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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想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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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横动了动手指,把元卿的两幅画交于秋璇手中:“拿过去,元卿上仙要问的。”
秋璇点点头。
“你回去吧,上仙该担心你了。”
秋璇将画藏好,转过身去,背上又亮起黑色的护符,整个人也跟着暗淡了下去。她不做声的走了,出门时瞥了门口站着的春生一眼,有些提防的样子。
“阁首,她没有听从您的指令,放她走恐怕她会告知元卿上仙。”春生走进来一开口便这样说。
“不听我的是好事,说明她不是个傻子,若是一上来就用了这么拙劣的手段,往后我还怎么指望她?”楚横摇头,“至于元卿,她不会全说的。”
“阁首觉得她是假忠心?”
“忠心不假,不过她的忠心也全是为了自己,她那样的身份,跟着元卿就是走了捷径,只要一日能得到好处,她便一日忠于元卿;可倘若她想要的好处从元卿那里得不到了,忠心也就没必要了。现在秋璇想要的是玄越,元卿上仙却拦着她,她自然是会动摇的。”楚横顿了顿,“只是她一直以来都跟在元卿身边,一时间忽然转变怕是自己也难以接受,需要有人推一推。”
楚横叹了口气,颇为惋惜的样子,可人还是笑的:“想来是恩将仇报四个字横亘在眼前,良心上过意不去吧?这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啊。”
楚横见过很多秋璇这样的人,只要她心里是想着自己的,不管开始有多愧疚,尝到好处之后,总会抛开歉意。
春生还是犹豫:“元卿上仙已经起了疑心……”
“她本来就不放心我。”楚横道,“秋璇会帮我们处理好的,她哭一哭跪一跪,承认了这件事,再撇清关系痛改前非便可以继续待在元卿身边。私底下的事,又没有其他人证物证,元卿不好计较。”
春生点点头不再说话。
楚横垂下眼睑看了看他,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嘴唇一动轻轻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与失望,吓得春生连忙躬身谢罪。
见他这样子,楚横摆了摆手:“免了。你在我手下时间不短,怎么就没见长进呢?罢了,我点你两句,且看你能不能听懂。你可知我一路上来,是靠的什么将对手一一斩下?”
春生摇头:“不知。”
“我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他们想要的,也可以把他们想要的夺走。有所想,就有软肋,官场上那些丑闻便不说了,谁都知道谁有,差的不过是掐要害的手段罢了。玄越想要权,元卿想要和,秋璇想要情,都是些极易拿捏的东西……”
春生好像有点明白,抬头飞速瞥了他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
楚横一挑眉:“你在想我想要什么吗?”
“臣不敢!”
他嗤笑一声,却因气质文雅过于礼貌,听不出是否在笑话春生自不量力:“有什么不敢?你与秋璇乃是一路人,到底是为了自己,今日我扶持你你便听从我,他日我无力提拔你便离去。”
“臣万万不敢!臣对阁首忠心耿耿日月可……”
“行了行了,”楚横更加不喜听这套场面话,“有些野心也算好事,不过你放心,你活着的时候,定然不会见到我跌落魔会的日子。下去吧,我也该走了。”
楚横站起来,黑雾腾起,身上暗绿的圆领袍于黑暗中泛起诡异的光,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后他便消失了。
春生背后又是一阵冷汗,似乎元卿来了之后,他与阁首的谈话总会使自己心惊胆战。
楚横越是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春生越是害怕。就是这种无论如何都稳压自己的自信,让他对楚横忌惮至极。
怎么能说是稳压呢?他在阁首眼中,分明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虫,随手便能碾死了。
找到阁首的软肋什么的……春生不敢想。
不过有一件事楚横没有说实话,他说元卿想要和,其实不然。
楚横自己也没看明白元卿到底想要什么,元卿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仙使馆馆主的本职,甚至本职她都不见得上心。
大合会上的提议否便否了,楚横在她眼里看不见“在乎”。说她是应付又不妥当,人家也没有敷衍的意思。
元卿要是真在意天魔两界的和谐,从前两界交战的时候她也不会不闻不问。
楚横把元卿的事情看了很多次,她对自己的资料也不在意,很容易便查到了。她遇恶人不一定杀,遇苦者也不一定救,损一毫利天下,不与;悉天下奉一身,不取。
她做过的事太多,更多的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方向又太杂,简直就是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可真到了需要忙起来的时候,她也不避讳,更不痛苦。
这样的人想要什么?
