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不会老的小魔女

5、第 5 章

　　平时只要提到宁跃玟惠总是会难得表现出女儿家的羞涩，这也成了沈娇唯一能打趣玟惠的地方。
　　可今日当沈娇提及宁跃时，玟惠的笑容却僵硬了下，许是怕沈娇看出，不过瞬间便又恢复了原样，可言语间却没了往日甜蜜。
　　“公主一切都准备齐全，可以上船了。”远处走来的宫人跪在亭子外面，玟惠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便拉着沈娇朝湖边走去。
　　今日游的湖是皇宫里最大的玉泉湖。此湖是个内湖，并不通外，可却占地数百亩之阔，是当年先帝为了哄皇贵妃开心，费大量人力物力修建而成。
　　只是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会觉得寡然无味。沈娇一上船便坐在船头，无聊的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湖里面成群结队的锦鲤。她侧头看了眼身旁的玟惠，觉得她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便开口问道“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玟惠摇了摇头，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阿娇你说这世上的人是不是都有两幅面孔，一副用来讨好，一副又用来厌恶，时间久了是不是连自己都分不清了。”
　　沈娇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愣住不知如何开口，歇了片刻后，她倾身握住玟惠的手，柔声道“旁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善嘉，我对你从来都是赤诚相待。”
　　善嘉是玟惠的乳名，是她刚出生时生母所取，当年皇贵妃陈氏嫌这名字不够雅致，便给她改成了琬嘉，时间久了宫里的人便只记得玟惠公主的闺名名为琬嘉，而善嘉二字反倒没几人记得。
　　沈娇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当初沈太妃在她面前提过一次，后来与玟惠玩闹时脱口而出后见她并不反感，于是私下里她便这般称呼与她。
　　其实沈娇觉得相比于琬嘉善嘉反而更加亲切，估计当初珍修容在取这二字时也想着自己的女儿一生都美好纯善吧。
　　这怕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最大的祝福。
　　沈娇的话安慰到了玟惠，可她向来不是个喜欢说软话的人，便只能语气僵硬道“我不过是发发牢骚，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人欺负了呢。”
　　沈娇知她嘴硬便懒得拆穿她，伸手抓了一把面前红木桌上摆放的鱼食，一边往湖里撒一边道“我听姑姑说，徐老夫人这个月往福寿宫跑了好几趟，可是为了你的婚事？怎么样，日子定下了吗？”
　　侧看着玟惠沈娇继续道 “不过你才刚刚及笄，我听姑姑的意思太后本来还想再留你一年，可这老夫人日日往宫里跑，太后那里似乎有些松口。不过说来也是怪，平时也没见宁家多着急，最近却不知怎的催的这般急，反正迟早的事，都等这么多年了，又何必急在一时。”
　　徐老夫人是武安侯府的老太太，宁跃的祖母。
　　当年先帝替玟惠定下婚事时，并未将日子定下，如今玟惠刚刚及笄，武安侯府便急着要人，说来确实有些急促。
　　方才沈娇说夏太后想将玟惠多留一年也是事实，毕竟如今宫中只有这么一位公主，宣帝又不愿立后选妃，若玟惠再嫁人难免显得冷清了些。更何况寻常人家的女儿及笄后也未曾如此仓促，更何况是皇家的公主。
　　加上玟惠从小娇惯，小时候学礼仪时能逃就逃，逃不过的便向先帝撒娇打滚，如此一来规矩什么自是学的不好。虽说皇家公主嫁人后会有自己的府邸，可作为晚辈自是不好在婆家高高在上，不尊长辈，以免被百姓议论，损了皇室颜面。
　　为此夏太后想将玟惠再留一年的原因，也是想让她好好学学女戒女训，以免成亲以后武安侯的人天天进宫告状。
　　不过这些事沈太妃自是不会与沈娇细说，所以沈娇今日才会直接问出。
　　玟惠默然半晌，方才缓缓道“谁知呢？或许是怕这泼天的富贵没了吧。”
　　这话说的难免有些现实，沈娇诧异的朝玟惠看去，很难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的。
　　因定亲的关系，玟惠与武安侯府的人可谓从小接触，她又是个极护短的性子，就连宁跃的庶妹当初与丞相府的小姐起了争执，玟惠当时都是不顾对错便罚了那丞相府的姑娘，后来太后得知此事禁了她的足，可武安侯府却没有一人进宫看她，更不要说什么感谢了，当时就连沈娇都她不值，可她却没有半分抱怨。
