车,又上了原本谢振泽骑的那匹马。待谢宝宁坐稳后,谢振泽又仔细叮嘱了谢振熙和随行的黄芪,这才自己上了南梁潇的马车,将门窗都关严实了。

      南梁潇为谢振泽重新倒了杯茶,忍不住笑了笑,说:“许久没见,看你这表情,怎么觉得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殿下说笑,臣哪敢问殿下的罪。”

      谢振泽没有接南梁潇的茶,南梁潇便将茶杯放在了小几上,自己拂了拂衣袖问道:“怎么了?”

      “殿下离京时曾答应臣要好好照顾宁娘。”谢振泽有些气闷,“这几日来殿下与臣也有来信,却从未向臣提起过——”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谢振泽只觉得自己气得一句话都说不下去了,但又不能真的和南梁潇打一架。

      “阿泽。”南梁潇打开车窗指了指在不远处与谢振熙赛马的谢宝宁,又转头对谢振泽说:“阿宁比你向我形容的要聪明得多,也要有主见得多,若是她真的不情愿多于情愿,我不会逼她。我的想法在寄回京城的信中已向老师表明,老师应该不会没有和你提起过。”

      “璟仪,我信任你才会和你说这些话。”谢振泽心里也明白,南梁潇会有这样的行为应该是与谢宝宁达成了共识,他却始终对这件事情放心不下,“宁娘想法、行事确实与一般女子不同,你这几日与她相处,只看到了她在外头听话聪明的模样,却没有见过她在家中作为幼女耍小性子的样子。宁娘对父亲与姨娘育有子嗣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庶出的三位弟妹虽也由阿娘抚养,与我们却都不亲近。就在与你出行之前,宁娘趁着阿熙入宫陪五殿下读书的机会说要重新跟着父亲读书。”

      南梁潇还没听出其中蹊跷,只说:“老师学识渊博,阿宁想多读些书是好事。”

      谢振泽摇了摇头道:“父亲教给阿熙的东西,每日他都会再给宁娘单独说一遍。”说到这里,谢振泽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怕是记不得这些,在阿熙和幼弟阿邺之间,谢家三房还有一位庶子。”

      南梁潇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情,道:“阿宁向我提起过,但确实是忘了。”

      谢振泽有些惊讶,便问:“宁娘还和你讲这个了?”见南梁潇点了点头,谢振泽不禁失笑,又说:“宁娘还真是胆子挺大,怎么和你也敢说这些。”

      南梁潇将茶水又递到谢振泽手上,待谢振泽接过后说:“所以我说,阿宁比你形容的要聪明。不管是不是她刻意为之,总之,最后是从我这里拿走了一个承诺。”

      谢振泽心里有了猜测,却不大敢相信,于是问道:“殿下答应宁娘什么了?”

      “我答应你妹妹,回宫后会找父皇要一道允许我不纳侧妃的圣旨。”

      谢振泽听到这话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慢慢起身跪在了南梁潇面前。南梁潇要去扶他,谢振泽只是摇摇头道:“安娘与姜韫的婚事已经定下,宁娘的事情对于我来说便是头等大事。你要是不许我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南梁潇却笑了笑,说:“你在她面前多说两句我的好话,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

      外头谢宝宁和谢振熙骑着马绕了两圈便停在一个离马车有一段距离的湖边休息。谢振熙将谢宝宁扶下马,又用自己带着的一件罩衫铺在地上让她坐,自己也蹭在谢宝宁身边问道:“阿宁,你和殿下在外头,殿下欺负你没有?”

      “什么殿下不殿下的,你说话小心点。”谢宝宁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和你还有哥哥一同到临县来郊游的么,关殿下什么事?”

      谢振熙眨眨眼睛,点点头道:“对对对,你说得对。”但是又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问:“阿宁,哥哥跟你说真的,有没有啊?”

      “没有啦。”谢宝宁从脚边抓了一把小野花丢到谢振熙身上,佯装生气,“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你以为我跟你似的,一天到晚晃晃荡荡嘴里没个正形,我这么乖巧聪明,才不会有人舍得欺负我。”

      “那倒是。”谢振熙把手搭到谢宝宁肩上又说:“不过阿宁啊,我前几日在元智宫陪五殿下读书,中间有一次不小心碰到了娇娇,你猜怎么着?”

