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朝雨浥轻尘》薛幼

5、第五章

　　周六早晨七点半的陆家，一片寂静，陆爸爸和陆妈妈一惯起的早，吃过早饭后便下楼遛弯散步去了。家里陆轻尘和陆子奇还在房间里睡着，客厅的家门似乎门铃响了，陆轻尘翻了个身，拉过手边的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约摸着是爸妈出门忘记带钥匙了吧，陆子奇应该会去开门的，正想到这，意识又慢慢模糊了起来睡着了。没一会就听到陆子奇敲自己房门的声音，陆轻尘无奈，睡衣惺忪的掀开被子起身开门，姐弟俩都顶着个鸡窝头，看着对方笑出了声，这一下给陆轻尘笑清醒了点：“干嘛呀？”陆轻尘倚着门问。陆子奇抬手晃了晃手上拿着的一张纸说：“楼上韩叔叔刚刚找你呢，我说你还睡着，他就给了我一张好像是请假条，说是等你醒了麻烦你周一之前什么时候有空跑一趟检察院帮他女儿请个假，到检察院找一个叫...沈..沈婉霖的然后把请假条交给她就行。”陆轻尘听完接过了弟弟手上拿着的请假条，说了声知道了，就又关上了门，拖着沉重的步伐躺回床上继续缩进被窝。
　　楼上13层的韩朝雨一早就起了身，三年以来因为工作而养成的作息让她睡久了反而有些头痛，醒来时见自己床边放着一个不知道韩复从哪里翻出来的拐，就这么斜斜的靠在自己床头，韩朝雨坐起身，夹着拐慢慢走到客厅里，见桌上放着的一杯牛奶还冒着热气，就知道韩复刚走没多久，走近一看杯子上贴了一张韩复留下的便利贴，韩朝雨在沙发上坐下，抬手撕下便利贴，见上面写着：小雨儿，抱歉，爸爸接到中院通知，需要出差几天，你的请假条爸爸给了楼下小陆，让她帮忙送到你单位，我也和你陆叔叔打了招呼，留给他了一把咱家的钥匙，午饭和晚饭你就去楼下吃，好好休息。韩朝雨没有太惊讶，他早已经习惯了韩复经常性的加班和出差，只是去楼下？那岂不是要面对着陆轻尘这个小混蛋了？想到这自己的思绪又飘回了昨天晚上，陆轻尘身上淡淡的青苹果香气，闭着的眼睛，以及...柔软和温润。打住！韩朝雨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朵，也好，这几天也正好报复报复这个小鬼，韩朝雨嘴角勾起笑容，索性捧起那杯热牛奶，蜷起身子窝进沙发里慢慢的喝了起来。
　　九点多，陆轻尘终于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洗漱过后一身轻松的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要收到法院发来的邮件的。动动鼠标点开邮箱，果然收到了一封来自法院的邮件，陆轻尘期待的点开：陆轻尘你好，经渭城市城郊人民法院人事科根据本院实际需求，你已被分配至刑事审判庭2庭，刑2庭审判长法官肖杰，法官助理兼实习期带教书记员孙蓝。刚看完邮件，就听到客厅开门的声音，陆轻尘知道是父母散步回来了，兴奋的起身踩着拖鞋跑了两步到客厅准备告诉他们这个喜讯，刚到客厅站定就看到爸爸左手提着一只母鸡，右手袋子里装着莲藕和一些排骨，再看看妈妈手里也一样提着一大袋蔬菜和鸡翅之类的食材。“你们都知道啦？这么好吗？！今天是庆祝大餐对不对！”陆轻尘又惊又喜，忙从妈妈手上接过袋子去厨房里放好。陆爸爸一脸莫名其妙，心想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小韩来家里吃饭算是庆祝大餐？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还是陆妈妈先开口问到：“知道什么？庆祝什么呀？是你韩叔叔这几天出差，跟我们说小韩脚崴了没人照顾，拜托咱们家照顾几天。”合着不是庆祝自己分到刑事审判庭啊？陆轻尘就像个泄了气的小皮球摊在沙发上，嘟嘟囔囔的对着陆妈妈说：“我还想告诉你们我刚收到通知说被分配在刑事审判庭了呢，还以为这么多菜是要给我庆祝的！”其实自己也没有生气，就是借着机会跟陆妈妈撒着娇。陆妈妈换好鞋穿上家里的拖鞋，边走过来边看着摊在沙发上的陆轻尘带着笑意说道：“行了，就会瞎闹，一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这总行了吧？”陆轻尘一听到有可乐鸡翅吃，就立马直起了身挂着个大笑脸抱着妈妈晃来晃去的：“可以可以！谢谢妈妈！妈妈真好！”陆轻尘从小到大最爱吃的就是妈妈做的可乐鸡翅，也不是说外面饭店里做的不好吃，但是就只有陆妈妈做的最合陆轻尘的口味。“行了行了，你再晃啊妈妈都要散架了。”陆轻尘闻言刷一下的收了手，坐在沙发上心满意足的看着妈妈。陆爸爸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也放进厨房，戴上围裙开始处理那只母鸡，打算把鸡汤先煲上，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手擦了擦围裙走出来对坐在沙发上的陆轻尘说：“一会儿做好午饭之后你上楼一趟把小韩接下来吧，你韩叔叔今天给了我一把他家的钥匙，小韩她受伤了自己也不好走动，你去扶一下。”