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逢》风渐

10、10

　　为什么会有门当户对这个词呢，讲的就是配不配这个问题吧。

　　有一部分的人一边希望找个“瞎了眼”看上自己的优秀配偶，一边又因为自己真遇到了能不能配得上而逃避。她们庆幸自己有自知之明，又恨自己自卑不够勇敢。

　　距离期末考试的时间没有几天了。

　　半个月前她和饭店老板娘说了要复习不能再去做兼职了。老板娘表示理解，她祝慕挽意考个好成绩。

　　自那次以后，慕挽意和路嘉亭除了在学校里偶遇以外没怎么见过面。十班的老师维持了几天按时放学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拖堂习惯。

　　他们在学校见面不打招呼。之前一起回家的时候在学校遇见了也是不打招呼。

　　慕挽意和路嘉亭对视，彷佛就打过招呼了一样。他们走在一起，就算谁都不讲话，安安静静的，也不会尴尬。

　　期末考了，慕挽意和卓蓝樱在一个考场。崔忻怡和林浩杰在一个考场。

　　中午吃饭的时候，崔忻怡一直和她们吐槽林浩杰有多烦，他一个眼神都让她想骂人。

　　“你这么讨厌他吗？”慕挽意问。

　　“很讨厌很讨厌！”
　　崔忻怡想花钱叫高年级的人去堵林浩杰。

　　“会不会闹出人命？”慕挽意又问。

　　“想多了，吓唬吓唬他。”崔忻怡计划在拿成绩报告单那天就这么干。
　　她邀请慕挽意和卓蓝樱当天来“看戏”。

　　慕挽意找了个借口拒绝掉了，她不想惹是生非。

　　慕挽意又庆幸，还好张涛没有林浩杰那么难缠。

　　崔忻怡和卓蓝樱见张涛最近和慕挽意互动少了，猜测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都没在一起过。”慕挽意说。

　　“你没有和他在一起过吗？我们都以为你们谈恋爱了。”崔忻怡心情不好，但不影响她八卦。

　　“你喜欢什么样的？”卓蓝樱最近和学长掰掉了。
　　原因是学长除了卓蓝樱还带两个高一小学妹打游戏，“脚踏三条船”。

　　卓蓝樱和崔忻怡很生气地把学长拉到讨论组唇枪舌剑轰击，还叫了两个会扣字的。骂的学长实在受不了了，发说说公开道歉。

　　她们追问慕挽意的理想型。

　　“......长得好看，学习好，话少。”

　　崔忻怡和卓蓝樱抢着说“我也是我也是”。

　　这是大多数女生的理想型。
　　慕挽意说完，心里就想到了一个人。

　　路嘉亭。
　　但他脾气不好。

　　于是她想加一点“要好讲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前面餐桌上的一个清瘦高挑的背影很眼熟。

　　慕挽意瞬间哽住。
　　离得这么近，意味着她说的话那桌人都能听得见。

　　路嘉亭对面坐着的人慕挽意见过，是十班的小胖。路嘉亭的同桌。

　　小胖看到慕挽意了，也认出来了。他问路嘉亭，“她说的特征怎么这么像你，是不是暗恋你？”

　　路嘉亭眼皮都不抬，挑土豆丝炒青椒里的青椒丝放到一边。

　　小胖一筷子夹走路嘉亭盘里的所有青椒丝一口吃掉。
　　“她肯定暗恋你。上次她来，看你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小胖讲得头头是道，一次也没有谈过恋爱。

　　“真的？”路嘉亭抬眼，把盘里的鸡腿夹到小胖饭上。

　　“肯定啊。所以你跟她什么关系？”

　　慕挽意和崔忻怡她们吃好饭了，她们端着餐盘去收纳处，路过路嘉亭那桌。

　　慕挽意极速瞄了一眼，真的是他。

　　小胖拿筷子的手顿住，目送慕挽意出门，扭头和路嘉亭说，“也太明显了！我就说，她肯定暗恋你！”

　　这一次他揶揄路嘉亭，路嘉亭没有骂人。
　　不过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期末考结束了。

　　爸爸妈妈都在上班，慕挽意这段时间一直在帮外婆照顾外公。

　　慕挽意去拿成绩报告单的前一晚，妈妈打电话到外婆家，问她觉得成绩怎么样。

　　慕挽意还是含糊地说，还行。

　　她紧张得一晚上睡不好，醒了好几次。还好拿成绩单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她很早就醒了。进校门到班级里才发现大家来得还要早，都很在意期末的分数。

　　成绩报告单下来了，慕挽意的名次进步了一名，挤进了年级中上游的吊车尾。

　　张涛的成绩退步了六名，他不能和慕挽意再做同桌了。不知道是幸存者心理还是自以为是地觉得张涛退步跟自己有关。慕挽意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高二上学期结束了。

　　校长召集同学们在操场讲寒假安全事项。

　　没几个认真听的。有人欢喜有人愁，有在讨论放假了去哪里玩的，还有考差了怕回家挨打的。

　　“祝愿大家有一个充实的寒假！”

　　校长讲完话，老师在教室里又挑要点讲了一遍，反复强调安全两字。

　　布置完寒假作业，老师放大家走了。

　　慕挽意整理完发下来的寒假作业出教室，刚下楼就遇到高年级的同学架着林浩杰去“谈话”。
　　他们像抬猪一样拎着林浩杰，林浩杰赔笑着说要请哥哥们去小卖部买零食。

　　“走了。”路嘉亭从她身后的楼梯下来，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慕挽意收回林浩杰方向的目光。

