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通来电》旎旎果子

43、Michelle

　　周末，章茉和微微在咖啡店见面，微微同章茉讲：阿维向我求婚了。
　　章茉大喜：那你答应了吗？
　　微微道：并没有。
　　微微满面愁容，半点没有往日的爽利。
　　章茉不解：为啥呀？难道你不爱他吗？
　　微微道：不是不爱，只是不确定——两个人相爱，就一定要结婚吗？在我看来，喜欢就在一起，没必要追求一纸婚书。
　　章茉道：可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呀！我们的朋友、还有父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你在害怕什么啊？
　　微微道：说害怕，不如说我是怀疑——
　　怀疑什么？
　　阿维真的是爱我才向我求婚的吗？还是为了顺应大流？就因为这是大多数人的选择，所以必须这么做，既然到了适婚年龄，又刚好有适婚对象，那就结婚吧！可婚姻到底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好处不是很多吗！章茉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你们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每天早起能看到他，每晚回家也有人会等着你，你们可以一起说话、做事，有困难了也能一起商量、想办法，还有——
　　等等！微微拦住她：这些事，同居不也能做到吗？
　　章茉傻了——
　　那、那不一样嘛……
　　一样的，微微道：而且不结婚，更自由。
　　章茉嘟起嘴来：你想要什么自由？分手的自由吗？
　　微微不语。
　　窗外的阳光悄悄地爬上了桌子，章茉抱着咖啡看了眼手机——才下午三点半，离林杉下班的时间还要很久……
　　最近林杉工作特别忙，老是加班，周末也不能休息，害章茉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大少爷本就身娇肉贵，三天两头不是感冒就是发烧！吃饭又不积极，经常忘，每次都要人家三催四请才过来扒两口，偏又是个工作狂，做起事情来，跟疯了一样，不但事事亲力亲为，还有强迫症，非得做到尽善尽美！章茉硬生生被逼成老妈子，一天到晚跟他耳提面命：累了就要休息啊，时间到了该吃药吃药、该吃饭吃饭，千万不要逞强……可鬼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如果结婚了，情况会不会不一样？章茉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如果她是林杉的妻子，那他会不会因此而为她更珍惜自己一点？她别的不求，只求林杉的身体能健健康康的，这是她唯一最大的心愿了……
　　微微见她半天不吭声，以为她生气，问她怎么了，章茉嗔道：
　　要是林杉向我求婚，我准一口答应！微微你不要把到手的幸福又给扔掉了呀！

　　和微微吃罢晚饭，章茉才接到林杉电话，终于等到他下班，他说开车来接她。
　　俩女人站在店门口等，不久，车到，林杉下车，绕过车头，哇，那个长腿，那个风度翩翩，站到章茉面前，轻轻抓住她的双肘，再亲了亲她的脸蛋，章茉心里那个美，美得冒泡，就紧紧搂住他的腰，与他身心贴近——
　　林杉向微微问好，又说要送她一起回家，微微婉拒，说有另一帮朋友在等着她，于是大家道别——
　　微微偷偷对林杉发出警告：下次不许再忙到这么晚！大周末的！也该陪陪自己的女朋友！
　　林杉笑得一脸羞涩：是是是，我错了，以后会多陪她的，请放心。
　　大家目送微微上了出租车，接着，林杉咳嗽，咳得那个凶哦！章茉骇然，摸摸他的手，滚烫，再摸摸他的额头，一样滚烫！章茉的心就跟煮了一锅沸水似的，心疼死了——
　　你这是烧了多久啊？
　　没留意，林杉轻描淡写：光顾着忙了，工作一做完就赶着来接你……话说一半，继续疯咳，外面风大，章茉二话不说，把他拖上了车。
　　虽然车里有常备的药，但不知何故发烧，章茉也不敢让他乱吃，只央他去医院检查——
　　林杉照旧不情愿，一边准备发动车子一边哼哼唧唧地说：没事，估计是累的，歇会儿就好——
　　章茉拦住他：你哪次发烧有那么快好的哦！！！
　　说完，找出水，喂给他喝，林杉见她忧心忡忡，就逗她：
　　跟微微待了大半天，有没有上哪里去玩？
　　哪儿都没去，章茉说：年纪大了，只爱好吃懒做，早就不贪玩了！
　　接着，她又一脸兴奋地讲起阿维向微微求婚的事，然后又一脸失落地说好可惜微微没有答应他。
　　林杉未发一语。
　　章茉一时好奇心起，捅了捅林杉：
　　林杉，你可曾向人求过婚？
　　我？没有。
　　为什么呀？
　　哪有为什么？就是没想过呗。
　　章茉咬了咬唇：
　　那……连对我也没想过吗？
　　林杉满脸吃惊。
　　章茉失落，慢慢地别过了身——
　　她以为林杉爱她，哪知他从未想过要与她结婚！
　　林杉从背后抱住了她：
　　对不起，章茉，是否令你失望？但我不想骗你，我以为应该在你面前做真实的自己。
　　章茉轻语：
　　因为我不是你理想中的对象吗？
　　林杉沉默，而后缓缓道：
　　是我对婚姻不够自信。

