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上古卷轴系列的小短篇》杨云水

7、时间最开始的时候·梅瑞狄雅

　　（私货警告。非正史警告。大部分说法参考自游戏内文本《泰姆瑞尔的众神与信仰概述》并取帝国神系为主。舒尔、朔尔；吉内、凯娜；吉娜瑞丝、凯娜瑞丝；为一个单词的两种不同译法。）

　　很久很久之后，梅瑞狄雅听到阿托王子以自己的灵魂铸剑的事情的时候，她不由得马上就回忆起自己诞生的那一天，也因此更加相信，有灵之物的诞生都需要沾染上什么的鲜血。就像这个世界升起的第一缕光芒，就像她和她的同胞兄弟梅鲁涅斯·大衮的出生，就是从玛格努斯生命消逝的那一瞬间开始算起。这位世界的设计者和策划者，殚精竭虑规划了奈恩，然后死在他的兄弟洛克汗手里。
　　她不知道玛格努斯——这位仅次于阿卡和洛克汗的神明——在生命最后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她只知道他的情绪一定很复杂。仅仅是他消失之前强烈的执念，就同时孕育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她和大衮。一个代表光明和热忱，一个代表毁灭和野心。他们从诞生起就被他们的父亲玛格努斯赋予了使命。她要守护这个世界，而他要摧毁它。
　　她不理解他。她也不理解她的很多同类——那些与“破坏”“神秘”“死亡”的概念相关联的同类——她也就能和阿祖拉和桑吉恩稍微说说话。桑吉恩提醒过她，这个世界上的同类不多了；但是他们都知道，冲突的根源在于他们代表的“概念”本身，与性格或是别的东西无关。她受不了隐藏，受不了黑暗，受不了一切破坏奈恩的举动。
　　所以她总是孤独的。

　　桑吉恩说，比起魔神，梅瑞狄雅更接近于那些早已不在这世界上的圣灵们。梅瑞狄雅也时常想，如果自己诞生的时间能够早于所谓的“圣约”，她是不是能够获得更多的认同。这种感觉很奇妙。大地由元灵们的骨堆砌而成，大地上的每一种生灵都留着那些造物主的鲜血。太阳是玛格努斯的葬身之地，双月是洛克汗的尸体。八颗行星埋葬着八位最强大的圣灵——所谓“圣灵”，也就是“埃德拉”，本意为“我们凡人的祖先”。
　　她从未见过他们。但是她热爱着的是他们当初深深热爱着的，守护着的是他们当初守护着的。多么奇妙。
　　她有时候会想让桑吉恩讲一些以前的故事。每位圣灵的故事。桑吉恩说你问这些干什么，梅瑞狄雅想了想，说，她不觉得这些应该被忘记。
　　桑吉恩很难得地沉默了。那时他们在精金塔的夜空下俯视泰姆瑞尔，望着那些名为“精灵”的凡人聚在星星点点的篝火前忙碌。桑吉恩看了好久，说：“其实谁也不想忘记。”
　　“也许只有你会这么说。”梅瑞狄雅说。
　　“不是。”桑吉恩说，“你们还年轻。你、魄伊特、波耶西亚、阿祖拉、玛拉凯斯、莫拉格巴尔和大衮，都还年轻。你们诞生于奈恩，不太理解我们那时候的感情。”
　　当然他们没有提到谢尔格拉。那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双月和八颗恒星在天上缓慢旋转着。
　　“我想在自己的湮灭领域种玫瑰，奈恩的玫瑰。”桑吉恩忽然说，“但是如果不用神力干预，总是长不好。不像西罗帝尔那边的，总是又大又香。”
　　“因为你的湮灭领域没有阳光。”梅瑞狄雅说，“植物自己不会说话，但是它确实需要阳光。”
　　“啊。”桑吉恩说，“有道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这件事情交给我、威尔和莫拉吧。”过了一会儿，桑吉恩没头没尾地说，“我看就我们三个最闲。”
　　梅瑞狄雅反应了一下桑吉恩在指什么。
　　“事情？”
　　“事情。”桑吉恩重复，然后嘴角又挂上了他惯有的、戏谑的笑，“你等着瞧。”

　　总之又过了很多很多年。
　　许多年来，梅瑞狄雅大多数时候都在奈恩战斗，和不死生物或者是想对她父亲造物出手的魔神战斗。有时候得偿所愿，有时候不能。所以她在魔神之间的人缘更差了。他们不理解，他们只是做几个譬如诅咒种族、猎杀生物或是挑拨凡人使之自相残杀之类的游戏，为什么梅瑞狄雅要如此反对。
　　凡间的造物在魔神面前一如初秋清晨的霜花。
　　梅瑞狄雅有时会想起“奈恩”这个名字。这个由狩猎之神海尔辛命名的名字，意思是“竞技场”。很恰当。他们魔神的竞技场。凡人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游戏道具而已，连当看客都没有资格。
　　有时候梅瑞狄雅会觉得，这个世界是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和她一样。

