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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七海——大阪清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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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光:
日安呦^_^。
我是在上午的国文课写下这封信。信纸被压在课本之下,但愿向来眼尖的藤崎老师不要发现。我依旧坐到临窗能晒到太阳的位置,算是不错的福利。背后那个去年转来的大个子也依旧睡得昏昏沉沉。
不过话说回来,他那全A的成绩与低到出奇的出勤率可比他的个子更加惊人呐。
昨夜大阪下了今年第一场雪,今早起床时窗外的屋顶地面都已经被纯白覆盖。脚踩在雪地上很是不稳,气温也比之前稍稍回暖了一些。
陆上部的训练因为天气原因取消,改为了全体新老部员共同扫雪的苦力活。我被划分在靠近球场的区域,与同样挥着扫把的那家伙不过一网之隔。
你知道的,那个在旁人眼里永远谦和有礼,笑起来异常漂亮的男孩子。
注意只有旁人而已。可恶。
我说光,你的身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人,从出生起便仿佛注定是夺目的发光体,掩盖了身边其他人想要努力表达的微弱光芒,尽管有时并非刻意。
但是,真的很不甘心呢……
外边操场上吵吵嚷嚷,似乎是学生在收拾器材,估计快要下课了吧。
那么就先写到这里,祝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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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姬川七海。
NANAMI,简单的三音节,读起来远比字面上要柔软的名字。
眼下圣诞节刚过。就好像台风过境或是潮水褪去一般,数日间商业街的圣诞氛围已经一扫而空。不再有广场中央缀满灯饰的圣诞树,沿街一路派发传单,红衣白须笑容可掬的圣诞老人,或是门廊上挥着翅膀的金色小天使,用稚嫩的童音对每个路人献上一曲赞歌。
清晨睡得迷迷糊糊时却意外地被电话铃声惊醒。当我将手机拽进被子贴向左耳,蜷着身子有气无力地念出那四个音节后,千草幸子——陆上部那与我同年的前部长的声音也当即清晰地从电话那端传来。
“快起来!七海!二十分钟内我要在操场上看到你!”
“啊哈?幸子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可都已经退部了啊……还训练什么……”
“不是训练是扫雪!是苦力!”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头脑瞬间清醒了大半。不可置信地撩起床边的窗帘,就好像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冬日一般,玻璃上一如既往覆着厚厚的雾气。我伸手随意一抹,雾气的缺口瞬时被更为明亮的白色填满。
白色的屋顶,白色的树,白色的地面。满目纯粹的白色。
下雪了。
二十分钟后我如约出现在银装素裹的操场一角。环视四周,众人皆带着绵绵睡意半眯着眼,手握扫把做着机械的挥臂运动。“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就把你们这些三年级生一起叫来了~”监督池内一身运动装扮不住地往手里呵气,那笑容无比诡异。“况且你们也需要多运动嘛~”
你才需要运动!你们全家都需要运动!
身侧的铁网那端是垒球部的场地。全体三年级生在心里默默吐槽的时候,我忽然感到有人从背后隔着铁网用扫把柄戳我的背。
“姬川你就认了吧,这是池内监督和足球部的中村监督拼酒的下场。”干净清爽的少年声,转过身去,与我同级的陆上部成员——也是众人眼里校史上的短跑奇才忍足谦也朝我咧嘴一笑。他的颈上裹着厚厚的围巾,说话间呵出的雾气在脸边簇成一团。
“这么说池内那家伙还输给了垒球部的监督?”
“不是噢,是我们的渡边监督输的。”见我一脸疑惑,忍足抬手朝身后不远处指指。“我可是以网球部部员的身分在做苦力哟~网球部。”
说着还不忘特意强调最后几字。
他背后的垒球场上吵吵嚷嚷,与我同级的小春和一氏挥着扫帚呼啸而过,最后果然一同摔在雪地里;一年级的怪力小子远山和二年级的财前貌似有认真地在铲雪,之后却在千岁前辈的带领下偷跑去一边摸鱼。
“你这叛徒……”我对着忍足咬牙切齿说至一半,抬头间却又恰好撞上另一道目光。
“哟,你居然还真的起来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目光的主人停下手中的活朝我扬起下巴,浅色头发栗色瞳孔,眉眼精致依旧。那样子也一如既往随意散漫优雅又欠揍。
你才不容易!你们全家都不容易!
我不甘示弱用力瞪回,又在心里再次重复这个句式三遍,然后利落地转身就走。
波澜不惊的上午。第三节课间我将刚写完的信塞进信封,伸了个懒腰后支起下巴望向窗外。窗上的圣诞喷字已经在之前的扫除中被擦净,此刻冬日暖阳隔着玻璃倾泻而下,让人几乎不想动弹。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鼻音。扭过头去,名叫千岁的高个少年像是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抓抓馒头黑色毛线般的乱发又咧嘴扯开一个人畜无害的天然微笑。然后他在课桌里摸索一阵,顺手递给我一盒巧克力。
“嘿,小七海,吃不吃?”,说完还不忘指指自己补充:“我蛀牙,好疼。”
我记得那红绿相间的包装,是来自隔壁班大美人松井实理子同学的圣诞礼物。在国三这最后一个冬天,全年级女生都好像约好了一般少女心急速膨胀,满满的心意几乎把四周的空气都熏成了粉色。
而这些时光荏苒下越发英挺俊秀的少年,无疑成了女孩们一致的目标。
“唔”,我应了一声伸手接过,“还有都说了别直呼我的名字,我可不想惹麻烦。”,说完我一眼扫过教室另一端那几个正目光灼灼望向我的女孩,不由自主压低声音。
“有什么关系嘛~”千岁倒是淡然耸肩毫不介意,“藏之介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啦~”
“谁和那家伙是朋友了我说!”
“呀呀小七海你好过分哟~”
“唔啊好恶心快停下!撒娇的一米九!”
“啊啦你好凶……”
再一次陷入到与往常一样的无营养争论,表面吵吵闹闹,可心里对一些东西却也始终无法释怀。
“人一辈子总会有这么个命定的人。思念或是等待他的心情,可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注定的。”记得以前光曾在信里对我这么说。我听过她的故事,那个优雅的男孩,美好得让同为普通女孩的我心生向往。
只是对我而言,抵触与想逃离一个人的心情,是否也是命里注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