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月下无尘

25、重见故人

　　话说在北林牧场，亦有人家散住，皆芳桃昔日好友。芳桃心下挂念，央了元朗，想去探望，元朗答应了。一路无话。不多时便来到一处人家，江春忙去打门。芳桃见友心切，眼望元朗，元朗看她满目哀求，也就答应了——盖因此时芳桃已妇人身，当守宫中规制，不得私见民间男子。刚才元朗虽答应，却只许她在车上望望也就罢了。芳桃入宫时日已多，不敢有违宫规。心下又深知元朗脾性，需得元朗亲口示下，才敢下车。这也是前世孽缘，今生这清玥，被元朗管束的死死的，不敢有半分半毫忤逆了元朗的心意。于是元朗下的车来，亲把这芳桃抱下车来，又给她披了一件大耄，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生恐被人多瞧了一眼去。见那边江春已经打开了门，便走了过去。芳桃紧紧跟在身后侧，进门低垂粉面，双目紧盯湘裙，元朗斜目瞥见，心下甚是满意。

　　进门后见江春已收拾停当，早将里面主座后垂下了个帘子。芳桃忙走到帘后，见前面元朗落了座，也就坐下了。江春领着这家中男子并老妇人，前来拜见。元朗与之说了几句家常。原来北林牧场乃皇家园林，元朗先时做皇子时，就时常来，因此也约略认得几户人家。见此虽然简陋但也干净，并外面天色已晚，便命江春取出车上饮食并打来的野物，置桌酒席，索性在此晚宴。江春忙出去置办，那几个老妇人也出去帮忙张罗。

　　元朗见诸人出去了，就向帘后说：“出来见过你张大哥吧。”芳桃忙从帘后出来，上前万福拜过了。那张猎户忙站起身，低头拱手作揖还礼——此时芳桃未得吩咐，也不敢私自开口。可叹这宫中规矩，果然繁冗似海，自古以来一进侯门深似海，何况皇家。也难怪饶是清玥先时那等性子，自打嫁入了这宫门做了妇人，也渐渐消磨的如此规矩起来。

　　两边拜见过了，只听得元朗笑道：“既是旧时相识，这又不是宫中，就不用这许多礼数，过来。”芳桃见元朗伸出手来，忙上前去，紧挨着元朗坐了，那张猎户忙把头低了。元朗笑道：“张大哥，你不用拘谨，朕怀中之人，原与你旧日相识，你看看可否认得？”那张猎户举目望去，见芳桃低垂粉面，满头珠翠，忙躬身道：“圣上，小人是个粗人，自幼除了自家娘子老母，不曾见过其他女人，更何况这等天仙般宫娥，因此不认得。”元朗呵呵大笑，说：“这原是朕的小伴当，你们认得的。她本名叫做清玥。”那张猎户听了，大吃一惊，不由得抬起头来，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清玥？你还活着？”这边芳桃红了眼眶，扭头望着元朗。元朗点点头，手上却暗暗在她手上捏了一把。芳桃心下明了。又前来万福拜见，方敢开口：“张大哥，一向可好？”语中竟有几分哽咽。那张猎户也红了眼圈：“好好，一切都好，我们还都以为你没了，却不成想你跟随了皇上，有了个好归宿，大伙都为你开心。”芳桃又深深万福：“昔日多蒙张大哥与大伙照看，芳桃在此拜谢过。有劳张大哥见到大家，代芳桃问个好，有劳大家惦念了。”张猎户连声说：“好好，你放心。”元朗招招手，芳桃忙过去坐下，元朗说：“旧人你已见过了，也了了心事了吧？时候不早了，快些用膳吧，天黑前还要赶回宫里去呢。”芳桃低首说：“是。”遂起身出去用膳。

　　席上张猎户告诉了母亲芳桃的身世，那张老太太忙拉住芳桃，看她眉目身条比以前丰盈了许多，忍不住高兴得抹泪，芳桃也忍不住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