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对》海南野

1、高明人

　　上海的夏天是很情调的。
　　街道上都是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和悬铃树，太阳透过树叶照在地上，影影绰绰，车水马龙也盖不住这种慵懒优雅的风情。美中不足是这情调中夹杂着一股燥热，一股让人腻烦的燥热。夏天一到，全中国都是热乎乎的，但江浙沪一带的热是自成一派的——你只要待在这燥热中不过一会儿功夫，即使不出汗，身上也是黏黏腻腻的，仿佛是身上所有细胞都热出了汗，只是肉眼无法看见而已。
　　谭念坐在餐厅靠窗的位子，看着窗外。她知道自己是没法享受这份风情的，一来她十分怕热；二来她是易出汗体质，汗会弄花她精心化的妆。所以她一般只往有冷气的地方钻。
　　谭念今年二十四岁，来上海整整两年了。她与大多数外来户不一样。在寸土寸金的大上海，她不需要每天汗流浃背地跟人挤地铁，甚至从来没有乘过地铁；她也不需要住连窗都没有还时常马桶堵塞的出租房；她也不需要通宵达旦地加班，连朝九晚五地上班也没有。她为这个城市的发展做出的贡献是消费性的，而不是劳动性的。但是谭念认为，在某个方面来讲，她是付出了劳动的。
　　谭念拿起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新闻软件。其实，比起社会新闻、财经新闻、体育新闻这类新闻，她更喜欢看娱乐新闻，但现实生活中往往是喜欢臣服于需要，所以她不得不点开了社会新闻界面。
　　今天的几家不同得新闻社推的头条新闻都是同一桩凶杀案，事发地点在上海静安区。凶手逃窜近半年，今日早晨被在虹桥高铁站被警方缉拿。新闻里说凶手是个拥有高学历的男人，作案手段极其高明。
　　谭念注意力转到了指尖上，新做的指甲和今天的红裙子很搭，低调的暗红色像欲滴未滴的鲜血，心想：这也叫高明？真正的高明是神不知鬼不觉，所以只要被发现了，都不算高明。想来，自己多多少少也是个“高明人”吧？
　　谭念没有再看下去的欲望，退出新闻界面之后，谭念打开了最新出的拍照APP“悦拍”，调了一个比较低调的滤镜，端起咖啡低头浅笑嫣然抿了一口，手指快速按下快门，换了个角度和姿势又拍一张。
　　新潮的拍照软件把自拍变成了一种瘾，几乎无人能抵挡，在这种神奇的镜头下各种各样不满意都会消失——小眼睛一键变大眼睛，塌鼻梁变高鼻梁，双下巴变尖下巴，丑人会变美，美人则会更美，有谁不爱这种明目张胆的掩饰？
　　谭念本身就长得很符合现在绝大多数人的审美——皮肤白皙，一头浓密的黑长发，饱满的额头，细长浓密的眉毛，双眼皮，高鼻梁，薄厚适中的红唇，线条流的下颚。今天的粉底和腮红也打得很好，白里透红，所以她并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在修图上。
　　“完美！”谭念满意地说道。
　　手指点下“分享”，把图片发到了微博上，附了一段文字：等待真是个漫长的过程啊。
　　刚发出去没几分钟，底下就有人评论点赞了，内容大多无非是夸她好看的，她正沉浸于回复别人的夸赞，手机界面就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来自倪珍莎的，她说她离谭念还有些距离，因为突然姨妈来了，导致出门时间晚了，问谭念可不可以改下次约。
　　谭念看完很克制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克制的话美瞳会掉出来。倪珍莎来没来姨妈，她还不知道吗？她上一个星期姨妈才走，这个星期就来，这么频繁不要去看看妇科吗？谭念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却是回她“好，那你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末了还添加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谭念懒得拆穿她的，反正与她自己的谎相比，倪珍莎的谎实在太不痛不痒了。
　　但谭念是很喜欢她用“距离”这个词的。“距离产生美”这句话深得谭念的心，所以她一贯是喜欢跟人保持距离的。谭念坚信一个相信，人与人之间，只要距离保持得够恰当，你就看不清我精致背后的千疮百孔，我也看不见你笑靥下的虚与委蛇，我们还能在对方面前保持着我们自以为是的体面与风光。谭念一直践行着这个原则，她喜欢跟周围所有人都保持距离，这个距离在她家是做养不熟的白眼狼；在朋友之间是温和的生性冷淡；男人眼里就成了神秘感。无数男人为冲破这层神秘感撞破了头。章俊杰现在就是冲劲儿最足的一个。
　　因为这个距离，很多人都是在她死了之后才真正认识了她，才真正见识了她精致高贵的世界。
