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通来电》旎旎果子

4、第 4 章

　　酒保把章茉点的鸡尾酒摆放在她面前。
　　金黄色的酒液，装在如玫瑰花朵般的细长的香槟杯里，杯里有气泡不断在哧哧作响，挂在杯沿处的柠檬切片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这还是章茉第一次正经八百地喝鸡尾酒，她既不是酒鬼，日常对酒也没什么研究，也是到今天，她才看到真实的鸡尾酒长什么模样，她小心翼翼地端起杯子，先是观察了好久，才怯生生地送到嘴边，微微地抿了一口——
　　没想到一开始略显辛辣的酒液，很快就又变成一种清甜，在口腔里慢慢散开后、滑入喉咙。
　　哇，这酒还挺好喝呢！章茉在心里想着，然后瞧见酒保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她便又害羞了起来，接下来，她就一口比一口喝得猛了，很快的，她就把一整杯鸡尾酒全送进了肚子里。
　　当她痛快地又点了一杯后，她转头朝四处张望——
　　酒吧里的客人似乎变多了，但一点也不觉得嘈杂，大家好像都不是成群结队来的，基本上都是一个人，或者最多是两个人结伴而行。
　　好安静的气氛，真适合像自己这样的孤家寡人，章茉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鼓起勇气走进这间酒吧的举动真是做对了。
　　第二杯酒又送上来了，章茉一口就喝掉了大半杯，当她开始感到脸阵阵发热、头也变得有些昏昏然的时候，她看到刚刚那个英俊男人从他的座位上起身了——
　　他要走了？他喝够了？好吧，再见，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陌生人，感谢你刚刚扶了我一把，祝你以后好运……
　　章茉一边莫名其妙地在嘴里咕哝着，一边又把酒杯端了起来——
　　没想到，这时竟出现了一只手，把她的酒杯拦下了。
　　章茉晃晃悠悠地抬起头，想看是谁在捣蛋，结果发现——
　　竟然就是那个英俊男人。
　　“你干嘛？”她呆呆地问。
　　男人先是拿下她的杯子，然后轻轻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位子上拖下来说：
　　“你喝得够多了。”
　　“哈？”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叫杯水。”
　　“什么？”
　　“我们去那边坐吧？”
　　接下来，男人就直接把她拖向摆有小圆桌的卡座了。
　　章茉一路挣扎——
　　“你想干什么？你快放开我！我又不认识你！”
　　但男人根本不听她的，来到位子上后，他把她放在了沙发上——
　　“你醉了。”男人说。
　　“我没有！”章茉辩解。
　　男人不再说话，他迅速拿出一条手帕挡了挡鼻子，然后转身叫来服务生：
　　“请给我一杯温开水。”
　　章茉叫起来：“我来酒吧才不是来喝水的！”
　　男人不理，等水送来后，他再亲自端过来，摆放在章茉面前的小桌上——
　　“听我的，把这杯水喝了，醒醒酒，然后就回家去吧！”
　　章茉低头不语。
　　眼看男人抬脚就要走，章茉突然又叫起来——
　　“为什么要管我？你又不认识我，干嘛要装出一副好像很关心我还打算要拯救我的样子？我告诉你，我没事，请你不要把我当成什么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我才没有那么脆弱！”
　　男人闻声回头望了眼章茉，却发现她已经双手蒙脸哭了起来。