　　忽然，林杉电话响了，他接，接完后，对章茉说，他要去Catherine家一趟。
　　要不要先送你回家？他问。
　　为什么？我和你一起去不就好了？章茉说。
　　怕你无聊嘛——
　　哪会！而且是Catherine家，又不是别人。
　　林杉无奈，那好吧，说完，又帮章茉把安全带系上了。
　　车往前开，章茉靠在车座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直到车停下，两人一路从大门口走到室内大厅，章茉见到了和林杉相约此地见面的朋友，她才如梦初醒——
　　呜哇！眼前竟然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郎！个子高高的，身段苗条，皮肤白得跟雪一样，就是表情紧绷，又加上发髻梳得高高的、身上穿着一套看似仆人的制服，让人有些猜不透她的身份。
　　林杉走过去，同她打招呼，看着像是相识已久的模样，稍后，林杉又帮对方介绍章茉——
　　那外国女人冷着一张脸，活像戴着一张冰雪面具，她昂着下巴，冲章茉自我介绍：
　　你好章小姐，我是Michelle，很高兴见到你。
　　对方用的是英文，可不是么，人家本来就是外国人，章茉虽然能回应，可就是有点慌，这时，林杉低声问她：我跟Michelle有事要谈，你去哪里坐坐吧？我让安叔给你拿点吃的。
　　章茉一脸狼狈，匆匆道：哎呀，你别操心我了，我自己会安排的，你忙完了再来找我吧！说完，章茉落荒而逃。

　　章茉一路逃到放映室，终于身边没人了，她也松了口气，她慢慢地爬到沙发上，抱起靠垫，陷入一顿胡思乱想：
　　那外国女人是谁？林杉的朋友吗？从英国来的？她来找林杉做什么呢？该不会……是想把林杉带回英国吧？啊啊！！！林杉那个笨蛋，在一起那么久了，从来不跟她说自己的事！关于他是如何成长的！以前在英国是怎样生活的！曾经交过什么样的朋友、谈过什么样的恋爱，她一概不知！难怪他从没想过跟她结婚，这怎么结嘛！啥都不了解的人！
　　章茉就一个人在那儿生起闷气来了，然后，她就去找影片看，结果看着看着，她又睡着了……她睡着后，梦见了林杉，梦见他和别的俗气男人一样，捧着玫瑰花和戒指跑来跟她求婚，然后她就故意不答应他，就爱看他着急的样子，哈哈，把林杉刺激得、直接蹦起来、抓住她的肩膀就使劲地晃——
　　章茉！章茉你快醒醒！！
　　哎呀！好烦呀！不要推我！！！章茉大叫着醒来，看见林杉正一脸莫名地弯腰看着自己：
　　章茉，你又做梦了吗？
　　章茉哀叹一声，坐起来，边揉眼睛边问：
　　你事情谈完啦？现在几点了？
　　天都黑了，难怪你犯困，起来吧，我们回家——林杉向她伸出手来，章茉伸手握住，却如同握住了一团空气——
　　忽然间，Michelle那张冷脸又蹦到了她的眼前，章茉呆呆地、向林杉望去：
　　林杉，你是不是不爱我？

　　他一个字都没回答我！！！
　　两天后，章茉再次和微微见面时、向她抱怨了这件事，她心里苦啊，苦闷啊：
　　我又没想要逼他！哪怕他否认啊，我也不要紧的，可他就是不回答我！问他是不是心里有别的喜欢的女人，也不说！就好像，他当着我的面，砰一声，把他的心门关上了！从此不要理我了！当我是陌生人了！我俩之前的所有通通都不作数了，跟做梦一样！
　　微微安慰她：
　　你不要想太多了，他可能是有什么顾虑吧，结不结婚，又不是绝对的证明……
　　章茉啜泣，眼泪一颗颗掉进咖啡里：
　　反正我是心死了，要是他真不爱我，我也不会勉强他的！大不了分手好了，他回他的英国去，我一个人，过得更加自由自在！
　　微微知道她是逞口头之快，耐心安慰了她一番后，因为接到工作电话，不得不先离开了，章茉又独自呆了会，才走。
　　离开咖啡厅，章茉胡乱地沿着马路往前走，雨下起来了，她也不躲，就那么直愣愣地往前冲，身边路过的行人看她跟看鬼一样——
　　章茉的头脑已经混乱了，一个劲儿地回想那天看见Michelle的情景——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对方却顶着一张冰雪女王的脸、对她态度傲慢，这根本就是仗着有林杉撑腰嘛！章茉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她要输给一个从未谋面的外国女人！凭什么！

