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荣光》琥玉

33、觉醒

　　慧慧的手没有停，她伸手在空中捞着看不见的东西，等攒到一定程度就轻轻塞过紧闭的木门，还朝里面吹气，这一回里面动静很小，余邵荣很快再次收到消息。

　　【衍生主线目标：屠村清洗，剩余目标77】

　　这是惊人的效率！

　　慧慧解决完石头屋里的人才轻手轻脚走过来，她步子很轻，发光的独眼从始至终都没有熄灭。

　　“余邵荣，你能出来么？”她隔着笼子把手伸进来，在余邵荣身上空抓了几下，似乎手里捏了不少东西，像抓着毛线团一样往顺理，然后甩手抛到隔壁笼子那头趴在角落的猛兽身上，一直慵懒的野兽猛然抬起头，抱着脑袋打起滚来，龇着牙朝两个孩子低吼，甚至试图飞扑起来！

　　但这一切是徒劳，它的动作只是垂死挣扎，力量很快就耗尽，躺倒在地抽搐起来，充满獠牙的大嘴里吐出恶心的液体，肚子高高鼓起。

　　“余邵荣你得想办法出来，”慧慧的声音里有些焦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啊？”余邵荣慌张地捏着生锈铁链上简陋却结实的大锁，他不会开锁。好在笼子是木头捆扎成的，余邵荣从戒指里掏出铁剑在粗木棍之间衔接的地方戳断纠缠的麻绳，用肩膀抗开其中一条木头，费力地爬出笼子。

　　慧慧没有等余邵荣，她伸手在空气中不断抓取着余邵荣看不见的东西，等收集足够多就塞进另一个紧闭的木门，吹气，很快余邵荣就再一次收到了新的消息。

　　余邵荣下意识觉得慧慧伸手是在捞那种墨绿色的细丝，甚至于余邵荣怀疑她只有在眼睛放光的时候才能看到那些诡异的东西。那些细丝到底是什么他并不清楚，但很显然，慧慧收集足够多细丝抛进石屋之后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将石屋里所有人都杀死。

　　整个村子只亮着几把昏暗的火炬，余邵荣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在村子里游荡的癞皮狗没有发现他跟慧慧，他完全没有了主见，只站在原地呆呆看慧慧埋头忙碌。

　　不知道为什么，余邵荣觉得笼子里那头野兽朝天鼓起的肚皮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昏暗里那高高鼓胀的肚皮仿佛隐隐动着，仿佛随时会爆炸开来。

　　“难道是……骸魔？”余邵荣想到了一个不太熟悉的词汇。

　　“慧慧，”余邵荣一瘸一拐走过去抓住正在四处搜集丝线的慧慧：“别弄了，你说得对，咱们得赶紧走！”

　　“嗯！”慧慧没有反驳余邵荣，只是固执地又在空中捞了几把，还在余邵荣身边狠狠抓了几次，全部集中到手中才抛入又一扇破旧的木门，搀着余邵荣急忙往村子侧面的小树林里走。

　　“你的眼睛怎么了？”余邵荣捏慧慧的脸，她的一只眼睛正散发着刺目的白光，但另一只凹陷的眼皮勉强闭合着，恐怖的伤疤从眼角延伸出来，血还没有完全干透，黑红一片！

　　“戳到木头上了，”慧慧声音很闷：“疼得厉害。”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用手抓着眼睛周围，像是在抓走什么东西，余邵荣估计是那种墨绿色丝线。

　　“你是怎么弄死的那些人？”他俩在充满树枝和树根的林子里蹒跚前进，慧慧似乎在夜里能看得很清楚，所以她在带路。

　　“我也不知道，我能看到那种绿色的条条之后就发现能捏在手里，我攒一团按在那个人身上，他很快就死了，然后我抓到更多的线也弄死了其他的人，”慧慧做着抛东西的动作：“把线丢过去，它会自己缠到人身上。”

　　“我身上也有。”余邵荣颤抖着说。

　　“嗯，我帮你揪掉，不能攒太多，”慧慧在余邵荣小腿上又揪了好几次才小声说：“线多了人就会死，越多死得越快！”

　　按理来说她揪掉那些诡异的绿线余邵荣的腿应该迅速好起来，甚至是瞬间恢复健康，然而让余邵荣丧气的是他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慧慧隔空抛东西弄死了笼子里的野兽，余邵荣甚至很难相信他现在所看到的。

