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月凉宵》楚杨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高凉承从茶馆的窗子往外看去，竟意外地发现，这扇窗子刚巧能够把市中心的商圈地界全部框进一景，像是归隐山林的长者，在闲云野鹤间俯视喧嚣人世。典型的静舍风格，与店家孤身一人的形象极为吻合，似乎不在意糟糕的营业状况，或许这一整天也只有一桌客人。穿着灰布长袍的中年男子，没有多余的待客之道，引着高凉承坐到这靠窗的位子，沏好茶便退了出去。高凉承心想，萧夫人还真会挑地方。
　　“凉承，让你久等了。”
　　高凉承顺着声音望去，萧夫人还是不变的从容温婉。“应该我亲自去接您的。”高凉承起身拉开一侧的红竹椅，顺着萧夫人的动作轻轻推进。明明是茶馆，这一套西方礼仪显得有些好笑。高凉承摸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您今天找我……”
　　“凉承，阿姨希望你能跟纪舒取消婚约。”萧夫人不慌不忙，却单刀直入。
　　高凉承没想到萧夫人会这样直接，但“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必惊讶”这个心理准备高凉承还是做好了的，萧夫人和萧辛嘉一样，是不可用正常人的逻辑去预判的奇女子。“只是取消婚约？”
　　“是的，只是取消婚约。至于那之后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更不会委屈辛嘉。”萧夫人脸上的笑容，从没有变过。即使是这样的无稽之谈。
　　“我能得到什么？”高凉承明白，萧夫人能够这样直白地开口，用近乎命令的语气，一定是握着自己无法拒绝的条件。
　　“你最近在接触青森家的未来金币吧？他们集团的海外统筹部长因为金融犯罪被警方拘捕，绝大部分的海外经营场所被调查了。辛嘉最近在查办青森在境内的企业，包括未来金币。”萧夫人盯着杯中的热茶，蒸腾的热气已经散了大半。“我会让她退出这个案子，这样你也许会方便许多。”
　　“萧夫人，我没有必要为了一桩还不知是赚是亏的买卖糟践人家姑娘的名声吧。”高凉承听来听去，觉得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消息，比如是谁如此有心、竟看准了自己在乎萧辛嘉这一点，借此搅黄自己的生意。“我是说纪舒，被退婚，说出去多难听啊。”
　　“她也不是真的想与你结婚吧。”萧夫人打开精致的手包，从夹层拿出一张被黑色卡片纸封好的照片，“希望你看完之后能销毁它，我无意伤害纪舒。”
　　“按这个套路，是她背着我见别的男人了吗？”高凉承拿起黑色信封作势迎着窗子的光看过去。
　　“凉承，你不必与我弄玄虚。你调查我的时候，我大可以用萧家的力量避开你，而我刻意透露给你我的底牌，就是想告诉你，我完全有能力保护辛嘉，也会把完整的萧家交给她。”萧夫人直视着高凉承，“我不管你和纪舒在玩什么游戏，你必须在一个月内与她取消婚约。”
　　“不问我爱不爱辛嘉吗？”高凉承追问。
　　“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她，如果你爱她会伤害到她，那我也会像今天这样…”
　　“命令我离开她？”高凉承打断萧夫人的话。
　　“不，会像今天这样郑重地拜托你，拜托你继续保护她。”萧夫人抬手缕了耳后一丝头发，话锋一转，“昨天我路过高家，园艺师在修剪青木，天冷了，宅子空着格外冷清。”
　　“萧阿姨说的是，我会常回去看望您，顺便在老宅小住，添些人气儿。”高凉承这一句话便可让萧夫人明白自己的立场。
　　“我要走了，去接辛嘉下班。”萧夫人起身，对也已经站起来的高凉承笑了笑，说道。“我们今天的碰面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可不必把旁人都支开。你的秘书严柯调查我那么久，也算是半个老朋友了，怎么今天不见他同你一起？”
　　“萧阿姨，我知道您一向聪慧过人，但是我现在已经向您投诚了，您也别总字里行间挤兑我了。我是派人调查您了，那您肯定也调查我了吧。我现在，跟孤家寡人没有区别。”高凉承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逗得萧夫人一笑。
　　“下次带上江洛，来阿姨家吃饭。”
　　萧夫人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便信步离开茶馆。高凉承眺望着窗外的景色思绪万千，放在桌上的黑色信封，也根本没有打开确认的心情。
　　不知道接下来，萧辛嘉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按照萧夫人的安排，说不定真的可以真正得站在她的身旁，陪伴她、保护她。
　　此时的高凉承既担心，又期待。

　　萧夫人站在税务局一层的会客大堂，望着宣传大屏上恭贺新年的短片，萧辛嘉站在国际司第一排左数第五个的位置，手里提着红灯笼，笑容有一点点尴尬。萧夫人拿出手机拍下来，这是她相册里的第一张照片。
　　萧辛嘉推掉了组里的餐会，主动提出报销所有餐费才得以脱身。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妈妈，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刚出电梯，萧辛嘉的手机便响了起来。职业的特殊性让萧辛嘉不能拒接每一个电话，即使是不认识的号码，也有可能是纳税人提供举报线索。
　　萧辛嘉看过去，母亲正站在不远处冲自己招手。
　　“是，我是萧启涛的女儿…”

　　凛冬已至，大雪可以埋没过去，来年又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