“好嘞。”陆轻尘眨了眨大眼睛，点头应道。其实她昨晚上回家之后也躺床上想了会儿，既然韩朝雨说别往心里去，那就干脆直接当做无事发生好了，一个吻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陆爸爸和陆妈妈一起的忙碌下，很快，中午11点饭就做好了，我们小陆同学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卫衣，踩着拖鞋准备带韩朝雨下楼吃饭。到了13层敲了敲门，对着门里喊：“韩朝雨，我来接你去我家吃饭，我数20秒开门啦！你准备一下！1、2、3、4、5......”正数到第15秒的时候，门开了，陆轻尘惊讶的抬起头，之间韩朝雨胳膊下撑着一个拐杖，也是睡衣外面套了件连帽卫衣，应该是穿得很匆忙，头发看着感觉乱糟糟的，陆轻尘心下一疼，刚才还说当做无事发生的那颗心竟又平白生出了好多怜惜。上前一步扶住韩朝雨的手臂，低头放软了声音对她说：“我不是说了我可以开门吗？你那么着急来开门干什么？下次不许这样了。”边说着边抬手帮韩朝雨理了理看起来有些炸毛的头发。韩朝雨看着陆轻尘，绽开了笑，这一笑可把陆轻尘看晃了眼，眼睛弯弯的，像一个小月亮，自己也跟着漾除了笑脸，韩朝雨看着陆轻尘带着些许傻里傻气的笑，手指使劲儿掐了陆轻尘胳膊一下开口说道：“你管我？哼，你没事倒计时做什么？那我听着倒计时自然会紧张。”“痛痛痛！我错了我错了！”陆轻尘吃痛皱着个脸连忙向她求饶。韩朝雨知道自己使了多大劲，松了手给陆轻尘揉了揉，就看着眼前还皱着脸的人立马因着自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到了陆家，陆子奇给开了门，打了声招呼后侧着身子让自己老姐扶着韩朝雨进来，然后自己再把门关上。陆爸爸陆妈妈一边忙招呼着让陆轻尘扶她到餐桌坐下，一边来来回回的从厨房里往外端着菜。坐下之后陆妈妈先是给三个孩子一人盛了一碗鸡汤，陆爸爸又从厨房里端出来盛好的饭，一边递给孩子们一边问韩朝雨要不要喝点饮料，陆妈妈紧接过话对着韩朝雨说：“别听你陆伯伯瞎说，喝饮料不好，你多喝点鸡汤！”“好，谢谢阿姨。”韩朝雨接过陆爸爸递过来的米饭，笑着回到。陆妈妈的关心让自己心头泛起了一阵暖意，却又心下一酸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忙低下头接着喝鸡汤掩饰着自己心下的情绪。陆轻尘从坐下，眼神就从没离开过韩朝雨，连妈妈端上来的可乐鸡翅都分掉自己些许目光，自然将韩朝雨的心思和表情尽收眼底，陆轻尘以为大抵是因着韩叔叔出差，韩朝雨看着自己家的氛围心下因为落差感引来了小情绪，于是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自己最爱吃的可乐鸡翅放在韩朝雨碗里：“尝尝，这可是我最爱。”韩朝雨闻言抬头，正对上陆轻尘略带关心的目光，只一瞬，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又发现自己情绪的变化了，于是倒也没拒绝，大大方方的夹起鸡翅张嘴咬了一口，入口感觉略略有些焦脆的表皮下的鸡肉竟然特别嫩滑，淡淡的葱花香气和可乐的甜腻在嘴里漫开，韩朝雨觉得手上夹着的这块鸡翅出奇的好吃，刚吃完一块，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自己抬手又拣起一块吃了起来。陆轻尘看韩朝雨那么爱吃自己给她夹的鸡翅，乐得眉开眼笑，抬手打了个响指带点小嘚瑟的说：“你看吧！我夹的是很好吃吧！嘿嘿。”韩朝雨停下手里的筷子白了她一眼，又转头挂着一脸开心幸福的表情对着陆妈妈说：“那哪里是因为你夹的所以好吃？明明是因为是阿姨做的，所以好吃~是吧？叔叔！”陆爸爸闻言看了自己女儿一脸吃瘪的样子哈哈大笑，应和着韩朝雨说到：“是是是！哈哈哈，太难得了，这个小霸王也有吃瘪的时候！小韩啊，你是在检察院做检察官对吧，小陆呢下周开始就到你们隔壁法院工作了，公检法不分家嘛！到时候你们肯定经常会碰上，你呀，就替我多管管她。”陆轻尘正低头用筷子往自己嘴里扒着饭呢，听到检察官三个字大惊从早到晚失色的噎住了一下，赶紧站起身跑到出发倒了杯水边喝拍了拍自己胸口，好歹把这口饭咽了下去。走回饭桌旁边瞪着个大眼睛皱着没有对韩朝雨说：“你不是也是书记员吗？！你...你是检察官啊？！”陆妈妈看着自己女儿这一脸受惊的样子，觉得她好笑，又见她刚才被噎住憋得满脸通红的心下又有些心疼，于是站起身又接了杯水递给陆轻尘边说：“人家小韩，可是咱市里最年轻的检察官，前两年都跟着你韩叔叔在市中院，今年才调下来城郊人民检察院的。你惊讶个啥？”一直在淡定啃着鸡翅的韩朝雨听见陆妈妈的话之后放下筷子上的鸡翅，抬起头看着一脸震惊的陆轻尘觉得有点好笑，心下来了想逗逗她的兴趣，于是扬了下眉毛，看起来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启唇含着笑意说：“我有说过，我是检察院的书记员吗？”陆轻尘转了转眼睛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人一直跟自己说的都是在检察院工作，但是具体做什么的是没说哈。想完后陆轻尘撇着嘴，挂着一脸：我才是菜鸡的沮丧，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拿起筷子继续扒饭，只不过这次是气鼓鼓的。韩朝雨看着她觉得有趣，眼前这人怎么跟个小狗狗似的，心下里什么情绪，脸上就是什么样子，好像...有点意思。
