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医生请当我的男朋友》颖思文

2、舍不得他

　　明轲深吸一口气，拼命忍住想要冲上前去、一把将容轩搂进怀里的强烈冲动，扼制着胸口澎湃的浪潮，将嗓音压得很平稳很低沉。
　　他察觉到容轩眼尾的拒绝和躲避，便识趣地原地止步，转言关切地询问道：“看你脸色挺疲惫的，是熬夜加班了吧？现在是要回家？”
　　容轩依旧背对着他，点点头。
　　明轲望望四周，路边并没有停靠的车辆，又问：“没开车来？”
　　容轩摇头。
　　“昨天送去4S店做保养了，过两天才能去开回来......”
　　明轲听了，眉头一挑，眼睛里不由得漫开喜悦的笑意，“那正好，你在这儿碰上我了，我顺路送你回去吧？”
　　“啊？”容轩狠狠的愣了一下，脑子刹时一片空白。
　　顺路？这算哪门子顺路啊？
　　他分明记得一清二楚，刚才明轲才对那群狂热的粉丝女孩们说，自己这次出来是为新电影采风取景的，难道还能取景取到他家去？
　　但明轲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展示一下自己的绅士分度，必须亲自把“老朋友”送到家，也不管容轩究竟是怎么个想法。
　　自上学那时候起，明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小动作，容轩都打骨子里无法拒绝。毕竟当年面前站着的，是青春年少的自己深爱着的男生。
　　久别七年，突然在街上因一个突发状况意外重逢，让人甚至都来不及做心理准备，老半天了脑子都没回过神来。
　　就这么的，容轩半推半就，迷迷糊糊的被明轲摁在他那辆柯尼赛格的副驾驶座上。
　　屁股沾上车座椅的那一刻，容轩不知怎的，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苦着一张脸对明轲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家离这儿也不远，坐公交车回去就行了......”
　　记忆中依稀有那么一点印象，科室的女生们时常抱怨自己的男朋友不在意自己，组团外出时没有专门把副驾驶座留给自己坐，诸如此类。
　　或许是因为曾听过类似的话题，所以容轩自然而然就将副驾驶座和“女朋友”两者划上等号。
　　平常要么自己开车或坐公交，要么搭顺风车坐后排，本以为跟副驾驶座终生无缘，可此刻竟莫名其妙坐下来了！
　　容轩脸上一阵尴尬。
　　而明轲则不打商量，道：“这可不成，我向来一言九鼎，说要把你送回家，就要亲眼看见你到家门口才行。”
　　“可是......”
　　“没有可是，安全带系上，坐好，回家了。”
　　明轲一通命令下达，就像在片场时喊场记“打板”时一样，短促有力，不容抗拒。
　　一脚踩下油门，车身顿如离弦之箭，朝远方飞射而去。
　　“方便说下住址吗？”明轲微笑着问。
　　容轩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嘴角尴尬地动了动。有什么方不方便的，人都坐车里了，能不说吗？
　　容轩暗自苦笑，回答道：“康西大道华逸小区B栋。”
　　“你住那儿呀。还不错，听说小区环境优美，地理位置也好，离车站不远，交通挺方便的。那块夜里人也少，安静。”
　　明轲不愧是当导演的人，一开口就是连绵不绝的夸赞。容轩从前并没觉得小区多好，听明轲这么一夸，突然觉得医院领导挺良心的。
　　音落，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两分钟后。
　　明轲趁汽车左拐的时候，用眼角余光偷瞥了一眼副驾驶，冷不丁开口问道：“哦对了，刚才那个美女护士，叫你‘师哥’？”
　　容轩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飘过一缕诡异的气息，带着一抹轻轻的醋味，不过他并没有过多在意。
　　只是跟正常交流那样，如实应了句：“嗯，同校的学妹，小两届。”
　　余音未散，左手边便传来啧啧两声感叹，“刚才我在旁边瞧得清楚，人家小姑娘瞅着你的那个眼神都泛光。”
　　明轲修长的十指握着方向盘，车技娴熟，但语调却莫名显得有些不轻松。
　　他瞟了一眼容轩的侧脸，信誓旦旦地下定义，“我是干导演、当制片人的，看人一向准，那小护士十有八九对你意思。”
　　赤裸裸的试探摆在眼前，容轩又不傻，自然听得明白对方话里话外究竟是怎么个真实意思，眉间隐隐升起一丝不悦。
　　“那是她的事。”容轩态度寡淡。
　　明轲却不以为然，“话可不能这么说，喜欢上一个人，就变成两个人的事情了。这方面你可是过来人，应该最清楚才是。”
　　“你究竟想说什么？”容轩眼尾一冷，连回答也省了，直接抛出一句严肃的反问。
　　气氛瞬间凝固。
　　明轲眉头轻挑一下，弯眼笑了，“没什么，你别紧张，就是闲聊而已。”
　　容轩垂下眼，陷入沉默，心中颇有微词。
　　这哪里是‘闲聊’，反倒更像是‘问话’。
　　一旁的明轲忍不住低低哼起小调来，心里头比十分钟前畅快了千万倍。
　　他刚才一直暗暗观察容轩脸上的反应，提起那名漂亮小护士的时候，容轩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也就是说，现在起码可以确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小轩并没有被强行掰直跟女生交往，“潜在威胁”已消失一半。
