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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人军师 ...

  •   袁尘此后时常献计,每每都大获奇胜,他的睿智名扬千里。
      人人都知道,安城有一个美人军师,长得如同天神下凡,智谋更是绝世无双,万千少女皆想一睹风采。
      据说他随军出行时,会有一顶软轿,四人抬着,上头裹着白色的纱帐,挡住刺目的阳光,而他便躺在里头。
      一日,军队出征远方,刚到一个悬崖口,便停了下来。
      先行的兵将觉得蹊跷,问为何止步不前,这才知道是美人军师下的令,立刻明白了,之后全军退了几里。此时尚是正午,竟是要在悬崖口前扎营炊食的样子。
      有人问军师为何迟迟不前。
      袁尘抿了一口热茶,说道:“你们再等等就知道了,让大家都准备着,随时会有敌情。”
      到了午后,袁尘派人将一匹马拴上大量结网,往悬崖里冲,马被捆在网中,加之结网沉重,马显得躁乱不安,到处乱跑,在悬崖口中扑出大量的灰尘,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
      与此同时,那山头上似有异动,几块落石重重地砸了下来。
      再接着,大批伏兵就喊着“杀啊”的口号冲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他们伏击到的,仅仅只是一匹马而已。
      下一刻,如雨点般的箭矢袭来,无数的敌人倒在了血泊中。
      正当将士无一不被军师的智谋所折服时,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正在接近着军队。
      远远看去,那顶白色的软轿是如此显眼。
      一个黑衣人慢慢接近了,趁着所有人疏于防备之时,一下子跃上软轿,狠狠地一刀刺了下去。
      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刀子刺入的手感并不对劲,顿觉不好,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软轿两边已经等候许久的人立刻将刺客拿下。
      这时,袁尘才从将士中走出来,缓步坐上软轿。纱帐已经被划破了,显得有些残破,但却愈发衬得他眉眼如画,好看得不似凡人。
      刺客有些看傻了:“为何你方才不在帐子里?”
      袁尘有些轻蔑地对着刺客说:“连你们都知道要到软轿杀我,我留在里面不是等死吗?说,你们的大军究竟藏身何处?”
      刺客摇头:“打死不说。”
      袁尘厌恶地说道:“那便打死吧。”
      “我说了你能放我走吗?”刺客忽然抬起头问道。
      袁尘说:“我不喜欢骗人,你说了我也不一定信,信也不一定放你走,但最重要的是,你不说我也不一定猜不到。”
      刺客就说:“人人都说你智慧过人,也说你美貌无双,有没有人说过你脾气很坏?”
      “没有。”
      刺客说道:“那我就做第一个人吧,你真的脾气很坏。”
      袁尘说:“谢谢夸奖。”
      刺客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他们只是将他捆作了一团,让他跟着将士在后走,到饭点也有吃食,也和一般将士没有什么区别。
      午夜,他又被带到了将领帐中,面前依然是那个美人军师袁尘,后者始终目光冷冽。
      刺客问道:“叫我来有什么事?”
      袁尘放下茶碗,忽然咳嗽了两下,他拿绢帕拭了拭嘴,说道:“我给你说一个故事。”
      刺客一下子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故事?”
      “我从小体弱多病,从来都出不了门。有一日,我看见门口有两只狗在打架,吵得我无法睡觉,而我既打不过狗,也没有力气去叫人,怎么办?”
      刺客被问愣了:“怎么办?”
      “别人只能等。”
      “嗯……”
      袁尘目光一转,转到了他的身上,说道:“但那是别人,我没有时间,我本就体弱多病,说不准明天就会死,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刺客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只听袁尘轻轻笑道:“所以我毒死了它们。”
      刺客只觉得背后发凉。
      袁尘的手里拿着一个小葫芦,上下摇了摇:“我的日子不多了,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人身上,你若不说,我就给你个痛快,不要浪费彼此光阴。”
      后来,刺客明白了,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面对的已不再是凡人,而是一个可怕的夺命鬼。
      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寒意。
      因为他知道,袁尘真的会杀死他。
      因为刺客告密,袁将军再次轻而易举地大胜。
      同年,袁尘病情转急,再也不能随军出征。
      他又回到了儿时曾经居住的小屋。
      床榻已经换了新的,但墙壁依旧是过去的,他摸着墙壁上一个又一个的口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度日如年的日子。
      他还记得自己想要和其他孩子一样跑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孱弱地站不起来的样子。
      也记得自己得知被一向敬重的父亲放弃的时候,自己绝望地哭泣的样子。
      还有那些长久的日子里,堆积和郁结的情绪。
      是仇恨吗?
      恨这天,如此玩弄自己的命运,给了自己聪慧,却不给予光阴,还是恨这世间不公,为何大家能跑能跳,自己却只能缠绵病榻?
      不是。
      起初还有那么多的恨意,但随着时间过去,这些已经慢慢地变成了其他的情绪。
      是厌恶。
      厌恶这房子,厌恶这衣裳,厌恶这世间的一切一切,恨不得这一切就此覆灭。
      “报——少爷!”
      这是爹军中的密探,此刻回来急报,必是有急事要汇报。
      袁尘转过头问道:“什么事?”
      “袁将军过水路,遭到前后夹击,现在可如何是好?”
      袁尘只觉得一股血气漫上了心头:“水路?我之前不是和他说过,万万不可走水路吗?为何还是偏偏走了水路?”
      探子道:“因为有消息说敌军溃败逃到了江边……”
      袁尘急火攻心:“那是陷阱!”
      他急忙披上衣服,刚一下床,就脚软得下不了地,整个人摔在地上,探子急忙拉他,他却推开了探子的手说:“你快去报信,去找能城的守将,让他们即刻增援,速去!”
      “是……是……”探子立刻走了出去。
      夫人刚好送了汤药过来,差点被急匆匆的探子撞了个满怀,见袁尘摔在地上,吓得花容失色,立刻扶着他起来。
      袁尘不住地咳嗽,抱着她说:“娘,帮我叫人,我……必须去……救爹……”
      夫人哭得梨花带雨:“你这样的身子还怎么去啊?别逞强了,好好休养吧……”
      “不可……不可……只有我……能救爹……”
      袁尘不停地咳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样,夫人不住地摇头。
      他忽然笑起来:“娘,你若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夫人拗不过他,只能派了几个人,跟着他一块儿去,软轿太慢,他执意要骑马,夫人哭着将他送出了城,泪洒了一路。
      其实不光是夫人,就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路漫漫。
      到江边要连续奔波一天一夜。
      即便是身强体壮的汉子都会精疲力竭,更何况是常年病重的袁尘,他将自己绑在马上,途中几度失去知觉。
      但是为何路还是那么长?
      好远。
      为什么会这么远?
      这条路就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一样。
      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开始有了幻影,一个变作两个,两个变作四个。
      “军师……军师……”
      耳畔有人在叫。
      好累。
      真的太累了。
      神医曾说他活不过十岁,他硬是憋着一口气活到了十八,却终究是避不过这一劫啊。
      “水路就在眼前啦!军师!”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袁尘,再挺一下,再挺一下,虽有前后伏击,但兵力尚不足,只要能挺过一波,借着地形尚有一线生机,只要自己能发号施令。
      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只要一点点。
      一天……半天……不……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我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军师!军师!你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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