　　“你考得怎么样？”慕挽意跟上去问。

　　“就那样。”

　　有时候问学霸成绩就是自取其辱。本来就是他们之间的习惯性话题，慕挽意没详细问。

　　他们去自行车棚推车。
　　慕挽意的自行车越来越不行了，这两天总是发出生锈的抗议声，叫嚣着要退休下岗。

　　挺到这学期的最后一天，终于倒下了。

　　“这破车，扔了算了。”路嘉亭蹲在路边帮她检查自行车，得出修不好的结论。

　　“卖给收破烂的还能回点本。”

　　“买个新的。”他说。

　　“开学再说吧。”
　　这事慕挽意要和爸爸妈妈说一声。寒假她打算去饭店打工。

　　“你有没有手机？”

　　“有。怎么了？”
　　小灵通。

　　“上次我去你家，你不在。”

　　“什么时候？我现在住在我外婆家。”
　　来干嘛？

　　“忘了。”

　　路嘉亭拿出手机让慕挽意输一下电话号码。

　　大家用的都是智能机。可以登录企鹅和WeChat，小灵通连听歌都听不了。

　　“有事我给你打电话。”路嘉亭把手机随手放回兜里。

　　“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

　　“不知道。”
　　暂时不知道。

　　慕挽意的自行车坏得推都推不动，她打电话让爸爸骑电瓶车来拿。

　　路嘉亭送她去外婆家，她坐在他的车后座，两只手抓着他外套。

　　他骑车很稳，一点都不晃。

　　冬天的风有一点凉，慕挽意早上出门擦了面油，她能闻到面油淡淡的奶香味和路嘉亭身上洗衣液的味道。

　　他的车技，他的味道都让人安心。

　　慕挽意突然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这里吗？”到了外婆家，路嘉亭停下车。

　　“嗯。”慕挽意下车，“谢谢。”

　　“有事我给你打电话。”他又说了一遍

　　慕挽意出成绩了，晚上爸爸妈妈特地来外婆家吃饭。

　　妈妈来的时候带了菜市场买的卤肉和凉拌菜。

　　爸爸知道慕挽意进步了很开心。

　　慕挽意和他们说下学期要买自行车了，这一次爸爸还是答应得很爽快。

　　快过年了，饭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慕挽意白天去打工，晚上在家写作业。

　　路嘉亭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大概是在寒假的一个星期以后。晚上九点多了，外婆和外公老年人睡得早，八点没到就睡着了。

　　他言简意赅。“下楼。”

　　“？”

　　慕挽意在二楼拉开窗帘。

　　路嘉亭站在楼下，自行车停在边上。风吹动他的碎发，他头发长长了，额前的碎发盖住了眼睛。

　　慕挽意穿着睡衣，她披上一件黑色大衣穿着毛拖鞋“嗒嗒嗒”地下楼。

　　门锁是锁链加拧锁扣。还有插闩，之前有小偷来过，外公自己装的。

　　慕挽意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和我舅舅在吃夜宵，给你带了点烧烤。”路嘉亭从内兜里拿出一袋烧烤。塑料袋包裹着纸袋。拿出来的时候有油香和香料的香味。

　　慕挽意接过，还烫着。

　　“你吃了吗？”

　　“肯定啊。”

　　他们坐在墙边吃，有点冷。

　　慕挽意吃着烤花菜，孜然的，没放辣椒粉。

　　“先吃肉。”路嘉亭拿着烤中翅喂她。

　　“好吃的最后吃。”慕挽意习惯了把好吃的留到最后。

　　“什么说法，想吃什么就先吃。”路嘉亭把中翅塞给她，换走她手里的烤花菜。

　　他三两下吃了慕挽意剩下的烤花菜，再准确无误地把签子丢进垃圾桶里。

　　夜空很黑，群星亮亮的，像他的眼睛，清亮明析。

　　一架飞机划过星空，留下轰轰声。

　　“我以后会开飞机。”他说。

　　慕挽意睁大了眼睛，嘴里还嚼着肉。

　　他说的是陈述句。

　　“我大学要去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你知道吗？”路嘉亭看着她的眼睛。“你大学要去哪？”

　　大学去哪。
　　慕挽意没想过，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听天由命，被哪里录取，她就会去哪吧。
　　她向来都是听天由命。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北京吗？”他又问。

　　北京离这很远。慕挽意还没想过去那，按照她的人生轨迹，应该在省内读大学，然后回老家打工，结婚生子。

　　“你希望我去北京？”

　　“不行？”

　　“可是人生地不熟的。”

　　“不是有我？”

　　慕挽意突然想到，如果有一个飞行员男朋友，她的人生就不一样了。就不用像妈妈和外婆一样。
　　“你会有出息吗？”

　　“把我当儿子呢？”路嘉亭骂完她，又接着说，“跟我去北京。大不了毕业了我养你。”

　　“也要考得上才行。”

　　路嘉亭以为她说的是他能不能考上。“你答应我去北京。为了你，我死也会考上。”

　　“有病。”慕挽意笑他。

　　那天晚上，路嘉亭刚到家就接到了慕挽意的电话。
　　“我试试能不能考上北京那边的大学。”

　　“就算考不上，我也可以养你。”

　　慕挽意没把他后半句话当真。

　　这通电话以后，两人又没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