楚横暂时不清楚。
却说元卿见已无需要自己的地方,便离开了书画展,后面跟着的还有一个玄越。
“魔尊日理万机,天天跟着我作甚”
她看了看一旁的玄越,一身轻便常服,微微低着头望着自己,嘴角含笑,上半身还往自己的方向探了探,那殷勤的样子,哪里像个魔尊?
“今日得闲,特来与上仙叙旧。”玄越扫了一眼身后,问,“怎么不见你那个小侍女?”
“她自己知道回来的路。”元卿这句话似乎另有所指,随即她又道,“我与魔尊相识不久,哪有什么旧可叙?”
“无旧可叙,也可以讲一讲未来之事。上仙可知我们魔族分上位与下位?”
“知道。你说这事干嘛?”
“有一杀手逃窜到御贾区来了……”
上下位魔族以血脉区分,起初魔族并无分别,只与魔繁衍后代,后来有魔与其他种族交往,纯血魔族自称上位魔族,住在魔界的混血魔族被称为下位魔族。千万年过去,下位魔族越来越多,几次改革,两阶层现已实现基本的平等。
但偏偏有人就不满这种平等,非要分出个尊卑贵贱,这批人里有一个叫闲余的,实力不俗,可又激进好杀,明里暗里屠杀了数个混血下位魔族,说什么要复古兴旧,革除低贱,扰乱了一方平安,被魔会通缉,已逃窜了数月,最近传出消息,似乎已到了御贾区。
元卿心想:还真是个咸鱼。
“什么时代了,还执着血脉之说,不无聊吗?”
“上仙果然开明,只可惜闲余没有上仙这般心境。”
元卿摇摇头表示不吃他这一套:“你们要查便查,不扰了御贾区天界住民的生活便是。”
“这却有些难了,闲余曾也是魔会的下属,十分熟悉魔会搜查的手段,为人又阴险狡诈,不用些别样方法,怕是很难擒获。”
“有这号人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加强防范,起码不让他进御贾区来。”
玄越十分无辜:“我是想与上仙明说的,那晚烈焰山庄我寻上仙就是为的此事,谁知上仙醉了不成,第二天没等我回来便独自离去,往后我又军务缠身,没来得及知会于你,闲余便已入了御贾区境内了。”
元卿揉揉眉头,这还怪我了呗?
玄越又道:“不过上仙现在既已知晓,凭上仙智慧,不日定能将闲余擒获。”
“什么意思?你们魔界的犯人,要我一个天界的人抓他?”
听了这话,玄越便笑了,双手重叠置于胸口往前恭敬地一推,头也跟着微微低下去:“既然上仙要我相助,我义不容辞,日后必定时常拜访,互通讯息。”
“我没说要你亲自来。”
“不亲自,意不诚。”
“……”
小孩儿行为。
看着他那颇为得意的脸,元卿叹了口气,伸手把他举着的拱手礼按下去:“那日后就有劳魔尊了。”
玄越把她一路送回了仙使馆才离去,回到书房,秋璇早就跪好了等着她,仔细一看双眼微微红肿,脸上还有泪痕。
见了元卿,秋璇又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泪珠劈里啪啦的往下掉,一开口果然就把春生指使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道歉,情到浓处,还咚咚往地上磕头,没几下连额头都青了一块,可见用力之猛。
饶是元卿不悦,见了这场面,她也有些心软了。
小孩子,难免犯错,知错能改就好。元卿如此劝自己。
只是她没想到楚横下手竟然那么早,原来秋璇偷偷跑去玄越住处时,楚横就已经派人与秋璇有过接触了。
这边元卿不过是回忆了回忆自己与楚横碰面的事情,秋璇就以为她还不肯原谅自己,便又哭了起来,还开始痛骂自己。
只是她任职司乐坊许久,也算是个文雅人,骂不出什么言辞犀利感人肺腑的话,来来去去都是“罪该万死”“恩将仇报”“枉为仙子”,连个“狼心狗肺”“吃里爬外”都想不起来。
末了又咚咚咚几个响头磕下去,震得元卿脚底都微微晃动。
“好了好了,”元卿见再这样下去这孩子不哭傻也磕傻了,便抬手将她扶起,“知道错了就好好改,以后不要再犯了。这次罚你十年俸禄,闭门一月,你且先别哭了。”
秋璇一愣,罚十年的俸禄她是没想到的,以为顶多就半年,不过嘴上还是说:“谢上仙宽恕,秋璇往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不与楚横阁首有半点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