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年秋》上官世

22、第二十二章 梦想启程

　　这一波宣传单发完，终于有一个高一的同学来她拍照。
　　女生一进门便大声喊道：“林熹朝呢，谁是那个要拍照的林熹朝？”
　　听到很可能是找她拍照，林熹朝开心得不行，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找她拍照——全然忘了之前的每一天都在心里感慨“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找我拍照啊为什么啊”。
　　她赶紧洗干净满是泡沫的双手，屁颠颠地跑过去：“我是我是！”
　　“你？”女生抱臂在胸前，打量了林熹朝几眼后，趾高气扬地说，“行吧，我让你给我拍。”
　　让？
　　林熹朝没纠结这个字眼，耐心地介绍拍照事项。
　　女生听完，点了点头：“嗯，挺好的，看你这么热情的份上，我让你免费拍我吧。”
　　“啊？”
　　林熹朝愣了一会儿，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我参加过省级青少年模特大赛，位列季军，拍好了我可以考虑以后都让你给我拍照……”
　　“你确定？”
　　“坦白说，我看了你宣传单上有的照片拍得还行吧，但有的不是我的风格，妆感也不强，服装时尚度也不够，到时候你按照我的意思来……”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林熹朝故作深沉地托着下巴。
　　女生自得一笑：“当然。”
　　林熹朝指了指门外：“所以，出门，右转，不送啦！”
　　“什么意思？”女生显然没料到林熹朝会这么说。
　　“很明显啊，我不接你这单啊，你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帮你按快门的。”
　　这种不仅把别人的劳动视为理所当然还本末倒置指手画脚的人，哪怕是全球选美冠军，林熹朝也不稀罕和她合作。
　　“不拍拉倒，不拍是你的损失。”女生丢下这句话后甩门而去。
　　在阳台晾衣服的陆婉柔一直在听她们说话，这才冲了出来，挥着衣架对着她的影子喊：“拉倒就拉倒，拍你才是我们熹朝的不幸！”
　　“好样的，婉柔！”林熹朝夸道。
　　“那可不，不能帮你啥，能帮你出出气也是好的！”陆婉柔十分仗义地说。
　　“可以的，快把衣服晒完，我们一起去采风！”
　　“等我！”
　　陆婉柔飞快地跑回里间，三下五除二地晒好了衣服。
　　津南面积大，林熹朝总能找到一些她们不常去的角落，这些角落总有好看的风景。少数时候她会拿了资料和林熹朝一起去，林熹朝在那边怼着一个角落拍，她就在旁边看书。
　　原本趴在床上看漫画的梁乐见她俩又要一起出门，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寝室，往常她最喜欢一个人呆在寝室了，但是今天……
　　她想了想，小声对两人说道：“我今天也想和你们去。”
　　咿呀，梁乐居然舍得在这个时候下床！陆婉柔赶紧吆喝她：“来来来，一起一起啊！”
　　“走吧乐乐，戴上你的小红帽，我们去拍照！”林熹朝也向她招手。
　　受到热情回应，梁乐再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立马翻下床。
　　三人手挽手，向着学校一角去了。

　　教学楼到寝室楼的主干道上一侧的小路上种了两排梧桐树，绿色渐渐褪去，叶片上慢慢布上被虫啃咬过后留下的小孔，一场秋雨过后，彻底变成了黄色深褐色。
　　等到小路上铺满一层又一层的梧桐落叶，林熹朝终于接到了自己在津南高中的第一单客片。
　　一位高三的学姐拿了宣传单来找她，想要拍一组秋天的写真。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顾客，她花了一个晚自习想好拍摄方案，又花了一个晚上和学姐沟通好拍摄方案，学姐也很好说话，别的要求没有，只要求穿校服在梧桐路上拍几张。
　　拍完林熹朝就迫不及待地乘车去照相馆了。
　　胶卷相机不好的是不能立马查看效果，但这也正是它的魅力所在。
　　镜头咔吱咔吱转动的声音，按下快门时清脆的声音，胶卷在暗盒里过片的声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定格下彼时彼刻。
　　而这些彼时彼刻，就等着在匠人的手里显露真迹，告诉你那一刻的你，是这样的。
　　从拍摄到冲洗，从显影到定影到见光，有着未知的忐忑，夹杂着对自己的信心，期待变得美好起来。
　　从老照相馆出来，街边的音像店依然在放着于她而言有些年代感的老歌，人来人往里，林熹朝张开双臂拥抱这一秋天的风。
　　梦想开始启程的感觉，真好啊。