　　慧慧能使用那种绿色丝线，但她知道的东西却并不比余邵荣多，最起码余邵荣能隐约猜到被她杀死的人肚子里可能会诞生出骸魔，而慧慧却好像不晓得。

　　“有的地方绿线很多，有的地方绿线很少。”慧慧搀着余邵荣往前走，一边告诉余邵荣：“村子里的绿线很多，现在树林里的绿线非常少，几乎没有。”

　　“完全没有？”余邵荣觉得古怪。

　　“咱们身上会掉下来一点点。”慧慧说。

　　难道所谓的“绿线”就是“诅咒”或者“瘟疫”么？

　　戒指提示余邵荣获得了诅咒学知识，余邵荣没得到任何知识，但他能看到这种古怪的绿线了，它一定跟诅咒有关。

　　虽然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在逃离，但两个孩子离开的速度并不快，余邵荣打心里痛恨自己不争气的腿，他原本拥有超过标准成年人的敏捷，只可惜身上的伤让他连三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心里非常窝火。

　　“他们好像出事了！”慧慧说。

　　“嗯？”余邵荣停下来。

　　“你仔细听。”

　　余邵荣侧着耳朵听，真的隐约听到了嘈杂声和喊叫声，跟之前听过的暴动和兴奋不同，这一回的声音里有怒吼和惨叫，他们是真的陷入危险了！

　　戒指上传来的消息更加印证了慧慧的话，屠村清洗的剩余目标开始迅速降低，在不到三分钟里就下降了至少十五个，而且消息几乎一条接一条，似乎还在继续上涨！

　　“估计是骸魔孵化出来了。”余邵荣怕冷似抓紧自己肩膀。

　　“什么？”慧慧听不懂。

　　“死掉的人肚子里有怪物爬出来了，在杀村里的其他人。”黑暗里余邵荣实在看不清楚，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余邵荣心里想着之前黑白分明世界的感觉，很快就真的进入了那种状态。

　　广阔的世界仿佛突然间安静下来，满眼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除此之外，隐约能从他和慧慧身上看到飘荡的绿色长丝像水草般摇摆。

　　“余邵荣你眼睛在发光！”慧慧惊讶地张大嘴。

　　“你眼睛一直在发光，”余邵荣摇摇稍微变得昏沉的脑袋：“你保持这样的状态头不痛么？”

　　“疼，但没眼睛疼。”慧慧的声音在发抖。

　　“喔。”余邵荣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村子里已经死过半了，”余邵荣有点犹豫：“我们是回去看呢，还是往远走？”

　　“我也不知道。”慧慧抱着余邵荣胳膊不说话。

　　如果村子里的人被骸魔杀完，那余邵荣跟慧慧就能回归纯白之核。但如果村子里有人运气好逃过一劫，那他就要跟慧慧一起再游荡五天，当然，除此之外获得一千点数或者他跟慧慧之间死一个人，剩下的人都可以安然回去，但这个选项不在余邵荣的考虑之中。

　　“余邵荣你有多少清算点数？”慧慧问他。

　　“我有20点。”是的，余邵荣只在杀死第一头骸魔的时候得到过20点清算点数，额外的50点被他直接兑换成了力量。

　　“我有六百七十点。”慧慧说：“现在每死掉一个人我都能分到一些，不过没有开始那么多了。”

　　“……”余邵荣哑口无言。

　　是了，慧慧捏着丝线往屋子里扔，杀死人以后点数她都拿到了，大概因为骸魔是因为她才被孕育出来，所以骸魔杀死村民她也能分到一部分。

　　现在村子里一定非常危险，他们到底要不要回去呢？

　　“算了，原地休息吧。”余邵荣非常好奇现在村子里的情况，但理智告诉他好奇可以害死猫，也能害死他跟慧慧。

　　村里的人到底没有死完，自从收到【衍生主线目标：屠村清洗，剩余21】的消息之后已经差不多半小时都没再变动，如果余邵荣的推测没出问题，村里人应该把骸魔都干翻了，不仅如此，剩下的人都兵强马壮，不是他跟慧慧两个人可以收拾的。

　　慧慧告诉余邵荣老头死了，余邵荣问她怎么知道，慧慧说因为她自己参与五级清算加成的支线可选目标里第二串问号变成了名字和称号，那个称号是“巫医”，总清算点数600，她分到三分之一，直接增加了两百分。