　　心情更添光彩的明轲又主动问：“你呢？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什么。”容轩眼眸低敛，嗓音淡淡的，带着一股疏离感。
　　明轲无奈地勾起一边嘴角，轻叹说：“你还真是决绝，跟七年前转身离开时一模一样，半点没变。”
　　在人前总裹着一层厚厚的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旦决定的事，就算是下刀子也绝不改变主意。但只有明轲知道，褪下“保护罩”的容轩，实际上比丝绸还要柔软诱人。
　　所以，他舍不得他。
　　现在自己回来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开小轩的手了。
　　为此，明轲已做足充分的准备，所以任何地位、任何身份的“情敌”，他都完全不放在心上。
　　“其实如果你现在有了新的交往对象也很正常，不打紧的，因为我有足够的自信能赢过‘他’。”语调漫不经心。
　　容轩闻言，脸色立马就变了，扭头紧紧盯住明轲，“你什么意思？”
　　明轲温声回答：“我什么意思在于你，不在于我。”
　　“明轲！”容轩突然低声一喝，好看的眉头拧成川字，眼底翻涌着陈杂混乱的挣扎。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仿佛拼尽全力才勉强从牙缝挤出来，有些发颤，“我们已经分手了，七年前就分手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明白吗？”
　　明轲却置若罔闻。
　　他嘴角噙着宠溺的微笑，眼尾却掠过一丝狡黠，“当初是你单方面宣告‘结束’，我可没答应。”
　　“你这是耍赖！是蛮不讲理！是莫名其妙！”手掌几乎快被容轩自己掐出血珠来。
　　他双目惊愕，然而瞳孔中的那股愤慨却被抑制着，始终未能寻到落点。
　　明轲心里跟明镜似的，天底下没人能比他更了解容轩。
　　他的小轩，温柔善良到骨子里，就算生气也很少脸红，因为他舍不得对自己曾经深爱的人说半句狠话。
　　就是这么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当年究竟是承受着多大的内心痛苦，才说出“我们分手吧”这五个扎心的字眼？
　　七年来，明轲从未怨过，只是心疼。
　　心疼自己曾用尽全力捧在手心里、含着都怕化了的小轩。
　　“去年我真正搬回国定居之后，就一直拜托朋友四处找你的下落，连你老家都去看过了，可是街坊说你和奶奶早就搬走了。今天能遇见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明轲忍不住说。
　　容轩眉间一颤，有些动容，口中却同时漫开一丝浓浓的苦涩，苦得他连叹息的勇气都没有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这七年来，他也不是没有试图挽回过、寻找过。
　　写了一百多封信，瞒着奶奶和明家，偷偷往法国寄国际邮件，然而全都石沉大海，仿佛世界上从未出现过“明轲”这个人。
　　这么多年杳无音信，如果对方心里真的还有自己的话，怎会长达七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独自一人漫步于空大的城市之中，为了明早起来还能见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而努力活着。
　　容轩早就不相信自己和明轲能回到过去了，只不过心房深处还残存着一丝弱小的念想，让他每天夜里搂着大一那年明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胡萝卜玩偶，才能安然入睡。
　　但当记忆深处的那个人突破梦境、出现在眼前时，容轩却蓦然间哑声无言。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明轲伸出手，如饥似渴地将容轩紧紧搂进怀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容轩发间淡淡的桂花香充斥于鼻尖，空了七年的心室顿时被填满。
　　“小轩，我想你，好想你。”他胸腔里沙哑的低吟。
　　容轩当即怔住，后背僵成一块铁板。
　　明轲将脑门抵在容轩的耳侧，沉浸在日思夜想的清香当中，仿佛有一只毛绒绒的爪子在轻轻抓挠着他的心房。
　　“小轩，你知道吗？在国外的这几年，我每一天都期盼着与你相见，每一天都渴求着像现在这样抱着你，踏实的、真切的感受你的存在。”
　　明轲近乎自言自语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然而，当这些饱含深情的字眼落入容轩的耳中时，他的眼神却疯狂地流转起来，卷成一个无底的漩涡。
　　他一咬牙，用力推开明轲的怀抱，然后迅速摘掉安全带，推开车门。
　　“多谢你送我回来，今日一别，以后也不会再见了，你......保重。”
　　音落，容轩“砰”的一下关上车门，转身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