　　如今她却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沈娇难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仔细看了看玟惠，见她面上平静，细长的桃花眼里也是不见波澜，她难得在她面前迟疑道“善嘉你是不是和宁跃吵架了？”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玟惠抬手遮挡住眼睛，声音如往常般道“我和他吵什么架，一个月见不了几次。”
　　许是因为信任的关系，对于玟惠的话沈娇并未怀疑，她点了点头转身又朝湖面看去，见方才还围成一团的鱼群不知何时散了，便往桌上又抓了一把鱼食抛向湖里，见那鱼群又围了上来才开口道“善嘉我打算去豫州了。”
　　少女语气平静，可那湖面倒映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忧愁。
　　玟惠遮眼的手指蜷缩了下，她平复了下心情，这才侧头看向沈娇。因还未及笄，沈娇只简单的梳着双罗鬓，上面分别系着一根粉色的丝带，额前的刘海恰好在眉心上一点，那双明眸因这湖水泛着光。
　　真应了那句：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其实沈娇的容貌算不上绝顶，可却十分耐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纯真如孩童，当她认真看你时，似乎那双眼里便只有你一人。
　　玟惠向来看不得她这幅模样，从小到大她护她习惯了，便理所应当的觉得她应该是无忧的。
　　“是因为沈太妃？”沈娇的心思一向好猜，她惯来藏不住事，哪怕有一点心事都会写在脸上。
　　玟惠想到最近宫中的流言，都说沈太妃怕是活不过这个夏天。沈娇又一向看重沈太妃，心里自然不好受。
　　果然听沈娇语气惆怅道“姑姑以为瞒的很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一想到昨日太医的话，说什么调养得当恐也只能拖个两三月，她便觉得心里难受，可她不敢在沈太妃面前表现出来，她知道姑姑最担心的便是她了，如今怕是呕心沥血的替她谋划，她又怎能不顺她意呢。
　　玟惠叹了口气，她摸了摸沈娇的头顶，像哄小孩子般道“你放心吧，沈太妃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而且皇兄也会想办法的。”
　　沈娇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恰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名宫女，她手上端着木制托盘，上面摆着玉制的酒壶，隔着老远沈娇便闻到了酒香。
　　她诧异的看了眼玟惠，一时间忘了方才的事，只惊讶道“你今日该不会是找我喝酒的吧。”
　　玟惠公主爱酒贪杯是宫中皆知的事，往日里沈娇还能陪她胡闹，可如今沈太妃病重，她自是不想她多加操心，刚想开口拒绝，却听妏惠道“都说这酒能解千愁，如今你我即都有烦心事，何不一醉方休。”
　　她惯来歪理多，沈娇自知自己说不过她，却还是坚持道“不行，我晚些时候还要去给姑姑请安呢。”
　　玟惠见她如此便懒的再劝，自顾自的倒了杯酒，一口喝完后满足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说完便又将刚满上的酒一口喝完，看的一旁的沈娇直蹙眉劝道“你少喝点，这酒一闻便烈的很，小心醉了又要挨陶嬷嬷的罚。”
　　陶嬷嬷是夏太后派来教玟惠礼仪的女官，为人严板苛刻，因有夏太后撑腰，从不将玟惠的公主身份放在眼里，只要逮着机会便罚抄书禁闭。
　　往日里沈娇提及陶嬷嬷时玟惠还有几分顾虑，可今日不知为何，听了沈娇的话她反而喝的更猛了，连续灌了好几杯才冷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真怕那老虎婆？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奴才，若非她有个会趋炎附势的主子，哪里会有今天，我之所听她的不过是为了”话未说玟惠便停了下来，沈娇疑惑问道“为了什么？”
　　一抹狠厉自眼中一闪而过，玟惠轻笑着掩盖住眼中的杀意语气轻佻道“不过是为了看一条赖皮狗没了靠山，还能如何蹦跶。”
　　“这宫里的日子太过无聊，有时候是需要自己找乐子的。”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倾斜着将杯中的酒尽数倒进湖里，看着争先恐后涌上来的鱼儿们，玟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