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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京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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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荒无人烟的树林里,一位书生在拼命狂奔。后面有人在追杀他。
他叫齐安,是名进京赶考的书生。科举考试已经结束了,但他落榜了。现在他准备回家,没想到刚到京郊就被人追杀。
齐安被石头绊倒在地,刚好这时蒙面杀手追上了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齐安惶恐地问。
蒙面人看了他一眼,却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拿起手中的剑,然后刺向齐安。
齐安生前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黑衣人离去的背影,期间他还听到了女子的声音,然后他合上了双眼。
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树林里突然之间刮起了一阵疾风,一个身穿白衣,赤脚的女人打着伞,向齐安的尸体走来。
因为这个女人的脚踝出和手上都有铃铛,所以走起路来,铃铛一直在叮叮作响。
女人走到齐安尸体旁,然后停住,蹲下,并将手中的伞放到了地上。
她嘴里念着什么咒语,“亡者之魂,魂归大地。”
随着她的咒语,齐安的魂魄与肉身分离,此时出现了两个齐安,一个是魂,一个是身。
齐安被抽取了魂魄,所以他现在整个人呈半透明状。
他看着自己的肉身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的是你的肉身,而现在的你,只是一缕魂魄罢了。”
齐安是读书人,从小奉行的是正统思想,不信妖魔鬼怪这一说,但是现在亲眼看见,不信也得信了。
“既如此,那你又是谁?”齐安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做到这样。
女子淡淡地扫了齐安一眼,“渡你之人。”
齐安还是不太明白。
“我的身份按你们人间的说法,应该是黑白无常,但是我们不完全相同。黑白无常索命,而我只会出现在执念深的死人身边。说吧,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女子的话让齐安不禁打了个寒噤。他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人。
“我想回家,再看一眼月儿。”犹豫再三,齐安还是说出了心中所念之事。
月儿是齐安从小定亲的对象。他们一起长大,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和那些个才子佳人的戏文一样,齐安和月儿说好,待他功成名就,便回去娶她。可是现在,他不仅没有功名,还丢了性命。
“可以。”女子回答地简答干脆。
世人讲究入土为安,女子将齐安埋在了树林中,还给他立了块碑,但这碑上并没有任何东西,是无字碑。女子当然知道齐安的生卒年月,但是她不会写。
就当女子准备带齐安走的时候,一团乌云遮住了月亮。周围刮起了狂风,四周亮起了绿色的火焰,这是鬼火。
齐安只是一缕魂魄,很容易被吹散。他现在感觉自己难受极了,仿佛随时都可能灰飞烟灭。
女子为齐安撑起了伞。在伞下,齐安感觉不到任何动静,看来伞是用来保护他的。他用半透明的身躯紧紧地抓住了伞柄。这是目前为止唯一能保护他的东西。
齐安的眼前出现了一团黑雾,不过这团黑雾上躺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
四周虽有绿色的火焰,但是黑雾过于浓密 ,齐安看不清来人的脸。
只听见黑雾上的人悠然开口道:“沉染上仙,别来无恙啊。”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齐安说的,齐安从小到大认识的都是些普通人。既然不是找他的,那么应该就是找这女子的。
“姑娘,你们是不是认识啊?”齐安说。
“韫泽君。”显然,女子并没有理会齐安的话。
齐安只好撑着伞,悻悻地退到一旁,闭上了嘴。
“沉染上仙,我们可是许久未见了呢。”躺在黑雾上的男人懒懒地道。
此刻他手里正在把玩着一把折扇。
“不知韫泽君大驾光临,是有什么指教吗?”沉染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黑雾上的男人。
“沉染上仙应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男人的声音邪魅极了,仿佛有种魔力。
“韫泽君,你应该知道,只要有我在,是不可能的。”
男人的语调突然变了,“若是我一定要带他走呢?”
“那我一定奉陪到底。”女子的态度强硬,看来是一定不会让男子带走齐安。
男子看了一眼躲在一旁的齐安,冷笑了一声,“也罢,这样的魂不值得我费力。”
话音还未落,男子就消失了,周遭的一切也都恢复了原样。
齐安吓得腿都软了,尽管他现在只是一缕魂。
“刚才那是什么人啊?或者说他是人还是鬼?”齐安收起伞,靠近白沉染。
“非人非鬼。”白沉染不再言他,转身便走。
齐安赶紧跟了上去。他可不想与白沉染走散,保不齐那个人就出现在哪儿,将他带走。他虽然不是太信任白沉染,但是相比那位韫泽君,他觉得待在白沉染身边更安全些,毕竟他听那男人称其为“沉染上仙”。
白沉染在前面走的极快。身为凡人的齐安是书生,本来就缺乏锻炼,不适宜赶路。更何况现在肉身没了,“走的”更是慢了。
“那个,上仙,我们可不可以走慢些。”齐安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说。
白沉染从来没遇见过要求这么多的魂。她只好放慢脚步,这下齐安总算是跟上了。
齐安不想待在这个他死去的地方,白沉染则是一直往前走,所以整夜他们都在赶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走出了京郊的这片树林,现在在官道上。
此时是清晨,官道上没什么人。
齐安是魂,所以不能在白天过多的活动——不能在阳光下。白沉染虽然没什么关系,但相比于在白天活动,她更喜欢在夜间活动。
白沉染让齐安撑着那把伞,这样至少可以让他在阳光下活动,并且能够让那些个凡人看见他。
“上仙,我一定要撑着这把伞吗?”齐安有些不情愿。毕竟他是男子,而且现在又不下雨,撑着伞怪怪的。
白沉染只是看了齐安一眼,淡淡地说,“那你选择死喽?”
