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灵言[盗笔bg]》AlysiaSnape

4、混入

　　张若颜滚进盗洞，恰好是一个斜坡，她以肘撑地减缓下滑的速度和减轻下滑的声音，最终停在一个拐弯处，顾不得手臂被磨得有些刺痛，她迅速起身，尽量无声而快速地向里，托身材娇小的福，这条墓道她可以站立奔跑，直到进到足够深的地方，她才停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侧耳停了停，并没有听到有人追上来的声音，于是她自怀中拿出了张梓榕塞给她的小包。
　　包里有一只手电，张若颜将手电按亮，包中拴着一只匕首，一只小水壶和几袋饼干。她取出匕首挂在腰间，用包袱把水壶和饼干包好，妥善放入怀里，那里还放着一只银盒，她打着手电，继续向里前进。
　　她在墓道里走了大约有一天多，终于，隐隐看见一抹亮光，那抹亮光是从下面透出的。张若颜判断了一下光线，发现正好能把她的影子投向黑漆的墓道，于是小心地向那处爬去。刚爬到边缘，她就恨不得把自己贴在墓道上，那是一间临卡，好死不死，是一个倒吊着的临卡，，顶上吊着几个棺材样的东西，是休息的地方，好在并没有醒着的人在里面，底下传来搬动和走动的声音。张若颜悄悄探出头去，一眼瞧见房间角落窝着几个孩子，有的颇为眼熟。他们虽然在这处洞口的斜下方，可要上来，除非叠罗汉般一个叠一个，否则就一定要经过底下正在搬运什么的张家人，更别说，还有几个人时不时往那个角落扫一眼。
　　张若颜不敢细看，迅速缩回脑袋。她不能确定上面的人什么时候会醒，更不可能带走那些孩子，就连悄无声息地混进去都不能。
　　但如果待在这儿，迟早会被发现，原路返回？不可能，现在可没有一个张梓榕帮她引开看守的注意力，况且进来要比出去容易得多。就算回到半路等张梓榕，也会和进来的他们撞个正着，根本不可能进墓。除非，她摸向腰间匕首，算算时间，张梓榕进来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她可以在半路临时开出一个空间，一个，封住出口，够自己躲藏过几天的空间。
　　她咬了咬唇，剩下的水和食物，她一个人度过四五天都绰绰有余，用匕首挖一个自己能容身的空间并不难，多出来的土分散填在别处也不会叫人看出来，看起来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是……万一张梓榕没能来得及……
　　不如，冒险一次？张若颜又将目光投向那光亮之处，赌，这下面的人认不出自己。出逃的时候，特意换了张家普通族人的服饰，脸又抹成这样，唯一可能暴露身份的，就是腰间母亲留下的长鞭。抿抿唇，解下长鞭塞入贴身衣物，轻巧地做了几个吐纳，再次爬到亮光边，发现吊着的盒子里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又探头出去，估算了一下距离，趁一人背身，翻身直直摔了下去。
　　落地时特意调整了姿势，虽然大腿和身上一阵疼痛，但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这声响动显然惊动了张家人，她仍旧有些晕乎，却被拽着后衣领拎了起来。
　　“摔下来的？”“怎么回事？”上面的盒子一阵响动，有人出来，翻到顶外，过了一会儿，传来回音：“外面没人。”“就这个小鬼，是张家的衣服。”“看样子是想逃跑。”
　　有人冷笑一声，张若颜被扔在了地上，勉强跪坐起来，就挨了一巴掌，接着，听到有人说：“既然还有力气逃跑，那就丢下去，让她继续干，别出来了。”
　　脸颊上火辣辣的，张若颜感觉自己被人拎着跳下了一个通道，身体的控制权渐渐恢复，她装作害怕瑟缩的样子，心里却轻轻松了一口气。赌成了，他们没有认出自己，也没有深究自己的身份，的确，她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总归是要死在这墓里的。
　　下一步，是要找到无言。她忍痛，被人踉跄着推到一个石厅，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讶异地环顾，石厅角落倒着几个孩子的身体，厅内几乎全是泥浆，有几个包裹严实的人从泥浆中露出头来查看：“这是怎么了？突然又带个小鬼下来？”张若颜背部被推了一掌，险些栽进泥浆里。“这小鬼想跑，我把她送下来，不是有麒麟血的那几个，你们也不必为了她浪费血，能干多久干多久吧。”
　　那些张家人嘴里似乎发出一声嘲笑，爽快答应：“成。”
　　张若颜被推入泥浆里，她下意识地闭气，然后似乎被人拽着向某处游去，周遭仿佛有千万不知名的东西在涌动，却又忌惮着什么，没有接近。张若颜只觉得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泥浆，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她被带到了一个地方，看起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子的某个地方，依旧是有血腥味，除了她，还有许多孩子，她被推进那些孩子中间，有人喝令：“快些清理！”于是她发现，这些孩子都在用手，清理面前通道里的泥土。张若颜乖顺的加入了他们，不动声色地寻找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惊呼，她侧头看去，正对上一双熟悉的面孔，是之前在小院经常见到的某个孩子，他很不确定地小声唤道：“若颜……小姐？”张若颜眨眨眼，朝他露出一个笑来。
　　对方瞪大了眼睛，又警惕地极小幅度地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装作不经意地靠了过来。“你怎么会来这里？他们……知道吗？”
　　张若颜一边继续清理，一边轻声回答：“我偷偷跑来的，不过应该有人追来了，你瞧见无言了么？”那人微微一怔，手指比划了一个方向。张若颜借着挖土的机会朝那边看去，果然，很快从间隙中看见那熟悉的侧脸。“多谢。”她轻声谢过，然后不动声色，一点一点向那边挪去。
　　亏得那些人并没有让他们休息的意思，只是让他们不停地向里清理，张若颜终于一点一点地，来到了无言身边。他的指甲有些崩裂，胳膊上也有被放血的痕迹，但那张脸上的神色依旧淡然。“你受伤了。”张若颜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不禁蹙眉。他手下动作不停，语气淡漠：“你不该来。”张若颜微愣，低下头去，手指深深陷入泥中，扒拉下好大一块泥土：“可我已经来了。”到了此刻，他终于有闲心，分出一部分视线到张若颜身上，然后，她的手就被攥住，那人撩开她的衣袖，仔细查看片刻，仿佛很不可思议地发出一个单音：“你……”不过这都是仿佛，当张若颜又抬头看过去时，他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臂，淡漠依旧。张若颜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他淡淡地瞥过来，又收回目光：“泥浆里有蚂蟥。”
　　张若颜几乎是瞬间就回想起在泥浆中的不适感，险些干呕出声，采血、蚂蟥、泥浆……伤口的来源，那些人的死因……她不想去想，可这些事情不由自主地在她脑海里连成线。不过好在，看无言刚才的表现，并没有蚂蟥进入她的身体，原因，她沉默着，并没有向身边的人解释，不过显然，他也没有问下去的意思。
　　不知日夜的劳作，短暂的休息，不断有孩子被带走，有的死去或再也没有回来，有的没过一段时间就又加入进来。他们已经进入到比较里面，张若颜对周遭的一切都已经麻木，只是几乎一瞬不离地跟在无言身边。拥有麒麟血的孩子逐渐减少，那些人不再无节制地采血，而是严格控制，不让那些孩子死去。难免的，无言也被拎出去放过血，身上的伤口又增了几道，面色也更加苍白。
　　张若颜默默地帮他分担了一些工作，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藏下的饼干偷偷分给他，好让他维持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