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荣光》琥玉

30、横尸

　　世界到底是不是他所知道的世界？

　　余邵荣不清楚，但不妨碍他觉得好笑还有滑稽。

　　已经几乎走出余邵荣视线的那伙人不晓得因为什么突然间闹起来了，五六个成年人追着一个狼狈的身影又踢又打，有女人甚至捡起路边的石块狠狠甩向他，被打的男人连滚带爬朝这边跑过来，却让一石头砸中后腿扑倒在浮土里，他灰头土脸地扑腾躲避，嘴里的哭喊跟求饶声几乎撕破人耳膜！

　　“嗷！”又一块石头砸上了男人的头，他哭喊着捂着流血的头往过来跑，离徐大志他们越来越近。

　　“余绍荣……”慧慧惊恐地抓着余邵荣衣服往后退，声音里充满哭腔：“我害怕！”

　　远处恶毒的谩骂并没有断绝，有几个男人还红着眼睛拾起石头追打着丧家之犬，每一脚和每一颗石子都饱含着刻骨的恨意。

　　“干啥呢干啥呢！！”徐大志几步上前把捂着脑袋的人护在身后，瞪大眼睛质问还捏着石块要继续施暴的恶徒。刘凡也呼喝着拔出了剑，阻止那些人继续靠近。

　　“你问他！你问这个狗日的干了什么！”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瘦小中年男人嗓门很尖锐：“你问啊，问这个牲口拿生病的死老鼠干了什么！！”他激动地绕过徐大志，无视刘凡手里明晃晃的铁剑，狠狠摔出手里的石头砸上躲在徐大志身后喘粗气男人的后背，打得男人又一声闷哼。

　　“行了够了！”徐大志一脚把瘦小的眼镜男蹬倒在地，捏着铁剑冲另外三个男人比划：“先把话说清楚，别惹火老子再动粗啊！”

　　被打倒在地的眼镜男嗷嗷叫着跳起来想要扑徐大志，却被刘凡侧身一脚就踢成虾米弯倒在地打滚。

　　另外三个男人也骂着脏话要过来推搡徐大志，被徐大志三拳两脚都打趴在地。

　　徐大志根本没闹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气急败坏地骂：“娘逼的都成疯狗了？”他回头问被刘凡踢倒、正趴在地上哆嗦的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浑身颤抖的男人脸上开了条大口子，脑袋侧面还在流血，他没有回答徐大志的话，而是一边报复得逞似狞笑嚎叫一边抱起路边足有鞋盒大的石头冲向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个人，大叫着用尽全身力量猛砸下去！

　　一声带着松脆树枝折断般的闷响传来。

　　刘凡完全愣住了，几乎捏不住手里的铁剑。

　　“我肏！”徐大志瞪眼睛怒吼着一脚狠狠蹬在男人的侧腰上把他远远蹬得斜飞出去，重重砸落在路边乱石里滚了好几圈，但他出手还是太迟，戴眼镜的瘦小男人脑袋被大石头砸凹陷下去一大块，眼珠爆裂，粉白色带着血丝的脑浆从鼻腔和颅骨侧边的裂隙被挤压出来。

　　“啊！！” “啊！！！”另外两个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声嘶力竭吼叫着连滚带爬往远离徐大志的方向爬，远处原本谩骂着看热闹的人也乱成了一群没头苍蝇！

　　远处此起彼伏的惊叫传来：“啊！！杀人了！！！”

　　“……”徐大志茫然地看着双手，一边后退一边迟钝地左右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傻呵呵地抬头问两个正像见鬼一样往远爬的男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

　　然而两个男人早已经吓破了胆，其中一个已经尿了裤子，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连哭带喊地带着湿迹往回爬。

　　“你干嘛？”余邵荣粗暴地打在王淑芬伸向慧慧的手上：“离我们远点！”

　　“这不是小孩子该看的东西。”王淑芬讪讪地后退着解释：“我没别的意思。”

