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之月阑珊》幻月白狐

76、魔瞳（已修）

　　虚空之门开启的地点，是距离魔都城外十几里的一处山谷。
　　恍惚了半晌，月阑珊方才看清当前的景象。
　　天空还是天空，但魔界的天空是一片暗红的阴霾，血色苍穹之下的云层中不时射出一道道凄厉的闪电，远处的山脉像是燃烧着一般冒着滚滚黑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味。
　　溪流还是溪流，但流的不是清澈的溪水，而是滚烫的熔岩。一团又一团浑浊的黑气宛如幽灵般四处飘荡，整个魔界都笼罩在一层死寂当中，毫无生气。
　　地面上并没有植物，只有坚硬的岩石和干涸的裂缝。裂缝中不时闪烁出一束束火光，沿着细缝缓慢的流动，描绘出地面龟裂的纹路。
　　真正看见那巨眼，远比想象中的令人震撼。
　　它高高在上，犹如一座小山漂浮在半空中，伶俐的眼球如同有生命般，傲视着这片荒芜沧桑的土地。
　　魔瞳的周围，盘踞着无数血脉般的枯枝藤蔓，似乎为它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
　　月阑珊身披一件土黄色斗篷，尽力遮挡住身形，为了躲避魔瞳之光，她偏离了进城的主要道路，选择在比较偏远的沟壑中艰难前行。
　　巨眼的移动轨迹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它的活动范围就在魔都城附近，越是接近魔都，月阑珊与它的近距离遭遇就越是频繁。
　　魔瞳中发射的光芒并不是持续的，每发射一次持续约莫一息时间，之后会有短暂的间歇，大概需要重新聚集能量。
　　想要逃出魔瞳的追踪，只能抓住每个间歇时间快速移动到岩石之后，在下一次光芒到来之前找到掩体。
　　虽然月阑珊逐渐掌握了它的活动特点，但是每当那束刺眼的白光从她身后的岩石扫过，仍会给她带来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冷瞳寝殿内，花幻独自坐在桌前，手中杯盏微微转动着。
　　耳边传来些许动静，他轻抬眼帘，道：“你醒了。”
　　榻上之人轻微的叹了口气，稍稍起身。
　　“怎么是你，小月呢？”
　　“这是她给你的补血药。”
　　“她人呢？”
　　“去采药了，说是想到了救你的方法。”
　　冷瞳的神情很冷淡，就像是一滩死水一般起不了波澜。
　　她没有急着开口，只将目光投向了极远处，良久才说道：“你想就这样瞒着我？”
　　花幻深吸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道：“她去魔界盗取定魂珠了。”
　　“是你告诉她的？”
　　“你只管安心休养就好，别让她担心。”
　　“你明知道她不可能办到，为什么还让她去送死。”
　　“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
　　冷瞳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地面出了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是因为神谕吗？”
　　花幻来回踱了几步，意味深长的道：“你想就这样死了？殇城你都不管了？”
　　“退一万步讲，你死了她也活不了，你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难道不该让她去搏一搏？”
　　冷瞳眉头微微颤了颤，便踉跄着起身朝门外走去，“她救不了我，白白送命罢了。”
　　“你要做什么？”
　　“把她找回来。”
　　“已经晚了，她早就进了魔都城。”
　　“那就打进去。”
　　“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她，逆天而行只会毁了你，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不懂？”
　　看着花幻那愈发凝重的脸色，冷瞳垂了垂眸，沉默了片刻，道：“可能是我鬼迷心窍了，你就当是吧。”
　　目送着冷瞳远去的身影消失在天际，花幻的眼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妖异的光芒。
　　“冷瞳啊……你的心已经乱了。”