　　叮咚！叮咚叮咚！！！！！！！！！！！
　　章茉带着满身的雨水、站在林杉的家门口，一顿乱按他家的门铃。
　　门开了，前来开门的，不是林杉，而是——
　　Michelle。
　　是你？
　　是我！
　　你找林杉吗？
　　没错！！！
　　章茉生气，非常生气，她一把推开Michelle，往屋里走进去——
　　林杉！林杉你在哪里？你快出来！不要躲着我！
　　她一通大吼大叫，Michelle追上来阻止她：
　　请别这么大声，林杉在睡觉——
　　章茉转头瞪向她：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英文还从没这么溜过：我是林杉的女朋友！
　　Michelle的脸啊，一片霜白，根本不为所动哇，她说：
　　我知道，只是，林杉病了，他好不容易才睡下的……
　　章茉一下像被点着了炸药桶似的——明明她才是林杉的女朋友啊！结果林杉病了，她反倒要被这个陌生女人挡在中间不让他们两人见面，这还有天理吗！
　　那我就更得见他了！请你走开！不要拦着我！
　　两人正撕扯间，面前卧室的门打开了，穿着睡衣的林杉、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章茉？你怎么来了……
　　一见到他，章茉那满身心的委屈啊，就像海浪一样涌上来，她想冲他吼，可喉咙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啥也说不出来，她傻愣愣地站着，像根木棍似的，唯有眼泪，一个劲儿地在眼眶里冲撞……那个委屈啊……她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
　　Michelle朝林杉走了过去：
　　你怎么起来了？你该在床上躺着的……
　　林杉摇摇头，撇开她，摇晃着走到章茉的面前：
　　你怎么全身都湿了？淋雨了吗？又忘记带伞了？赶快到沙发上坐下，我去帮你拿毛巾——
　　他一转身，整个人就摇摇晃晃起来， Michelle冲过来扶住了他：
　　你别动，毛巾我去拿。
　　林杉无力地说：还有电吹风。
　　知道了。
　　章茉就继续在那儿杵着，看着这两人一副配合默契的模样，林杉转身，见她不动，上来抓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沙发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章茉，你看上去像在跟我怄气。
　　章茉没好气：
　　你病了，却没告诉我，是真的不拿我当女朋友了吗？因为有了新欢，所以就用不着我了，是吗？
　　林杉皱眉嘟哝了一句：
　　你都在想啥呀？！
　　Michelle拿着毛巾和电吹风过来了，林杉取来毛巾、准备帮章茉擦，章茉把头一甩：
　　你不要跟我假惺惺！
　　林杉叹气道：
　　你想我说什么？结婚的事吗？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我没想要结婚，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章茉，在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你怎么还能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章茉心虚，但仍为自己辩解：
　　如果你没做值得我怀疑的事，我干嘛要多此一举！
　　林杉瞥她一眼，又叹气：
　　好了，先别说了，快把头发擦干吧，不然要感冒的……
　　林杉一脸病容，却仍坚持要帮章茉擦头发，他不停咳嗽，害章茉担心起来：
　　你怎么回事？咳成这样，看过医生了吗？
　　嗯，没事。
　　你就会说没事！章茉拉下他的手，摸了摸他额头，滚烫，她真急了：烧成这样！你没吃退烧药吗？
　　林杉望着她，怔怔问：
　　你还关心我吗？
　　废话！！章茉委屈：明明是你不肯来见我！我还担心你在生我的气！林杉，我从没想过要逼你，我只是突然害怕，你从不肯跟我讲你过去的事，对你的以往，我一无所知，作为你的女朋友，我可能都不及别人了解你，换作你，你不会多想吗？
　　林杉沉默。
　　章茉起身：
　　你还是回去躺着吧，我不吵你了——
　　她刚一转身，林杉就从背后扑上来抱住了她——
　　他烧得全身滚烫，说话也带着鼻音、嗡声嗡气的：
　　别走，章茉，留下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说给你听就是了，别生气……
　　这时，Michelle又出现了，她已穿上外套，她说：
　　林杉，我走了，谢谢你之前的帮忙，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章茉惊讶，正想问林杉这是怎么回事时，林杉把她抱得更紧了，他皱着眉头哼哼唧唧地说：
　　头好昏，章茉，我好难受，想吐……
　　吓得章茉二话不说把他扶回了房间。
　　Michelle走到玄关，换了鞋子，背上包，出门，再把门轻轻地带上。
　　外面的风雨，已经停了，电梯来后，Michelle抬脚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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