　　到现在为止，慧慧已经拥有1180分，她可以回归纯白之核了。

　　余邵荣呢？

　　他只有20分，他该怎么办？

　　余邵荣偷偷看慧慧，慧慧也在看他，慧慧没说她要回去，余邵荣也不想她现在回去。慧慧回去的话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能活过这五天么？他一点吃的都没有。

　　“余邵荣你是不是怕我先走，丢下你？”慧慧靠余邵荣坐着，揽着他的胳膊。

　　余邵荣低着头说不出话，神经质似把所有能看到的丝线都拢过来抓在手里，揉搓，捏成小小一团。

　　明明是不存在的东西，可捏在手中竟然真的有质感，那是种痒麻中带着疼痛的腐蚀感，余邵荣知道这绿色的丝线不是好东西。

　　余邵荣拽过来慧慧的手看，黑白照片般的世界里慧慧手掌上满是坑坑洼洼和斑点，犹如腐烂的死尸。

　　“你以后尽量少抓那些线，线有毒。”余邵荣告诉她。

　　“嗯。”慧慧乖乖点头。

　　墨绿色的线团在余邵荣手中，只是稍微不注意，它就开始蓬松往外扩散，它非常喜欢往人身上纠缠，尤其容易受身体有损伤部位的吸引，比如余邵荣高高肿起的腿。余邵荣再次拢起线团想要远远抛开，但想了想，试着往戒指里放。

　　“纯白之锚。

　　持有物品：1 铁剑 2 铁剑 3 铁剑 4 未知疫病5 空

　　持有残片：5F 持有点数：0 待清算点数：20”

　　那一小团看不见摸不着的墨绿色被放进戒指了，显示的名字是“未知疫病”，那种绿线竟然是疫病！

　　“你说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还有骸魔，他们会不会掉东西？”余邵荣没头没脑地问慧慧。

　　“我不知道。”慧慧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摇头。

　　余邵荣本来也没指望她回答，他只是想起当初跟徐大志他们一起烧死的那头骸魔，它死后跌落了一枚奇怪的铜戒指，现在村子里刚打完一场恶仗，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会有之前像铜戒指一样的宝贝出现么？

　　“慧慧你先回去吧，在纯白之核等我，我回去趟村子，等凑够点数回去跟你见面。”

　　“啊？余邵荣你要去村子？”

　　“你回纯白之核以后别急着花点数或者治疗眼睛，先等着我，如果一小时里我都没回去，你再花掉点数强化你自己的身体素质，所有点数花完以后能免费把身上所有的伤都治疗好……以后加油活下去！”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慧慧很慌张。

　　余邵荣希望她能安全回纯白之核，但又担心她把自己的点数胡乱花掉，毕竟这是近一千两百的清算点数，用处实在太大，对她以后的生存可能至关重要。

　　不过……余邵荣气馁起来，他就一个废人罢了，慧慧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指点她，她表现比起他来强太多了。

　　“慧慧，你先回去，我接下来还有事。”

　　“不行余邵荣，我不能扔下你！”慧慧很急切地紧抓余邵荣胳膊不愿意放开。

　　长时间维持黑白视界让余邵荣头晕恶心，他再次撤换到普通状态，捏着慧慧瘦弱的肩膀严肃地说：“听话，你在这只能让我分心，而且你的点数已经拿够多了，剩下的我拿，你就别跟我抢了！”

　　“可是你腿不行，要是有人追你怎么办？”慧慧很焦急：“我不能回去！”

　　“我就抓一团绿色线团砸在他身上，杀了他！”

　　“不是的，”慧慧直摇头：“只有身上已经沾染绿线的人才会被绿线团杀死，没沾染绿线的人就算把绿线扔过去也不行，绿线往普通人身上沾的速度非常慢，你只能杀那些身上沾了线的人，而且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你！”

　　亏他还在担心慧慧拖他后腿，却不知道她早已经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好的我知道了。”余邵荣重重点头。

　　“我等着你，余邵荣你一定不能死！”慧慧带了哭腔。

　　“好的，我一定不死掉。”

　　慧慧变成虚影消失在空气中，余邵荣沉默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还好他勉强记得来时候的路，顺着记忆里的方向，他矮着身子一瘸一拐向村子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