　　章茉一哭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她涕泪交加的模样，让男人又无奈地转过身坐到了她的旁边。
　　男人拿纸巾递给章茉，章茉接过去，又是擦眼泪，又是擤鼻涕，等擦完后，男人就再给她递上一张。
　　男人始终没有问她为什么哭，而章茉也找不到理由向一个陌生人倾诉——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非常的孤独、无助，就像飘浮在茫茫大海上的一颗球，不知何处是前方、何处是后方，哪里可以回头登岸……
　　为什么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理解自己和支持自己的呢？就连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微微，也总是在责怪她不该还对赵锐念念不忘……
　　可是，爱一个人，是可以控制的吗？难道，就因为两人的感情结局不愉快，就非要让自己原先的爱一瞬间转化成恨，并把曾经亲密无间的男人就此在记忆中封存和遗忘吗？
　　章茉做不到。
　　时至今日，她的脑海里仍鲜明地保留着所有与赵锐有关的记忆，而且这些记忆中，大部分都是愉快的、有趣的、幸福的……
　　他总喜欢保护她。每天会接送她上下学，走在路上会帮她赶跑吓人的狗，觉得兄弟们玩闹得过分的时候、他会拿手捂住她的耳朵叫她不要听那些男人的胡言乱语，碰到有聚会，大家要喝酒时，他总会提前给她点上一杯果汁，如果有人来劝酒，他就帮她挡酒，为此，哪怕喝到胃痛他也不在乎。他还喜欢在各种地方抱着她，把她架到他的膝盖上坐着，然后紧紧搂着她的腰。他也喜欢随时随地地吻她，总要把她吻到快喘不过气来才罢休。他们不是没有过幸福的时候，只是太短暂而已，而如今，没想到一切竟已走到了尽头。
　　他死了。
　　这是真的吗？
　　章茉找不到切实的感觉，内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喊着：
　　不，他会回来的，他只是暂时走开而已，就像以前，每次他要准备去打工时，自己总会靠在门边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然后他就会笑着走上来，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并说：
　　小傻瓜，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别担心，在家乖乖等我，一下班我就来找你。
　　他总是会回来的，尽管有时会迟到，但他从不曾骗过她，从不曾，哪怕是分手，他也不是不告而别的，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这次他会不告而别呢？

　　章茉哭累了，起身叫服务生再给她上酒，当她看到男人又一次拿冷漠的眼神看着她时，她无力地笑了笑——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我真的没事，今天晚上，我实在是需要喝点酒，不然的话，我怕我的胸口就要炸开来了……”
　　男人依旧没说话，只是默默抱紧双臂，把僵硬的后背往椅座上靠了靠。
　　后来，章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口了，而且还说得特别多，尽管连她自己也不晓得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心里有一股很强烈的想要表达的欲望，她一边说，一边喝酒，还一边笑、一边哭的，很多时候，她都能看到自己在手舞足蹈了，可她就是收不住。她的眼泪流了又流，鼻子也被堵住了，头部因此变得更加晕眩，整个人好像飘到了云端，身边到处都是软乎乎、轻飘飘、暖洋洋的，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与幸福……

　　感到不放心的微微，再次来到章茉的房间门口，当她试探性地敲了敲门，而又半天等不到章茉的回应后，她推门进去，发现章茉根本就不在房间里，她吓得当场脸色发白，赶紧拿起手机给章茉打电话，结果听到铃声在客厅里响起——
　　章茉又一次把手机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酒吧门前，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很快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并匆匆地跑进酒吧。
　　“少爷，怎么回事，你喝醉了吗？”男人找到卡座后，情急地开口问。
　　被叫做少爷的那个男人隔着满桌的空酒杯、伸手指了指已在沙发上醉得瘫成一团泥的章茉。
　　来人大喘了一口气，一副还好不是你出事的样子，然后他摇摇头，来到章茉跟前——
　　“你想让我怎么处理？”
　　男人拿手帕挡着鼻子，轻轻咳了两声后说：
　　“我看过她的包，没带手机——”
　　“你认识她吗？”
　　“你说呢？”
　　“所以，就是不知道她家住哪儿咯？”来人挑挑眉，“好吧，那要我送她去酒店还是——”
　　“阿达。”
　　“啊？”
　　“你仔细看看，她是不是开花店的那个女孩儿。”
　　阿达大吃一惊，忙就着灯光仔细打量章茉的脸——
　　“天！怎么回事！你跟她见面了？少爷——”
　　“别叫我少爷，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男人皱着眉、站起身，又轻轻地咳了两声后离开位子说：“把她带到我家吧，明天早上，再把她送回去。”
　　男人率先离开了酒吧，当他走到酒吧门口时，他放下挡在鼻子前的手并长长地舒了口气……夜晚的空气，沁凉逼人，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阵阵寒风和透露出凄清之色的路灯光交织在一起，一种孤寂的感觉，同远处高楼那大片的灰色外墙般，让人从里到外都只感到冰冷与隔绝，男人这时又深深地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忽然，他瞥见自己大衣里面的黑色羊毛衫上似乎沾上了什么东西，他看清后，发现是一小枝白色的满天星，他把这朵小花拿下来，放在眼前若有所思地看着，直到，突如其来地打了个大喷嚏后，他才赶紧把花枝丢到了一边。
　　身后，阿达已把章茉扶了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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