　　谭念给章俊杰发了微信让他来接自己。章俊杰没有回信息，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她，自己要在五分钟之后要开会，没法脱身去接她。谭念故意抱怨了几句，章俊杰赶紧哄着，并答应了给她卖新款的迪奥包包。
　　谭念摸着咖啡杯的杯沿，轻飘飘说了句：“哦？你是觉得我是买不起一个包吗？”谭念不等他说话又补上一句，“还是你觉得你和一个包是同等的价值？”
　　说完，谭念不等他回答便挂了电话。
　　谭念手指轻轻地敲着杯沿，看着窗外。今天天气一如既往的好，马路上各种各样的车一辆接着一辆，络绎不绝。
　　果然，在她敲到第五下的时候，章俊杰就打来了电话，说周末抽时间陪她。谭念目的已经达到，嘴上便作罢了。
　　章俊杰是个服装厂的老板，但从他的穿着打扮上你是看不到一点时尚气息的，有时候把自己穿得像个调色盘，有时候穿得像是要去奔丧，常常让人对他的时尚经感到迷惑。他个子不高，头发也还乌黑浓密，从头到脚肉嘟嘟的，夏天看着还行，冬天衣服穿厚点就成了一个立体的椭圆，笑起来眼睛眯眯的，看起来有点傻气，但跟谭念站在一起倒是完全看不出来两人岁数隔了一轮。36岁，这个年纪男人多多少少是有些魅力，只要他能闭上那张喋喋不休还油腔滑调的嘴。
　　但遗憾的是，章俊杰和谭念认识的大多数男人并无太大区别，喜欢一遍遍无止境地吹嘘自己的发家史和发家途中得艰难，一边感慨世界变化之快一边又仇恨未来，听起来很矛盾但其实也不矛盾——他觉得现在世道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他每每说起这些就忘记了自己也为推动世风日下做出了一份贡献的人。这些谭念是可以忍受的，因为章俊杰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愿意哄着她，而他哄她的方式恰是最喜欢且最需要的的那种。
　　谭念招招手，不远处的服务员立刻跑过来。
　　服务员恭恭敬敬微笑道：“谭小姐，今天还是沙拉吗？”
　　谭念点点头，并没有欣赏到这个甜美的微笑，因为她的视线在手上的最新一期的VOGUE杂志上。
　　不久后，服务员就端上了她的减肥餐。这份减肥餐是这家米其林餐厅的厨师特意为她量身打造的，卖相是十分“米其林”的，谭念就拍了个照发朋友圈，但味道却丝毫吃不出名厨师的水准。鸡胸肉柴得像啃剩的甘蔗渣，芹菜叶吃起来像草，倒是虾仁和三文鱼还不错，虾仁很是Q弹，三文鱼也不像别家的店里那样软趴趴没嚼劲儿。
　　味道如何，谭念是无所谓的，反正这道菜的味道从来不是最重要的。这家二星级米其林餐厅在偌大的申城只为八十人“量身定做”减肥餐，而她是其中一个，这才是最重要的。世上有些东西存在的意义并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身上被世人赋予又被世人追捧的特殊含义。就像这份减肥餐，谭念是完全没必要吃的，但它能表示她在这家餐厅是享受着特别待遇的。
　　这份特殊的待遇享受到一半，张思乐给她打来了微信电话。
　　“姐，甜品店出了新品，你晚点有空过来试试吗？”
　　“你明知道我喜欢一切甜甜的食物。”谭念道，放下叉子，叫来服务员买了单，便戴好帽子和墨镜一摇一摆地走出了餐厅。
　　到上商的时候离张思乐最后一节课下课还有一刻钟，谭念就先去了两人提前约好的一家环境很不错的泰国菜餐厅等她。谭念在小包间等了半小时，张思乐才来。
　　“老师拖堂了。”张思乐拉开椅子，把手上的新款古驰包包放在旁边。
　　“大学里还拖堂吗？”谭念微笑着看着她，眉眼间都是温柔。
　　张思乐点点头，端起一杯水就大口大口地喝着。她刚坐下谭念便让服务员上菜，都是张思乐爱吃的苏帮菜。
　　张思乐是上海商学院的大二学生，身材高挑，身段玲珑，长相又是十分精致，鹅蛋脸，宽额头，深眼眸，高鼻子，丰唇，尖下巴，典型冷艳美人的长相。她跟谭念妹妹谭想一个年纪，只比谭想大了五天。每每见到张思乐，谭念总会想起在广州念书的谭想，所以每次见面之前谭念都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对她产生任何“生意”意外的情感，但她总也忍不住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姐，你在减肥，但这个可以喝的吧？”张思乐用勺子指着酒酿小圆子，问道。
　　谭念点点头，张思乐就盛了一小碗桂花酒酿小圆子放到她面前。
　　谭想跟张思乐又是有区别的。张思乐虽然只有大二，但已经很懂一套社交礼仪，阿谀奉承的本事更是熟练。谭想嘛，清高得堪比古时深闺大院的大小姐。人家不开口叫她，她绝不会主动开口叫人的，更不会体贴地为你着想，永远是一副别人对不起她的模样，正眼不瞧人。谭想的个子本来就很高，一米七多，这下正眼不瞧人倒是活脱脱的用鼻孔瞧人了。