　　呵呵……像好阿姨一样捂住慧慧的眼睛让她看不到丑陋的现实？别傻了！

　　余邵荣的表情也很凶恶。

　　王淑芬做的事就跟打水人在水井里看到泡得肿胀的浮尸咬牙选择无视，却神经质似一遍又一遍把打水的木桶往干净刷洗一样滑稽，有用吗？

　　他知道王淑芬遇到危险时候是什么货色，王淑芬休想再多靠近他跟慧慧哪怕半步！

　　余邵荣揽着慧慧往开走，慧慧刚刚确实很害怕但没有叫出声，她皱眉看王淑芬就像看会拐卖小孩的花拍子一样警惕。

　　“我……他们到底怎么了？”徐大志喃喃地絮叨着：“我也没想要杀人，我没想到他们……”惊慌的徐大志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回过头来笨拙地给王淑芬和刘凡解释：“我真的没想杀人……谁叫他……谁叫他……”

　　“徐大志不怪你，你先坐下休息休息。”王淑芬看徐大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跌落，人晃晃悠悠几乎站都站不住想去扶他，却被徐大志惊恐地躲开了：“你不要过来！”

　　“……”王淑芬爬着皱纹的老脸顿时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一个两个都不上道，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余邵荣很好奇，有个问题他一定得问明白，他隔远远问徐大志：“你为什么说你杀人，你把谁杀了？”

　　刘凡听到余邵荣的问题，也看向徐大志，等待徐大志的回答。

　　“……那个被打的人……不对，那个杀人凶手！”徐大志慌慌张张改口，咬牙切齿。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余邵荣追问。

　　徐大志把人踢到路边以后根本没来得及查看就一口咬定自己杀人了，难不成他对自己一脚那么有信心，就凭他撑死1.3到1.5之间的力量？

　　余邵荣知道人命很顽强，没那么容易死的。

　　徐大志伸出袖子抹脸，声音很闷：“我收到戒指的提示了，杀掉他我拿了0.5的清算积分。”

　　“……日！”刘凡张大了嘴。

　　余邵荣也傻眼，这真他妈叫人无话可说！

　　余邵荣一直都在想到底谋杀同样来纯白之核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惩罚，他以为会被扣分、被送监甚至是直接抹杀，偏偏没想到惩罚的方式竟然是“增加0.5清算积分”。

　　0.5分能干什么？什么都干不了，就算杀死十个队友拿到5分也换不来哪怕0.01的身体基本素质，只不过这0.5的奖励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暗示，它表明在纯白之核的关卡里并不限制参与者之间的厮杀，恰恰相反，它鼓励同类相残。

　　如果把杀掉其他人能拿0.5分跟队友死亡过半就算关卡完成相结合的话……

　　“狗娘养的鬼地方！”余邵荣恶心地啐了一口，蹲在被砸扁脑袋的人手边捏起一枚亮闪闪的碎片，看到余邵荣的动作，王淑芬下意识往趴在石子地里的尸体上看，余邵荣几步小跑过去把另一粒碎片也捡起来，看都不看她一眼。

　　一次又一次进来这鬼地方，跟其他毫无准备的人互相厮杀，最后侥幸活下来的一半人喜气洋洋回家？

　　这算什么“关卡”！直接说是“屠宰场”不就得了？

　　“你们什么打算，等人死过半一样传回去？”余邵荣问蹲坐在石头上的徐大志，徐大志脸还是惨白得厉害，但心情似乎平复了少许。

　　“……不然呢？”王淑芬居高临下轻蔑地看余邵荣：“你以为你能活七天？你有吃的么，你还能找到水么？”她因为看到余邵荣捡了碎片，心里不太舒服。

　　“我想赚积分，我知道杀死野兽就能拿清算点数。”余邵荣跟慧慧的基础身体素质实在太低了。

　　“就凭你？”王淑芬瞅瞅余邵荣已经越发肿胀，走路也越来越艰难的腿：“你拿什么往死弄野兽？”

　　“要不我试试找地方把腿重新包扎下。”余邵荣下意识觉得这地方或许能找到医生之类的人帮他治疗腿伤，但也仅仅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刘凡叹了口气犹豫地说：“先上路吧，再不然天又要黑了。”

　　徐大志看了刘凡一眼，没反对，起身跟上。他现在很颓废，整个人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没了精气神。

