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三曲》雪脂蜂蜜

8、九鬼八重(8)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脸上还有因为挣扎着起来而挂着的冷汗。

　　“飞墨。”撑了一半天我已经觉得很累了，累得我鼻子发酸。此时百里飞墨的出现让我觉得突然间有了放松的理由，眼睛霎时有些泪眼朦胧。

　　“你是何人？”阿娇见有人出来拦住她脸色很不好看。

　　“在下百里飞墨，周夫人可能记不太清楚了，去年我跟家父曾经去过周府，与周府有些生意往来。在下是孟姑娘的未来夫婿，这些天我到山寨提亲，我可以证明我的未婚妻一直在山寨。”

　　不远处的青年男子身体微微一震。

　　听到这话阿娇回头看了看青年男子，又回头看着百里飞墨：“你自称是她的未来夫婿，你的话怎么能当证据？”

　　百里飞墨从容地笑笑，优雅地收好自己的剑，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一种矜贵。之后，他带着一种深到骨子里的骄傲说道：“承天义候百里家，从来一诺千金。”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变了，有红有白，各式各样。但更多的还是崇敬和畏惧之情。

　　多年前承天国云城爆发一场大瘟疫，当时还不是很富裕，顶多只能在承天算个普通大户的百里家卖房卖地，倾其所有资助朝廷用于控制瘟疫。使百里家成为老百姓眼中当之无愧的大善之家，家主百里济蒙因为这一义举被太上皇，也就是当时的皇帝赐号义候，成为商人封侯的古今第一人。其夫人也被赐封为三品诰命夫人，号义候夫人。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百里家仍然不改义商风范，每年资助给朝廷用于应急的银子可以以千万计，义名传遍天下。再加上与皇室相当不错的关系，使百里家成了朝野内外炙手可热的侯爵之家。因很多人都曾得到过百里家的恩惠，百里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也非常地高。连穿越不久的我都听说了百里家的大名。只是没想到，百里飞墨竟然是百里义候家的人。

　　“啊，你是百里家的大公子。”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我邱福落，前年受百里义候的恩惠，一直还没来得及去登门道谢，百里公子几年不见，可还记得在下否？”

　　“邱前辈，晚辈怎敢忘记邱前辈的教诲？”百里飞墨在我面前万年不变的大冷脸终于化开了，露出了一种很谦卑的笑容。

　　“我也曾受百里家的恩惠，我相信百里公子的话。”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没说的，百里义候一门的话，我第一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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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出来支持百里飞墨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占了一大半。

　　“我听说这个女人抓了一批男人上山当老公，难道百里公子也是被抓来的？”有个年轻人忽然阴阳怪气地说。

　　“复礼，不得在百里公子前胡言乱语。”男子的话很快就被人压了下去。

　　不过话压下去后，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因为很多人都在憋笑，如果现在我不是主角，我也想大笑。毕竟抓男人当老公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百里飞墨苍白的脸在听到那番话后更加苍白了，毕竟他为了帮我，用上了百里家的名号，我出丑就是在百里家面子上抹黑。

　　不过随后他笑了一下，弯腰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扶了起来：“孟书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物，总喜欢说她的坏话。世上怎么有将男人抓来为夫的荒唐事情？要是真有这样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可真是古今世界第一大悍妇了。”大概是看到了我眼里渐渐腾起的小小火苗，他略微有些得意，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我和孟书两情相悦，这才不顾她的身份前来求娶，没想到招来了这么多非议。在下虽然不才，但以后要是再有谁拿闲言闲语坏孟书的名声，在下拼了命也是要讨回说法的。”

　　他的话让人不得不想起百里家不仅是义商之家，也是承天的响当当的义候府。我打了个冷颤，四周的议论之声也已经没有了，很多不愿意蹚浑水的人正悄悄退出大厅。

　　“可是我们周家十五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阿娇好像喜欢用跺脚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快，厅堂上站在百里飞墨对面的只剩下了周家的人。

　　“你们周家的命案干孟书何事？”百里飞墨一个冷眼，将阿娇吓得一缩。

　　他在尽力护我，他竟然不计前嫌地护着我……

　　我心头发暖，除了奶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护着我。

　　记得奶奶曾教我：囡囡，以后你遇到人品贵气的靓仔，一定要赶紧把他追到手，能幸福一辈子呀。

　　当时我不明白什么叫“人品贵气”，此刻突然就懂了。

　　百里飞墨，虽然家世显赫，家财万贯，但谦卑有礼，扶助弱小，是非分明，不恃强凌弱，这便是“人品贵气”的贵公子了。

　　我扭头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

　　先前只觉得他好看。如今细细品读，他乃男骨女相，轮廓透着阳刚之气，五官却异常漂亮，唇红齿白。尤其是眼睛，亮晶晶的，清澈见底，一股子少年气，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干净透亮。

　　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男子，像刺破乌云的阳光，让整个世界都透亮起来。

　　“百里公子，百里家义薄云天，自然没有人敢妄议，可是这命案毕竟牵扯到孟姑娘，按最起码的规矩，是要好好查问一下的。”墨绿色衣衫的中年人说道。短短片刻，我就从他口中的妖女变成了“孟姑娘”。

　　“前辈如果问得在理，飞墨自然没话说。”百里飞墨恭敬地点了点头。

　　“那老夫就斗胆问了。孟姑娘，除了百里大公子以外，还有没有谁能证明你这段时间没离开过山寨？”

　　我正想说胆小鬼司清，忽然外边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我，鬼面刀！”伴着这道声音，从大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个走起路来都豪气冲天的男人和一个看似很瘦弱的妇人。奶娘什么时候和鬼面刀在一起了？