　　等待照片清洗出来的时间里，期中考试也来了。
　　周五周六加周天上午，考两天半，周天下午休息，晚上继续上晚自习。
　　绕是高一上学期课业相对轻松，面临考试，个个都如临大敌，啃书啃到天明。
　　津南高中的期中期末考，一般都是高一和高二年级混合考，时间安排得很是紧凑。
　　一个桌子上会贴着一个考号两个名字，考试按照每个年级上一次的考试成绩排位，高一新生自然就是用的入学成绩来排位了，成绩最好的一般都在高二一班考试，后面以此类推。
　　上一世她的学习成绩在津南算是中上，偶尔发挥得好能去一班考室的最后一排，大部分时候是在二班三班。
　　以前考试的时候，进一班都会有点自豪步子都忍不住要轻快一些，如果是去到别的班，特别是三班便总有点羞愧，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抬不起头的感觉。
　　这次考试她去的三班，倒是史无前例地坦然。
　　年少时那些小心思，现在想想真的是又好笑又心酸。
　　高一上学期的课程对她来说难度不是很大，再加上学过一遍，多少有点印象，这次的考试对她来说还算比较轻松。
　　考完语文，林熹朝和其他三个室友端着饭盒往食堂里打了饭回寝室吃。
　　一路聊着作文选题，陈露愁眉苦脸：“完了完了，我偏题了，说以包容为题，我写着写着就变成善良去了。”
　　陆婉柔安慰她：“别乱想啊，善良也是包容的一种啊。”
　　“你不知道我咋写的，我后面那跟包容没有关系了都。”
　　四人回到寝室，阳台上站成一排，饭盒放在栏杆上，一边吃饭一边看楼下来往的学生一边聊着其他话题。
　　梁乐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咦你们考桌上有人给你们留纸条吗？”
　　“什么？留纸条不是作弊吗？”陆婉柔不懂她在问什么。
　　“我也没有。”林熹朝回道，留纸条吗？她眉头轻皱，梁乐后来和那位互通书信的学长是怎么认识的来着？
　　她还没有将思绪理清楚，梁乐赶紧转移话题道：“咦，没什么。今天下午几点考试来着？”
　　她今天一去高二教学楼的考场就发现考号上画了一个向下的箭头，监考老师还没来，考试也还没开始，她闲着无聊就往桌子底下瞅了一眼，里面果真有一张白纸。
　　上面写“聪明如你！考试一定会顺利的！加油啊！”一行字，她还以为是学长学姐们给学弟学妹们加油鼓气的习俗呢。
　　其他几人说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点开心。
　　好像自己考桌的主人比其他考桌的主人要有趣一点呢！
　　陈露翻了下笔记本，回答道：“下午高二年级的先考，我们四点半才开始考呢。”
　　话题被岔开，林熹朝也忘记自己原先在想什么了，她挖了一勺饭到嘴里，算了不想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想起来了。
　　接下来两天，寝室几人一考完，第一件事反而不是对答案，而是互相询问考桌上的人的留言。

　　周天一考完，林熹朝便搭车到照相馆取照片去了。
　　照相馆店主一看到她，都不用她拿取货单就把用牛皮纸袋包着的相片从柜台里面里拿了出来，语气十分欣赏地说道：“你拍的很不错呀，小姑娘。”
　　被同行夸，林熹朝可以说要开心得飞起了。
　　她毫不掩饰欢欣，一边问“真的真的吗”一边接过袋子，打开封口，抽出照片来看。
　　细腻的胶片质感，偏洋红的色调，大片的梧桐，笑得温柔恬静的女孩……
　　店主站在柜台那头反着看她手中的照片：“真的，光比控制得很好，色彩掌控也很敏锐，最棒的是表情的引导，小姑娘，你这都快可以抢我这个职业摄影师的饭碗了。”
　　“嘻嘻。”林熹朝笑笑，知道最后一句话还是有夸张的成分在，但也相信自己的水平，毕竟她工作那几年也经常捣鼓胶片相机。
　　她一张张地翻过去，除了有一张脱焦一张过曝，其他的都很好。店主偶尔在旁边点评两句：“这张构图可以再往后退一点画面多点细节会更完美，这张机位可以再低一点，这张的眼神光……”
　　难得有人给出专业指导意见，林熹朝谦虚受教，把这些可以再改善的点默默记了下来。
　　“真的拍得很不错，难得见到有这么小的小姑娘喜欢摄影呢，而且年纪轻轻就能拍得这么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呐！”店主赞叹道。
　　我可不是什么小姑娘，我真正这么大的时候连感光度是什么都不清楚呢，林熹朝心里想着，脸上还是笑呵呵的：“谢谢指教，很受益。”
　　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看照片都花了半个多小时，余修远要求他们班干部四点去清理考完后的教室，她得赶紧走了。
　　和店主匆匆道了再见，林熹朝急急转身出门。
　　转得太急，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脯，林熹朝连忙道歉。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
　　抬头，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林熹朝心里想，这俩人难不成已经在交往了吗，那还真是争分夺秒啊！
　　不过按照她之前的印象，两人传出在一起的绯闻也是高三以后了吧。
　　林滟滟笑语如铃，不等周秦时回答，率先开了口：“咦，这不是你朋友吗？好巧。”
　　是啊，好巧，又遇到了。
　　林熹朝后退一步站稳，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嗨！”
　　周秦时看看她手中的袋子，问：“来取照片？”
　　这不是废话吗，林熹朝心里想，还是客气地回答：“是的。”
　　“现在回学校吗？”
　　身后店主看到是他们两个熟客，热情地打起招呼：“你们来了，照片洗好了。”
　　林滟滟走进去，依旧笑着：“一式两份的，没洗漏吧？”
　　“怎么会，都多少次了。”店主笑道。
　　听这意思，倒是经常来了。
　　林熹朝脑补出两人隔一段时间就来拍照留影的剧情，唔，那倒是很浪漫，她真心实意地这样认为。
　　想想她好话说那么多周秦时都不肯让她拍，看来并不是不愿意拍照，是缺少林滟滟这个女主角呐。
　　“秦时，你来看，哪张比较好？”
　　林滟滟在那边叫他，林熹朝促狭一笑：“你去忙吧，我要赶时间回学校了，不和你多说了。”
　　“等会儿……”
　　不等周秦时说完，林熹朝逃也似地走了。
　　周秦时看着她飞奔远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剩下的那半句没说出口的“我和你一起回学校”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