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荣光》琥玉

7、荒原

　　“又是这样，刚还在白房子里，噌！一下就又到了草地上……”拎着铁剑的白胖女人姜丽依旧最先说话，跟这么多陌生人在一起，也就她能坦然开口说话，不像其他大多数人更愿意沉默。

　　“这铁剑也不给个剑鞘……”戴墨镜穿黑皮夹克的帅小伙提着明晃晃的剑发牢骚：“老提手里也怪重的。”

　　“可以把它放戒指里。”说话的是叫蓝梦的女孩，穿病号服的她并没有选择厚实的皮甲，反而拿了铁剑，她一伸手就把手里的铁剑送入了虚空中，随后再次伸手一抽，从另一个位置抽出寒光闪闪的剑。

　　“哇！这么神奇？”周围人都一阵惊呼，有的人身上套着皮甲也尝试了下，发现简单的厚皮甲也被轻松放进了戒指之中，也有人试图将其他东西放入戒指，却发现戒指并不能把身上的衣物或者地上的泥土和草放进去。

　　叫刘凡的帅小伙眼睛发亮，他试了好几次，亮铮铮的铁剑在他手中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玩得不亦乐乎。

　　余邵荣看那些人将剑收起来的时候似乎都不用碰到戒指，只要是在手中，铁剑就能被放入戒指，也能从其他位置伸手拔剑出来。

　　“这太神了，到底什么戒指，怎么把这么大的剑给藏里边的？”好几个人对着自己手上的宝贝戒指左看右看，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什么端倪。

　　“那个……”刘凡摘掉墨镜揣到裤兜里，脱下自己身上的皮夹克朝向叫蓝梦的女孩递出去：“你穿上吧，看你穿得薄，怪冷的。”

　　“嗯……”穿睡衣的女孩红着脸伸手接过去，但又迟疑着没往身上穿，她看周围好几个身上套着厚实皮甲的人，咬嘴唇摇摇头：“你自己穿吧，万一有野兽外套也能帮到你，我穿着没用。”

　　高个子的刘凡挠挠头不想接，但是女高中生二话不说就把皮夹克给扔了过来，他只能又挠挠头又穿到自己身上。

　　“那个，我有大衣，就有点脏，你穿吗？”余邵荣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大衣冲蓝梦递。荒原上风很清冷，有秋天的凉意，穿单薄睡衣的女孩确实惹人怜惜。

　　“嗯？”周围好几个人都惊奇地看小不点余邵荣。

　　“不用了，小朋友，还是你自己穿吧，姐姐穿不上。”蓝梦笑笑就婉拒了余邵荣，但她也很感激小家伙的热心。

　　“天太热，而且我穿了跑不动，你试试。”余邵荣走过去把衣服塞给蓝梦，蓝梦接过去试着往身上一套，竟然还真给穿上了。

　　也多亏她身材比较纤瘦，而余邵荣的大衣本来就是别人家大孩子不要以后送给他妈妈的，所以蓝梦穿了虽然不算完全合身，但也没有紧到难受。

　　先前穿着单薄睡衣被秋风早吹得瑟瑟发抖，这件充满怪味的脏大衣让她暖和了许多。

　　“谢谢你啊，小朋友。”她伸手摸余邵荣头，被余邵荣笑嘻嘻躲开了。

　　“这小子叫啥名来着？挺乖的啊，跟好叔叔和阿姨们，知道么？”徐大志也伸出肥胖的手拍拍小家伙肩膀。

　　从陌生环境迅速跳跃到另一个更陌生的环境之后多数人都变得相当内敛，最健谈的姜丽和徐大志两人很快就成了中心人物。

　　刘凡、蓝梦还有那个小个子高中生姚小波簇拥在他俩周围大有唯他们马首是瞻的意思，穿皮甲的敦实农村大妈也揽着余邵荣和他们站在一起，余邵荣和大妈两个人不太能插上话，但也没被疏远。

　　另外那四个现在微微靠近了些，很显然，前头七个去哪里，他们也会跟着，除了那个老低着头自言自语的男人，其他三个依旧不太乐意说话。

　　高挂在澄空蓝天上的太阳播撒着让人舒服的温暖阳光，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半天以后还是决定出发上路，徐大志提着宝剑一马当先，左边是刘凡跟姚小波，右边是姜丽，后面是敦实大妈刘素娟和蓝梦。余邵荣被包在这个弧形月牙一样的队伍最里面，余邵荣明白这是年龄小而被照顾的特殊优势，他可以感觉出来蓝梦也很害怕想往里靠，但她却并没有向里挤，而是时不时低头安抚余邵荣，在逆境中保护更弱小的人能让她觉得自己的强大。