　　吃过午饭之后陆轻尘照例扶起了韩朝雨，帮她夹好拐杖，看她向正在收拾碗筷的爸爸和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妈妈道过谢之后就扶着她出了门，准备送她回家。一路无言走到13层，陆轻尘掏出钥匙拧开了韩朝雨家的家门，又弯下腰扶着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直起身子环视了一下韩家客厅，“咦？你们家没有电视的吗？”陆轻尘俩手叉着腰站在韩朝雨面前疑惑道。“没有，我不爱看电视。”韩朝雨楞了两秒，利索的回着。21世纪居然还有人家里没电视？“那你平时在家无聊的话都干嘛呀？一个人在家没有电视机的声音不会有点害怕吗？”陆轻尘挠了挠后脑勺不死心的接着问。韩朝雨一时语塞，这人，难道在家里闲着没事干就是要看电视吗？“看书，你不坐吗？”韩朝雨说着边侧过身，靠着沙发半躺下，边抬手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一本书，就这样开始看了起来。陆轻尘转身背对着躺在沙发上的韩朝雨，直接坐在了地毯上：“就看书啊？看书能看一整天的”心下也好奇韩朝雨平日里都爱看什么书，想着就顺手从茶几上也拿了一本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靠着沙发扶手翻看了起来。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客厅里安静得可以听到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在转，还有两人翻动书页的声音，陆轻尘竟也耐着性子慢慢着看着手里的书，不知过了多久，看到书中的一个桥段写得极好，也没回头就勾起嘴角启唇轻声念到：“范柳源在细雨迷蒙的码头上迎接她，他说她的绿色玻璃雨衣像一只瓶，又注了一句‘药瓶’‘她以为他在那里讽嘲她的孱弱，然而他又附耳加了一句‘你就是医我的药’她红了脸，白了他一眼。”念完过了几秒，陆轻尘见身后的人并没有出声，疑惑的转头接着问到：“诶，这一本你看过了没...”却只见韩朝雨躺在沙发上，手里抱着的书懒懒的搭在胸口，合着眼睛睡着了，陆轻尘跪起来转过身，轻轻地抬起她的手，拿起压在手下面的书，少了一眼书名，是罗尔斯的《正义论》，不愧是检察官啊，陆轻尘心笑到。紧接着合上书放回书桌上，站了起来，走进韩朝雨卧室的床边拿了床上的一个小毯子，不经意间却瞟到了床头柜上摆着的一张合影，是一个女人怀抱着一个小女孩，看着小女孩的眉眼，应该就是韩朝雨，是和妈妈的合影吧，陆轻尘之前也听过爸爸告诉自己说韩朝雨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以来都是跟着韩复长大的，初初听着并没有什么心绪，眼下看到了床头摆着的照片，陆轻尘心下才觉得难过和惋惜起来。走回客厅把小毯子给韩朝雨轻轻盖上，陆轻尘看着正在熟睡的她，胸口因着呼吸微微起伏着，睫毛轻颤，完全联想不到这张脸的主人平日里话那么少，此时睡着的样子，就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慵懒小猫，十分可爱。陆轻尘跪在沙发前，伸出手指想要摸摸眼前这个人长长的又弯弯的睫毛，就在快要触到的时候，就听见韩朝雨侧了一下身子，放在胸口的手也攥住了刚刚给她盖上的小毯子，非常小声的叫了一句：“妈妈。”陆轻尘吓得一个机灵缩回了手，应该是梦到自己妈妈了...把攥住的小毯子重新给她揶好，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一点多了，陆轻尘站起身子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客厅，复又轻轻地关上了韩家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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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有人看吗？评论一下说两句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