不撑伞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白沉染以前不是没遇到过那种不配合,非要作死的亡魂。
白沉染是帮亡者完成愿望的,但若是亡者不配合,出了什么意外,那便与白沉染无关了。
齐安摇摇头,抓紧了手中的伞,生怕自己会死。他还没有回到家乡,见到月儿,他不可以死。
现在安静了,白沉染带着齐安继续赶路。
齐安的家在江南,而京城是在北方,按照他们这个速度,估计要两三个月才能到江南。
如果只有白沉染一人,不需要一柱香的功夫,她就可以到江南。可仙界有规定,在渡亡魂之时,非必要情况不可使用法术。
这是仙界的历练。与其说是历练,倒不如说是惩罚。
渡亡魂这个任务,正常是冥界的任务,而不是仙界的。仙界只有白沉染一个人是干这个的。
白沉染的身份,既不是仙也不是人,更不是妖魔之流,只是一缕执念。世上有执念的人千千万,但唯独白沉染的执念怎么也消散不去。换句话说,就是白沉染的执念不是一般的深。因而只有白沉染一人是干这个的。
为了方便她接受惩罚和管理,才封她为上仙。说是上仙,其实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白沉染已经渡亡魂千年之久了。她的身份特殊,也因为这个职位,让其他修仙之人不屑与她为伍,所以白沉染是孤独的。在仙界,虽然她认识,但她谁都不熟悉。她唯一比较熟悉的就是黑韫泽了。
黑韫泽是魔君,在魔界声望很高。虽然他已经存在了千年之久,但是白沉染是在三百年前才认识他的。
相传,千年之前,上一届魔君葬身魔界的深渊之中。此后的极长一段时间内魔界混战,扰得六界不得安宁。然后黑韫泽从深渊之中孕育而出,法力强大,平定了魔界,从而被尊为魔君。
六界之内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实力,但能成为魔君,想来实力也不容小觑。六界都尊称他一句韫泽君。即使是仙界,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齐安自小就接受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所以虽然他知道他和白沉染都不算不上是人,但还是秉着这个原则,一路上也不和白沉染说一句话,同时也注意保持和白沉染之间的距离。
白沉染本来就喜静,齐安不说话,刚好,省的她操心。
她以前遇见过各种各样的亡魂,有的聒噪,有的刁钻。像齐安这样的,已经算是好的了。
白沉染与齐安来到了官道上的茶棚处歇脚。白沉染根本不需要歇脚,但是齐安需要。不然齐安可能就死在路上了。
除了不可抗因素外,其余任何原因导致死亡,白沉染都是要负责的。
白沉染向小二要了一碗茶水和一些饼。
白沉染容貌和气质出众,小二阅人无数,知道这是位贵客,便立马应了去准备。
此处离京城已有十余里,位置比较偏,但是只有这一家茶棚,所以人还是挺多的。
茶棚里人声鼎沸。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的状元是一位京城的考生。”
“听说了。据说这位状元郎一表人才,是京城许多千金小姐心中的如意郎君。”
“小生不才,有幸见过这位状元郎一面,那果真是人中龙凤啊。”
……
科举刚刚结束,话题都是围绕科考进行的。
齐安听了,不免有些伤感。他不仅没有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还丢了性命。真是祸不单行。
齐安一直撑着伞,让小二感到有些奇怪,“这位公子,你为何一直撑着伞啊?”
小二的声音比较大,引得周围的客官纷纷回头看齐安。
齐安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他一个大男人像个女人一样,撑着把伞,就连喝茶也不放下。而与他坐在一桌上的白沉染,一身白衣,给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两人坐在一起,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变扭。
白沉染许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申请没有变化,只是继续喝她的茶。
她泯了一口茶后才开口,“家兄身体有恙,大夫叮嘱不能见光。”
不知道是这群人真信了白沉染,还是因为白沉染的容貌,都纷纷表示理解。
齐安没想到白沉染会为他解围,感激地看着白沉染。白沉染不喜人这样看着他,但又不想与齐安废话,便什么也不说,只是专心喝茶。
休息够了,白沉染带着齐安继续赶路。
他们要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处,不然今晚可能要露宿街头。
白沉染不是人,也没有要睡觉的习惯,所以睡与不睡,与她而她言没有区别。齐安现在只是一缕魂,虽说也不用睡觉,但是齐安还是习惯睡觉,又加上连夜赶路,如果再不让他休息的话,齐安可能就要消散了。
真是麻烦。
可是再麻烦,白沉染也要做。
这是她的宿命,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