　　尽管已经知道从戒指里往出拔剑非常方便，但最前面一排人还是不约而同将剑握在手中，没人知道齐腰深的荒草丛里隐藏着什么，沉重的铁剑带来的不只有负担，也能让他们安心。

　　前端月牙里面的七个人里只有余邵荣兑换了半点敏捷，大妈穿着厚实的皮甲，其他五个人包括娇滴滴的蓝梦在内都兑换了铁剑。

　　不远不近吊在后面的四个人里只有满口黄牙身穿旧夹克的男人手中提着铁剑，白发苍苍的老头和至今依旧紧锁着眉头的中年女人都穿着厚皮甲，而总低头自言自语的男人手上和身上都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余邵荣一样兑换了基础体质。

　　没人知道这片茂盛的金黄色荒草里隐藏着什么猛兽，所以大家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前进得非常慢。

　　并不是所有荒草都像麦子一样直直长起，也有许多一大簇一大簇丛生的野草，开始干枯发黄的草杆摩擦着裤腿让人非常难受，根本迈不开步子。

　　走在最前面的徐大志跟刘凡两个人挥着铁剑砍荒草，原本弧形的月牙并没有走远，很快就逐渐被压缩成了两路纵队，他们手里的铁剑不知道哪生产的，质量看起来很不错，砍荒草几乎不会遇到太多阻力，有摧枯拉朽的感觉，只不过剑似乎重了点，没往前走太久两个老爷们就气喘吁吁，酸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样不行，”余邵荣看到胖乎乎的姜大姐拽住了还要逞强继续带路的徐大志：“换我们上前面带路，你们休息，咱们得轮换着来。”

　　瘦小的姚小波活动活动肩膀之后提剑把早已经跟徐大志一样热得满头大汗的刘凡也换下来，帅小伙乐呵呵拍拍他肩膀把剑收回了戒指里，刘凡黑色的皮夹克早就脱了下来，袖子打结系在腰间，他肩膀很宽，腰却很细，两条腿又直又长，背影在人群里像明星一样耀眼。

　　穿余邵荣大衣的蓝梦红着脸跟刘凡打了招呼之后一声不吭也去了前面帮忙挥剑开路，三个人组成小三角，开路的速度跟之前两个人比并没有慢太多。

　　跟余邵荣走在一起的矮胖大娘身穿皮甲时不时做出一副保护他的样子，揽着余邵荣往队伍最里面挤，但余邵荣从她心不在焉的神情里看出来她只是想用自己当借口缩在队伍最中间而已。

　　“你别老抓着我，难受！”余邵荣抡胳膊挣脱刘素娟的手退到正叉腰悠闲走在后头的刘凡旁边，刘凡龇牙搓搓余邵荣脑袋：“小子，怎么样，害怕不？”

　　“不怕。”余邵荣摇头。他心想，刘凡看着也就二十刚出头，说不定自己心理年龄更大呢，刘凡都不怕，他有什么好怕的？

　　“嘿嘿……”徐大志用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两三小时了什么动静都没，都快把这当秋游了。”

　　“那敢情好，总比突然冒出……呸呸呸！”说到一半的刘凡下意识停下：“可别让我乌鸦嘴！”

　　“别多想，该来的总要来，我看咱们还是悠着点，别掉以轻心。”徐大志伸手在口袋里摸索，没摸到东西，焦躁地直叹气。

　　“没带烟？”帅小伙挑挑眉。

　　“咳！”徐大志愁眉苦脸：“快三十年的老烟枪，最穷苦的时候都能自己卷点旱烟抽，哪知道死都死了还得受戒烟的苦……这倒霉催的！”

　　他们虽然懒洋洋说话，但眼睛却一刻不停地在向四周警戒张望，荒原上的景色并非一成不变，众人现在就朝向一座小山坡前进，那里隆起了几块大石头，说不定会有人烟。

　　不愿意跟前头七个人一起的四个人已经不再像开始一样不远不近的吊在后头，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跟前面队伍的距离正越来越近，现在干脆就直接跟在余邵荣他们三个身后，只不过他们之间没什么交流，也不跟前面的人说话。