　　魔都城外一处隐蔽的岩缝下，月阑珊在做着进城之前的最后一次休整，不断的潜行和隐蔽已经让她消耗了过多的体力。
　　“姑娘真是好兴致，都到这时候了还有闲情雅趣来我魔界游历。”
　　一道清亮透彻的男声将月阑珊的思绪突然打断，她定睛看了看他，讶异道：“是你。”
　　月阑珊眉头紧锁，心中隐觉不妙，没想到自己还没进城就被人发现了。
　　来人一身素净的黑丝红纹长衫，手握玉笛，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飘荡，狡黠的凤目微眯凝视着她，正是魔界护法卿绝。
　　“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你比我预计的晚了两天。”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卿绝露出狐狸般的笑容，道：“我不仅知道你会来，还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么多说无益，动手吧。”
　　“先别急，我是来找你合作的，你不想听听吗？”
　　月阑珊并未理解他话中的深意，挑眉道：“合作？正邪不两立，我与你有什么合作。”
　　“魔神殿的防御如铜墙铁壁，凭你一个人，连魔君的身边都靠近不了，怎么偷定魂珠？”
　　“你竟然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救冷瞳而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不但不会阻止你，还可以帮你。”
　　月阑珊缓步走到他的身边，犹疑的看着他苍白的脸，“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只能相信我，别无选择。”
　　卿绝将玉笛在手中拍了拍，自信满满的继续说道：“我不需要骗你，如果我没有诚意，大可现在就召唤大军将你抓回去，何必跟你兜圈子。”
　　“想想她还能坚持多久，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
　　卿绝的话让月阑珊呼吸一滞，胸口处的骤然抽痛令她紧紧握起了拳。
　　“条件是什么？”
　　“帮我救一个人。”
　　说到此处，卿绝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低了下来，蒙上一片黯然。
　　“那颗宝珠封印着一个人的灵魂，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魔君敛楚修炼的魔魂斩非常霸道，稍不留神就会遭到神力反噬，当他发现我的笛声可以助他稳定魔气时，便抓走了我的未婚妻，将她的灵魂封印在定魂珠内，如果我不为他做事，她就会被打得魂飞魄散，这就是我留在魔界的原因。”
　　“这么说，你也想要那颗定魂珠，所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可以这么说，但又不完全是，仅仅拿到珠子我还是救不了她。”
　　卿绝指了指月阑珊紧握的左手，“只有夜火剑才能破除封印，释放她的灵魂。”
　　“怎么样，我的理由让你满意吗？”
　　“只要你答应，在拿到定魂珠之后救她出来，我们就算达成一致了。”
　　“好，我答应你。”
　　“很好，这颗魔丹你带在身上，可以暂时掩饰你身上的灵气。”
　　“我会带你避开魔界之眼，扮成我的侍从进入魔神殿。”
　　月阑珊有些颤抖的伸出手接过魔丹，她不知道是否该完全相信他，可是正如卿绝所说，她别无选择。
　　一路上月阑珊都有些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卿绝送进火坑，好在途中遇到的几个关卡都因为卿绝的护法身份顺利通过，就这样，月阑珊身披魔兵铠甲，跟随卿绝七拐八拐来到了传说中的魔都城。
　　月阑珊一直以为魔界只是一片荒芜的焦土，不想竟有如此宏伟的城池和宫殿。
　　魔界盛产黄金，因此城内四处可见金砖铺地，说是黄金之城也不为过。
　　魔君早已盘坐在大殿正中，闭目不语，他的周身闪着微红的光亮，满脸黑气显得鬼气森森，让人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凉意。
　　二人心照不宣，卿绝微微行了个礼，便在一旁落座，抬起右手幻化出一管玉笛轻轻送到唇边，纤长的指尖跳跃在各个音孔之上，笛音如涟漪般四下散开。
　　这是一首透露着些许悲凉的曲子，卿绝以法力吹奏，身体周围逐渐散出暗金色光芒，丝丝缕缕的魔息萦绕在整个殿内。
　　当听到这蛊惑的曲调时，月阑珊的双眸竟不自觉的涣散了一瞬，随即又强行回过神来。
　　一曲过后，大殿之中陷入一片沉寂。
　　卿绝微微张开双眼，低声道：“动手吧。”
　　月阑珊闻言一愣，恍惚中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说魔君敛楚端坐着一动不动，可那股难以抵挡的威压仍是让月阑珊望而却步。
　　“快啊，还愣着干什么！”
　　月阑珊这才缓过神来，强撑着有些混乱的意识几步跑到敛楚身前，抬手朝他的丹田处吸去。
　　刚一运功，便见一道月牙儿似的紫色流光飞了过来，生生将她掌心灵力打乱。
　　“住手！”身后传来一声大喝，接着，一道黑影闪进殿内，月阑珊一回头，正好对上了他阴冷的视线，来人正是司徒俊雨。
　　司徒俊雨用略带怪异的眼神匆匆从月阑珊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卿绝处，“我一直怀疑你对君上怀有异心，如今看来，你果然想犯上作乱，快让魔君醒过来。”
　　卿绝一手横起玉笛拦住他，暗金色的魔气骤然暴涨照亮了大殿，“没用的，中了我的魔音安魂曲，两个时辰之内他是不会醒的，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语毕，又对身后的月阑珊说道：“我拦住他，你快动手。”
　　司徒俊雨冷笑几声，脸上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就凭你们两个怎么可能逃得出魔界大军的手掌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月阑珊心知机不可失，必须孤注一掷，趁卿绝挡在司徒俊雨身前，催动掌力迅速将定魂珠吸了出来，反手藏于墟鼎之中。
　　见月阑珊得手，卿绝大喝道：“你快走，别忘了你的承诺。”
　　此时司徒俊雨全身黑光大盛，口中发出一声低吼，“想走，没那么容易！”
　　而卿绝则迅速吹动玉笛，这一次，笛声尖锐凌厉直冲天际，摄人心魄，如汹涌海浪，前赴后继，整个大殿都陷入笛音的笼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