　　前面的人早就在事发时乱哄哄跑得没影了，好在路只有一条，大家只要沿着路走早晚能再次跟前面的人相遇。

　　即便徐大志依旧不知道之前到底什么原因导致了凶杀的发生，但他估计也没心情再多追究了，反正余邵荣知道的还不如他多。

　　王淑芬……余邵荣觉得王淑芬当时很奇怪，平常爱施小恩小惠的她见到其他人把一个可怜男人打得不成人形反而没半点反应，冷静地站在后面看热闹不说还能记得捂小孩子眼睛，她表情不算自然，但余邵荣不晓得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至于刘凡，他话少了很多，跟大家都不算太亲近，余邵荣也不知道他都在想什么。

　　沿着路往前走很容易就能看到之前那些人留下的痕迹，越过斑驳的血迹，余邵荣看到之前那些人停下来过的地方有一坨爆开来的不规则红褐色血迹，半径大概有三米多，似乎被不少障碍物阻挡了。

　　不远处还有几摊零散的呕吐物，呕吐物里没有多少食物，看起来像是混合着少量残渣的清水，但其中一团呕吐物里参杂着黑色泥浆一样的东西，散发着熏人的恶臭。

　　余邵荣想靠近点看，但刘凡把他拦住了，刘凡的表情很凝重，余邵荣看徐大志和王淑芬，发现他们也眉头紧锁。

　　继续往前走，又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呕吐物，东西更少，似乎只是少量胃液，那种黑色泥浆般的呕吐物也有，但离其他的有一大段距离。

　　又往前走了四五分钟，黑色泥浆般的呕吐物里出现了大量块状物，与此同时其他呕吐物的颜色也开始变黑变浓稠了。

　　不光余邵荣在看，三个大人也都在看，他们眉头紧锁步子很快，似乎想尽快去探查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算谜底的谜底揭晓得很快，路边一个肚皮朝天鼓胀得像鲸鱼的男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圆鼓鼓看着天空，嘴角是大块黑色泥浆一样的污渍，那种散发着浓重恶臭的恶心泥浆似乎早已经灌满了他整个腹腔，现在还在缓缓沿着嘴巴跟耳朵往外流淌。

　　“呕！”王淑芬白着脸吐了个天昏地暗。这味道让余邵荣的胃也蠢蠢欲动，脑袋开始发晕，整个人飘飘忽忽，但余邵荣强忍住了恶心，拉着脸色蜡黄几乎要跌倒的慧慧往前拼命奔跑，距离稍远的徐大志和刘凡看到余邵荣的动作也埋头往前狂奔，似乎那不是一具尸体，而是随时会爆炸开来的炸弹！

　　傻乎乎站在原地没挪窝的只有靠最近的王淑芬。

　　“王淑芬，走啊！你干嘛？快过来！”徐大志见王淑芬满脸狰狞拔出剑往尸体边走，猛地大吼起来，王淑芬神情恍惚地回过头，似乎犹豫着是听徐大志的话离开，还是先给那恶心的浮肿尸体来几剑。

　　“王淑芬你疯啦！走啊！你在干嘛？”眼看着王淑芬已经咬着牙举起剑，马上要劈上那圆滚滚像气球一样隆起的大肚皮，刘凡狂叫起来，手上抓起一把石子撒过去打得王淑芬嗷嗷叫！

　　王淑芬被砸疼了，抱着脑袋也躲躲闪闪着跑过来，她终究没有把铁剑落下去。

　　“你怎么回事？跟着魔一样，你是不是疯了？”徐大志拉着王淑芬胳膊狠狠摇了几下。

　　“我……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好像不由自主就想要把那肚子给打烂，那里面好像有东西！它还在动，它真的在动！太吓人了！”

　　“算了我们还是赶紧……咦？”刘凡愣在原地。

　　不光是他，徐大志和余邵荣也捏着手上的戒指发起呆来。

　　【初次接触并成功破解诅咒，基础精神+0.1，清算点数+50，你获得在本关卡学习‘诅咒’序列技能的潜力。】

　　【可选目标：联手消灭孕育于尸体腹中的骸魔。每只将额外增加50清算点数或0.04任意基础属性。】

　　【特殊目标：学习诅咒序列技能。奖励：1技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