　　反正徐大志和刘凡没有去用热脸贴他们的意思，他们大概就心安理得吊在后面走已经被开好的路，再说即便前面的人遇到危险，有前头的人挡着，他们逃跑也方便得多。

　　“呜！”一声压抑地惊呼从前面传来，是蓝梦的声音：“你们快过来看！” 随后就是一阵骚动。

　　余邵荣跟着其他人一起跑上前去，就看到清瘦的姚小波正蹲在地上从泥土里往出刨一样东西，旁边的姜丽跟蓝梦都脸色发白。

　　“我的天，这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大？”看姚小波一个人刨得费劲，刘凡也蹲下去往开拨草根一起伸手刨泥土，他俩在挖的东西是一颗动物的颅骨，只有一只眼睛窟窿和小半边脸露在土外面，其余部分都在荒草丛生的泥土底下，光那空洞的眼眶就差不多能容纳下余邵荣的拳头。

　　“挖到牙了，尖的！”姚小波也不顾手脏，加快了刨土的速度，刘凡已经找到了借力点，用手抠住黄褐色颅骨的边缘想往起拽。

　　“一起使劲，把它从土里弄出来！”刘凡咬着牙出力，姚小波也憋红了脸，旁边的徐大志也蹲下用力。原本就有些松动的泥土很快簌簌剥落，一颗几乎跟牛头差不多大的颅骨带着大块湿润泥土被搬起来滚到旁边压倒一小片荒草，三个人红着脸直喘粗气。

　　姜丽也顾不上脏了，蹲下去伸手往下抠大颅骨上的泥土，颅腔里塞得严严实实，她掏了几下就没再继续，这时候也围在外面人里穿红呢子大衣的中年女人也走上来蹲到了颅骨旁边，她没帮姜丽往掉扑颅骨上的土，而是翻来覆去看这大得吓人的脑壳。

　　“一定是吃肉的，你看这犬牙……”姚小波踢踢颅骨上两枚比巴掌还长的尖锐獠牙：“这比老虎还要大得多啊！”

　　这枚没有下颚的发黄颅骨显然被埋很久了，看外形余邵荣能确定它不是老虎或者狮子一类的猫科动物，因为它的嘴似乎特别长，如果不是满嘴尖锐的牙齿，他甚至觉得它更像一个狭长的羊头。

　　“老虎头骨我虽然没见过，但肯定不是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大狼，狼的臼齿跟犬齿很相似，也不是这种的！”穿呢子大衣的中年女人蹲下来揪着杂草摩擦满是泥土的颅骨表面，在颅骨侧面发现几条刻痕般的杂乱凹槽，她声音有些沙哑：“这骨头上有被咬的痕迹，像是其他比较小的动物咬的。”

　　“同志，你是说这草地里除了这种大东西之外，还会有其他吃肉的小动物？”徐大志似乎也慌得够呛。

　　“可不小！能咬这么深，起码也跟家狗差不多，说不定还得更大！”中年女人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摸自己身上的皮甲背心，像在思考要是遇上一群野兽，身上的皮甲能不能救她的命。

　　“咱们还是加紧赶路吧！天再有几小时就黑了，要是到不了那个小山坡，咱们就得在草地里过夜，连火都点不起来，到时候可就难办了！”姜丽也很焦急。

　　余邵荣也蹲下来摸那枚仰天放着的大颅骨，两颗尖锐的獠牙将近有一分米长，虽然表面也有些许腐朽，但依然能感觉出来牙齿本身陶瓷般的釉质，略带弧度的獠牙很像两支匕首。

　　“刘凡哥，你能帮我把这个牙弄下来么？”余邵荣拽拽刘凡的裤子：“我想要这两个牙。”他现在这小模样，求人特别惹人心疼。

　　“这两个门牙看着还挺尖的，弄下来给这小子，好歹还能防个身。”徐大志听了以后也点头，跟刘凡一起蹲下来捣鼓，徐大志在旁边捡了块巴掌大的石头叮叮邦邦的砸，刘凡就直接用铁剑的剑柄敲，已经不算结实的牙床很快被捣坏，两枚尖锐的犬齿相继被拔下来。

　　“小心啊，还挺尖的，你可拿好。”刘凡还挺意外余邵荣会主动要尖牙，他觉得这小家伙挺稳重，跟印象里只会耍赖撒泼哭鼻子的小孩不太一样。

　　这两根犬牙捏在手里还算顺手，余邵荣能感觉到旁边身穿皮甲的刘素娟眼神火热，她手里还没有防身的东西。

　　余邵荣压根不看她，牙是他先要的，而且牙其实很短，拿在他的小手里勉强能露出三分之二，但捏在大人手里最多露出三分之一，就是个短锥，基本没多少防身的效果。

　　“出发出发，希望路上能找到水……”来到荒原上将近五个小时了，大伙还没有找到任何吃的，也没有喝水，这是大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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