　　“鬼面刀大侠？”人群中有人惊讶地喊了出来。

　　鬼面刀虽然带着个面具，但是他铿将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带着面具少了半点气势：“各位，在下能以我的性命作担保，这位姑娘在这段时间里绝对没有离开过山寨，因为百里兄弟到山寨做客，我一直守在山寨外边。”

　　“大哥！”看到鬼面刀进来百里飞墨非常激动地迎了上去。

　　“奶娘。”我也走到了奶娘身边。

　　“书儿，他们打疼你了吗？”奶娘的语调淡淡的，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鬼面刀，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阿娇好像非常恨我，拼命想找出我的弱点。

　　“周少夫人，在下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久，从未行过不义之举。男子汉大丈夫，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就算她是大奸大恶之徒，没有离开，就是没有离开。”鬼面刀大侠的话再次证明了他是一条汉子，我承认，和凡烈一样，从今以后我也成他的粉丝了。

　　“各位。”百里飞墨笑着接过鬼面刀大侠的话：“所谓指责孟书跟杀人有关的证据只有那张布条，除此之外你们根本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而从那张布条的内容来看，上面写的是周家欺压孤女，但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这个孤女就是孟书。至于你们为什么会怀疑上孟书，我只能理解为周家做贼心虚，欺负过她，所以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会报复。”

　　“当然是有根据怀疑了，当年孟书因为和我家的仆人通奸，被人们游街示众，差点没被百姓打死，这种仇不报根本没有天理啊。”阿娇此语一出，她旁边的周家人们脸都白了，我相信阿娇绝对是有意的。不过对她说的内容我倒没有多少感觉，因为我认为恋爱无罪，还未出嫁的孟书和谁好都不算通奸。

　　但是看着百里飞墨脸上快要挂不住的表情，我很过意不去。这下好了，百里家大公子的未婚妻不仅是土匪婆子，还曾经被游街示众，传出去多难听。

　　“阿娇，你太放肆了，百里少爷，女人无德，说的话请您别计较。”旁边穿墨绿衣服的中年男子大惊失色地给百里飞墨道着歉。

　　“我说孟书的名声怎么这么坏，原来多亏了周夫人。”百里飞墨闷了半天，终于出声了，“孟书的父亲以前在江湖上好歹有点名气，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他老人家出事情后有人报复他的儿孙也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既然孟书是我百里飞墨未过门的妻子，那么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是百里家的事。谁再拿以前那些还没弄清楚的事情取笑她，就是和百里家作对，我百里飞墨首先就不答应，到时候可别怪飞墨不讲情谊。”

　　听着他这番话，我的眼睛胸口发烫，此刻的百里飞墨太帅了。

　　“可我们周家怎么办？一直在不断死人，也许明天我的孩子就被杀了。想来想去，除了孟书回来报复，还有谁会来惹我们周家啊？”周家人中一个泪眼滂沱的中年妇女忽然喊了起来：“不行，管她是不是百里少爷的未婚妻都要杀，宁可错杀。我要活，你们不敢杀，我杀——”但她刚往这边冲就被她身边的人一记手刀敲晕。

　　周家人都沉默了，一种浓浓的哀愁环绕在大厅里。

　　“天啦，到底是谁这么残忍，要灭我周家啊！”穿墨绿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忽然仰天长啸。四周的人谁也不敢发出动静，只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

　　突然奶娘冷冷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百里少爷，您前几天不是想邀我家小姐下山游历吗？我不如你们去周家看看，毕竟小姐还曾受周家照顾了一年呢。小姐你好好地去给那些亡灵烧烧香，顺便感谢一下老天替你送给周家的贺礼。”

　　“老太婆，你这么说我们周家是什么意思？”穿墨绿色长衫的男人听到这话怒吼一声，其他周家人也龇牙咧嘴地拔剑相向，恨不得把奶娘给生吞活剥。

　　奶娘毫不畏惧用眼睛盯着他们：“没什么意思，善恶有报而已。今天趁百里家的人和鬼面刀都在这，我们把话说清楚。周家所说的我家小姐通奸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必在这儿的各位武林人士都心知肚明。今天大家这么齐心地来欺负我们娘三，除了周家人，其他的人有几个不是为了什么九鬼八重？谁敢说他不是，就大胆地站出来！”

　　奶娘吼过后大家都静声不语，好半天才有人犹豫着说：“我们是来谈周家的事情的，周家遭此大难，江湖中人有谁能忍心袖手旁观？老太太怎么说到九鬼八重上去了？我看，说孟姑娘就是杀手确实没有多少根据，我提议大家还是赶回周家，再另查凶手吧。”

　　鬼面刀一拱手：“在下遇到这种事情，也绝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在下愿意助周家一臂之力。”

　　穿墨绿长衫的男人点点头：“有鬼面刀大侠相助，周家求之不得。”

　　百里飞墨也拱手道：“周伯父，飞墨不日也当登门为周家那些冤死的亡灵献祭，百里家还是有点薄力，可以帮助周家跑跑腿。”

　　“有百里家相助，是周家的福气。”听到百里飞墨要插手，墨绿长衫更是激动不已。

　　这么一说，那些人纷纷决定立刻赶回去保护周家。

　　“那好，我也再重申一遍，孟家姐弟身上绝对没有什么劳子九鬼八重，希望吃饱了撑了的江湖大侠们再也别来打他们的主意。”奶娘说完后没理会他们的目光，对我和百里飞墨说道：“孟书飞墨，你们随我来。”

　　跟奶娘到了大厅后的密室，奶娘忽然朝我扔过来一个瓷瓶，我伸手接住，奇怪地问：“奶娘，这是什么？”

　　“一个月给百里飞墨服一粒，到日子不服，他必然全身血肉皲裂而死。处理完周家的事情后，让他跟你成亲，否则就不给他解药，成亲后你和凡烈今后随他一起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