　　“今天上一整天课，很辛苦吧？”谭念托腮看着张思乐用纸巾擦掉口红，动作丝毫不温柔。她今天化了一个欧美妆，眉毛，眼影，眼线，高光，鼻影都化得很浓。好看是好看的，但不太适合她，这样的大浓妆盖住了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活力，现在只剩下了凌厉。
　　张思乐点点头，道：“辛苦啊，不过到了大三课会少一点。”
　　如果自己当初努努力尝到这番辛苦，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但是可能是她没那个命吧？就算有那个命，她母亲也吃不消。她并不是单亲家庭，但在养家糊口这方面，她父亲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一想到“父亲”二字，她就清醒了——眼前的张思乐现在不正经历着这份辛苦吗？自己不正过着张思乐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甜甜的蛋糕呢？”谭念搅着碗里的小圆子，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张思乐从手机相册里打开一张图片，并不是什么蛋糕而是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孩子。
　　张思乐把手机放到谭念面前，说道：“后面还有两个，你慢慢看。”
　　谭念反复打量三张美人的照片，她们一般把这样甜美的女孩子唤作“蛋糕”，她们皮肤吹弹可破看起来响起了美味可口的蛋糕。图片中女孩脸上甜美的笑容，为她们眼中强烈的渴望蒙上了双层白纱，本来呼之欲出的欲望此时变得若隐若现了。
　　“这些‘蛋糕’想要一些漂亮的装饰。”张思乐边吃边说道。
　　谭念点点头，把手机还给张思乐。
　　“按理说你们商学院不是学习怎么钱生钱吗？”
　　“我们学校叫做商学院，但还开了其他专业的。普通的装饰都买得起，但很多人内心都在渴望那个自己付不起的啊，比如我。一旦那个自己付不起的物品到了手，就感觉自己也享受了上等人的待遇，这就是奢侈品存在的意义啊。”
　　两匹同是拉同一批货的马，难道穿金带银的马匹就能比只挂了缰绳的马匹步伐更轻盈？
　　谭念笑了，说道：“怎么叫付不起呢？我们都是独立的女孩子，总会想办法得到我们想要的。”
　　张思乐点点头。她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是靠自己得来的，没偷也没抢。
　　“这些‘蛋糕’都经过安全检查了吗？”谭念问道。
　　张思乐点点头。
　　“那你自己处理好。”谭念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们最近见得有些频繁了，像今天，真没什么见面的必要的。”
　　张思乐紧紧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们确实不适合太频繁的见面，但她有什么办法呢？她要吃饭，她要让所有人都用仰慕的眼光看她，她要得到一切最好的，不惜一切代价。她还年轻，不怕付出代价的，她坚信一切的代价最终都会被时间抚平，像水过鸭背一样，不留痕迹。
　　“你也跟着我一年，规矩你都懂，要求你也知道，以后你自己谈好我过来接你们，你看行吗？”
　　“可以吗？”
　　张思乐心里更想问的是：既然干得活多了，我的提成可不可以增加？
　　谭念看着张思乐点点头。她喜欢像张思乐这种女孩，这种身上有一股与年龄不匹配的欲望和野心，还不加掩饰只想走捷径的女孩。
　　“那这样的话，你的提成就提高到百分之十，你看怎么样？”
　　张思乐笑着点点头，心里一阵感激。
　　谭念没等张思乐吃完就走了。餐厅到停车场隔着一条街，街道两旁各种着一排高大的法国梧桐。虽然已经傍晚了，但树上的知了似乎并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仍然在嗞嗞地叫着，此起彼伏，不曾停歇一分钟。街上很多店都亮起了灯，透出橱窗可以看到内部精致的装修。
　　谭念隔着墨镜看着这些店，她脸上很淡定，但她胸前已经热出了汗，汗形成了汗珠往下滑。谭念一面庆幸自己今天没有穿低胸或者V领的裙子，一面暗骂自己为什么要约在这么远的餐厅？刚才为什么不叫滴滴？
　　走着走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沙子钻进了她的鞋里，实在硌得太难受了，谭念就扶着一棵树脱下了右脚上那只7公分的细跟尖头高跟鞋，是一粒很小的沙子。有时候就是这样，一粒细小的沙子就可以让人皮开肉绽。谭念穿鞋的时候心里想着穿好鞋就叫“滴滴”，但此时她的余光瞥到一个男人在身后约五米处盯着她。她心下一惊，以为自己走光，急急忙忙穿好鞋拉了拉裙摆就走了。
　　身后的男人也加快了步伐。拐了一个角，谭念发现那个男人还在跟着，心里有点慌了，脚下步伐快了起来。