　　不知从何时起，世界上开始流传一些故事。关于创世的故事。故事里的“埃德拉”与现实中大多数只是在破坏的“迪德拉”——“魔神”不同，“埃德拉”创造了这个世界并因此而陷入沉睡。
　　令凡人在意的是，每一位埃德拉都爱着这个世界。
　　渐渐凡人开始学会了祈祷。向永远不会醒来的圣灵们祈祷。
　　凡人的祈祷就算对于魔神来说，也是一件珍贵的事情。自从洛克汗的心脏被阿卡插在红山之后，奈恩就是一个稳定的位面了。魔神们纵然手眼通天，也难以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位面中全力施为。所以他们需要凡人。凡人的身体里流着圣灵的骨血，他们的信仰能给魔神在这个世界的活动提供更多权限。凡人的数量是有限的，魔神们之间为了争夺信徒，也用过不少令梅瑞狄雅不齿的手段。但是，当关于圣灵的信仰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的魔神都保持了不去干涉的默契。
　　桑吉恩在自己的湮灭位面里约见了梅瑞狄雅。他从他满世界的玫瑰田里折下一支玫瑰给她：“你看，我说过。”
　　有风吹了起来，于是满世界的花香。

　　随着时间的推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本该被这个世界吞噬殆尽意识的圣灵，居然渐渐开始回应他们造物的祈祷。尽管这种回应是以譬如暂时让一个人变得更强壮这样微小而微妙的方式。于是信仰圣灵的人愈来愈多，不同种族和不同地区，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式称呼、自己的理解塑造那些神灵的模样。
　　于是桑吉恩和梅瑞狄雅聊天的内容就多了一项固定的吐槽环节。
　　比如：“虎人把双月称之为月亮糖之神你敢信？”
　　比如：“有的地方说玛拉是阿卡的老婆，有的地方说她是洛克汗的小妾。啧啧，我很好奇她本人要是能听到这些话会怎么想。”
　　比如：“诺德人居然说洛克汗和凯娜瑞丝——啊诺德人称他们两个为舒尔和凯娜——是夫妻！真是高看他们了。除了我和蒂贝拉，谁有那个情趣。”
　　桑吉恩坐在自家湮灭领域的花园里，翘着二郎腿总结：“还是活着好啊，活着才有话语权。凡人要是敢随便塑我的塑像，我就让他们尝尝再也不能的滋味——当然，传我的绯闻我很欢迎。”
　　梅瑞狄雅在他对面的玻璃岩椅子上正襟危坐，冷冷道：“我不信传成这个样子没有你和卡拉维库斯·威尔那个家伙的恶趣味。”
　　桑吉恩于是笑，笑里有些意味深长。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吗？”桑吉恩笑了一会儿以后说，“算起来凡人是他们的碎片。凡人向他们祈祷不就是他们自己的一部分向自己的另一部分祈祷么？居然也能得到真实存在的回应，这算什么？还有，信仰是会产生力量的。但是在现在这种祈祷对象是不存在的情况下，这份力量又会归于什么地方？”
　　梅瑞狄雅摇头。她不太关心祈祷和信仰的问题。她有信徒，但是她从未刻意经营，也从未想利用他们做过什么。这也是她和诺克图娜尔、赫麦尤斯·莫拉这两个她讨厌的家伙唯一能达成共识的地方。
　　“年轻人就是不操心。”桑吉恩打了个响指，凭空出现了一个端着水晶壶的魔人，低眉顺眼地把酒壶恭敬奉上，晶莹的水晶壶里玫红色的液体微微晃荡。“我花园里花的花露。为了攒这一壶，我费好大劲把领域的一小部分连接了奈恩，让阳光能透进来。”桑吉恩说，招手变了两只高脚杯出来，“啊，看这颜色，就像是十四五岁小麦色肌肤的农家少女在秋日温柔太阳下的嘴唇。”然后他为自己斟了一杯。
　　“我还是喜欢用自己的杯子。”梅瑞狄雅眼看他就要倒第二杯，皱眉。桌上多了一只金色半透明的平底杯。
　　“根本不搭好不好。你这个没有审美的女人，非把一切都弄成金色的。”桑吉恩把壶递给梅瑞狄雅。
　　“我觉得好。”
　　“……回到刚刚的话题。”桑吉恩说，“日积月累的信仰之力，依附在失去神格的概念之上，你猜会发生什么？”他停下来，神秘道，“也许会造出新的神呢。”
　　梅瑞狄雅抿一小口玫瑰露，意外香甜。杯子里有她瞳孔的倒影。她看到嫣红色染上她的眼角。
　　“我觉得你不可靠。”她说。

　　于是有一天，新的神明渐次在这世界上出现。奥瑞艾尔，属于精灵种族的时间之神；奥杜因，属于诺德人的时间之龙；凯娜，风暴的女神；伊弗瑞，森林之神；图瓦卡，诡计之神……这些来源于圣灵们的遗志、属于凡人的神祗，尽管弱小，尽管受制于信仰和地域范围，但是仍然用他们自己的羽翼庇护着种族的兴盛和发展。

　　“当然对我讲不是好事情，你倒是有人说话了。”桑吉恩后来说，“分走信徒不算什么。又不是熟人，又得从头打交道。不知道会出多少乱子——算来凡人最占便宜，但是又不能对他们说我也出了一份力；真是吃亏。”
　　“没关系。”梅瑞狄雅说，“植物不需要知道他们被什么照耀着。”

　　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