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酒保》落开

21、二零零八年十月

　　接到了妈妈许久不来的电话，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但电话那头的妈妈开门见山就问，我到底和卢毅之间怎么拉？难不成妈妈知道了毅和珍的事情？还是我和毅因此而冷战的事情？这些事情不都过去了嘛？
　　“你对卢毅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妈妈的话让我有点摸不到头脑。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啊，酒保兄弟。”我回答。
　　“别跟我扯，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他，不，应该说是爱他！”妈妈的语气强硬到让我有点难受。
　　我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响亮的回答到：“是，我爱他，爱他一万年！”
　　电话那头的妈妈沉默了，我却在为凯文没有遵守一年保密期的约定而愤愤不平。
　　“我知道了。”妈妈异常平静的说。
　　我本来以为马上可以风平浪静，不想狂风暴雨还在后头。
　　“你不能用你的病态心理去爱一个无辜的男孩，这是有罪的！”
　　听到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楞住了，这还是我认知的妈妈吗？这整个天主教徒的老太太啊。
　　“我没对毅做过任何错事，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喜欢他！”我辩解。
　　“凯文跟我解释过。”
　　“如果凯文在我旁边，我一定揍他一顿。”
　　“你需要心理医生的帮助，而不是找人打架。”妈妈责怪的说，“来加拿大，我认识一个专家。”
　　“我没有病，该看病的人是你！”我气愤的挂断电话，如一团烂泥摊倒在床上。
　　一直以为像加拿大这样允许同性婚姻的国家，国民对待同志应该是友善的、理解的、支持的，但妈妈的行为背道而驰，让我心痛。我想，也许妈妈这样做，会让她的心里好受些。但事实就是事实，我是不会因为妈妈的反对放弃对毅的爱的。想到这里，我把脸重重的埋进了枕头。
　　妈妈的责难并没有因为她身在千里之外而减弱，相反，现在我一看见她的电话号码就脊背发凉，浑身无力。我不求她什么，只希望她别把我的性向告诉爸爸，尤其是毅，当然也包括谢阿姨他们。这样的痛苦，让我一人承受就行，千万不要影响到我爱的众人。

　　早就焦头烂额了，不想阿雅又跑来凑热闹。她是过来彻底和我道别的。原来，我和他男人的每次接触都被男人添油加醋的变成小电影传到了阿雅那里，她彻底对我失望了。不，应该说，她觉得我彻底没救了。
　　阿雅哭了，哭得梨花带雨。她回忆着和我在一起的点滴，回忆着我对她的帮助，回忆着我跟他之间不可能的孽缘。是我对不起她的执着，然而没有爱就是没有爱，强扭的瓜不甜，与其欠下得都要还回去，还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的好。
　　望着哭着跟泪人一样的阿雅，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罪恶，相反，未来的阿雅，她一定会感谢今天的我的。我把阿雅的联系方式删除了，把和阿雅的合影全部删除了，把关于阿雅的一切都删除了，就像她重来没有来过我身边一样。然而，我真的可以删除一切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水蛇病了，病的很严重。当我赶去医院的时候，水蛇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还不等我开始义愤填膺的发表一下世态炎凉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卫琦啊。赶快坐。”
　　我惊讶不已，这，这难道不是水蛇的前夫吗？
　　看着男人在一旁收拾东西的样子，再看看躺在床上动都难得动一下的水蛇，我一时竟语塞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礼貌性招呼了男人一声，开始拉着水蛇的手闲话家常起来。从谈话中，我得知水蛇的子宫出了严重的问题，关于妇科方面的知识，我不懂，也压根没兴趣去弄懂，我更关心的是，水蛇的前夫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不是离婚有几个月了吗？”我问。
　　“我本来是不想把生病的事情告诉你的，但是......”水蛇故意回避我的问题。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会恨你的。”我果然着了水蛇的道，开始详细询问起她的病情。
　　这时，男人给我削了一个苹果递了过来。
　　我仰头直勾勾的看着他，接过了苹果，却忘记了道谢。
　　“你老公，不，你的前夫怎么过来了呀？”我这才记起了刚才的问题，追问起来。
　　眼看躲不过去了，水蛇只好回答，说：“那天，我晕倒在了家里，要不是他还留着家里的备用钥匙，又正巧过来给我送菜，也许，也许我们已经阴阳两隔了。”
　　我分明瞅到水蛇眼角的泪花，此时的她，多愁善感的像个孩子。
　　“原来你们还藕断丝连啊！”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奇葩的脑回路，竟然关心起这个来。不知道是不是良心觉醒，我掉过头，冲着水蛇的前夫说了声谢谢。
　　男人笑了，却笑得那么僵硬。
　　我敢很肯定的说，水蛇的前夫一定是不喜欢我的。再眼拙的人也看的出来，自打水蛇介绍我们认识以来，我就没给过他灿烂的笑容。在他俩婚姻的存续期间，他始终是我和水蛇之间的空气。然而我才是他们婚姻中的外人，我却故意装傻。这种天真的傻气源自我对水蛇的关爱，却硬是被我雕刻成为插入他俩婚姻的匕首。
　　回想起来，是我，刻意回避着他在他俩婚姻中的付出，却执意要放大他犯下的劣迹。我这个用对婚姻忠诚标榜的圣人，竟成为了拆散牛郎织女的同伙。
　　“是我对不起你呀。”男人听到了我和水蛇的对话，自责的说，“要是当时我死活不签字的话，你今天就不会病成这样。”
　　我望着水蛇，她已经激动的开始啜泣。我赶忙过去安慰她，让她安心养病，别瞎想。
　　我开始反思什么叫婚姻。两个相爱的人，因为爱走到了一起，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然而，又有多少家庭能够这样至始至终呢？一方地位突飞猛进，打破了夫妻间的平衡；一方日久见心，把新鲜感变成了剩饭，一方被外界诱惑，色字头上一把刀；一方陷入了束缚，期望负担赶快解脱。这样看来，在油盐酱醋面前，海誓山盟真的可以算是一出戏剧，就看谁演得比谁久一些罢了。渐渐的，离婚便成了家常便饭，跟两个人手牵手一同走入坟墓相比，中途下车可以欣赏更美的风景吧。
　　有的人没有离婚，却各玩各的，互不干涉；有的人离了婚，却心里还装着彼此，互相扶持。我感谢水蛇夫妇的藕断丝连，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