      “娇娇?”谢宝宁左想右想想起来娇娇是谁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真喊明娇公主小名啊?”

      谢振熙却不大在意这个,反而说:“那明娇公主不是咱们表妹吗?姑姑给她取了小名,不就是让咱们这些亲戚喊的吗?”

      谢宝宁翻了个白眼。

      “你不要岔开话题啊。”谢振熙又接着说:“我碰到了娇娇,谁能想到,娇娇竟然也知道陛下想撮合你和太子殿下这事儿,你说,会不会咱们最后没瞒住,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了?”

      “那我要是真的嫁给殿下了,这件事情到最后,可不就是所有人都得知道吗?”谢宝宁没搞懂谢振熙什么意思。

      “哎呀。”谢振熙有些着急,又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现在不是还是八字没一撇刚刚开始提笔蘸墨那个阶段吗?娇娇都知道了,那要是被爱慕太子殿下已久的那些世家小姐知道了,你不是要被人针对得身上到处都是针眼?再说了,万一这八字最后没成呢?那你不得听那群八卦的老头老太太嚼舌根么?”

      “停下停下!你能不能想仔细点,别把事情想得这么吓人。”谢宝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问你,明娇公主的母妃是哪位?”

      “这还要问吗,那不是咱俩亲姑姑关雎宫贤妃娘娘吗?”

      谢宝宁点点头,又问:“陛下和皇后娘娘要给太子殿下选太子妃,是不是得先打听打听这位姑娘的人品心性如何,家中关系如何?”谢振熙答是,谢宝宁便问:“那你说,陛下想把我招进东宫,他和皇后娘娘找谁打听我的大小事比较合适。”

      “哦明白了。”谢振熙松开谢宝宁的肩膀,往后一靠,躺在了身后的树干上,“阿宁,我们俩是龙凤胎,虽然说你因为我只比你大那么一会儿一直不愿意喊我哥哥,但是在我心里,我和哥哥一样,也是把你当妹妹疼的。而且哥哥有你和姐姐这两个妹妹——”谢振熙用右手比了一个二,又用左手比了一个一,“我只有你一个。”

      谢宝宁抱着腿,将脸放在膝盖上看着谢振熙问:“怎么忽然说这个?”

      谢振熙看着眼前粼粼的湖面,叹了口气,说:“我们两个分开读书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得出答案,阿宁,不如你帮我一起想一想吧?”

      谢宝宁看四下无人,便干脆躺在了谢振熙腿上,谢振熙拍了拍她的脑袋说:“爹爹是文臣,官居三品,哥哥是去年的文科状元,入职吏部,我也跟着父亲读书,今后要走科举的路。我们分开读书那年大姐和靳北侯府议亲你记得吗?”

      谢宝宁点点头,谢振熙便又说:“大哥那日提枪胜了靳北侯世子五个回合,我便在想,若是你有一天也要议亲嫁人了,有父亲和哥哥在前朝为你撑腰,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干脆不要念书了,跟着大伯和四叔去军营里挣个军功做将军吧。”

      谢宝宁招招手让谢振熙低头,然后给了他一个爆栗说:“谢振熙,原来爹爹那年让你在院中罚跪是因为这个啊?”

      看着谢振熙咬牙切齿的样子,谢宝宁笑了笑又道:“爹爹常常说你聪明归聪明,行事却太草率,我看半点没说错。爹爹为了不和大伯、四叔争,废了多少心思在朝中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又送哥哥东宫伴读。你这么一拍脑袋就又要去军中和大哥挤,哥哥不骂你才怪呢。”

      谢振熙便也装模作样地敲了敲谢宝宁的额头,说:“逮着机会就损我,能不能给你哥一点鼓励?”

      “你想太多啦。处处有人为我撑腰就真的没有人会欺负我了吗?父亲和哥哥官再大能压着那位吗?所以啊,到头来,过得幸福不幸福,还是得靠我自己。”谢宝宁伸了一个懒腰。

      “至于你呢,从出生到现在,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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