　　男人跑着追上来，和她并排走，拉住她的手腕，急切地说道：“美女你好，你不要害怕，我是前面咖啡厅的老板，想要跟你交个朋友。”
　　谭念想了一下，便停了下来，强作镇定地微笑道：“你能先放开我的手吗？”
　　男人放开了她的手，笑着说了声“不好意思。”
　　谭念揉了揉手腕，说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认识新朋友。”
　　“那你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男人不依不饶。
　　谭念快速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拿出手机找微信二维码让她扫的男人——微秃的发际线，额前的头发稀稀拉拉，微胖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睛，鼻子旁边冒着油光，牙齿因为常年吸烟而泛着黄，下巴上的胡子冒着青茬，白T上还有一大片干掉的咖啡痕迹。
　　一阵恶心与害怕齐齐涌上谭念的心头。
　　“不好意思，我不给陌生人留联系方式。”谭念说完快步走开了，因为走太快乐，脚还不小心扭了一下。
　　谭念回头看见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心里更害怕了，快步走就变成了小步跑。幸亏谭念平时高跟鞋不离脚，现在跑着她也能驾驭脚上的细高跟。
　　前面人行道还有23秒才转绿灯。谭念回头瞥了一眼，男人正在快步向自己走来，两人距离大约二十米。谭念心里更慌了，脑子里瞬间就想起新闻上很多变态跟踪案子。
　　谭念等不及绿灯就快步拐了一条街，看见前面一家宠物店就急急忙忙推开门跑了进去。
　　老板正坐在柜台前的沙发上给一条灰黑色的德国牧羊犬梳毛，听到声响抬起头，就看见了门口站着一个神色惊慌的美人。她看起来的确像个会养宠物的人，老板就以为她是来接宠物回家的。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老板开口问道。
　　谭念看老板——一个约摸四五十岁的长相憨厚的男人，剃着一个寸头，带着一副眼睛，身上穿着宠物店里的围裙，身材微胖，看起来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谭念一时眼泪涌上了眼眶，泪眼模糊着快步走到老板身边。
　　“有个男人跟着我，跟了一条街。”
　　“那你……”老板环视了一圈店里，指着身后的柜台，说：“你躲后面去。”
　　谭念跑到柜台后面藏了起来，探出半个头看向窗外，那个男人在宠物店外来来回回走。
　　“就是他，他在窗外。”谭念说道。
　　老板看了一眼窗外，那个男人正往店里看。
　　老板提醒道：“你躲好。”
　　谭念趴低头，听见自己的心“嘭嘭”地跳着。
　　谭念确实长得漂亮，脸蛋和身材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但被男人跟踪还是头一遭。以前也有男人挑逗过她，都是过嘴瘾，但那还都是在她有防备的情况下，男人也就占不到半点好处。
　　过了一会儿，谭念听见老板道：“天快黑了。你有朋友在附近吗？叫他们来接你吧。”
　　“好。”谭念拿出手机，她本该打给张思乐的。但谭念觉得那个男人就是专门挑美丽性感的女人下手，她不想拖张思乐下水是一说，万一张思乐也像她一样害怕的，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这么一想，谭念就给章俊杰打了电话，他挂了。谭念骂了句粗口，接着打给了陈达菲，她倒是接了但她在直播一时脱不开身。谭念翻了一圈联系人列表，并不想打给倪珍莎。谭念犹豫了一下打给了汤妙妙。
　　陈达菲、倪珍莎和汤妙妙都是她来上海之后认识时间最长的人，三人平时也会约着一起吃饭逛街，谭念觉得她与她们算是朋友了，但自己是不是她们得朋友她就不敢断言了。
　　刚来上海的时候每周她都要去一家甜品店吃甜品，汤妙妙既是那家老板也是员工，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其实谭念只想跟她做那种只存在于网络里的、不用见面的朋友，但汤妙妙以为她性格就是这样清冷的，一直以来都是对她掏心掏肺。半年前谭念戒了甜品，妙妙也忙着研制新的甜品和参加比赛，两人联系减少直至没有。现在突然联系她，谭念心里也有些没底。
　　铃声响了不到五秒，手机里就传来了妙妙温柔的声音。
　　“念念？怎么了？”
　　“我被一个男人跟了。”
　　“啊？你在哪里？我来找你。”汤妙妙温柔的声音变得不再那么平静。
　　“我在……老板，我在哪里？”
　　“黄兴路和国科路的路口，欢乐宠物医院。”
　　“好，你等着我就来。那个地方在杨浦吧？那我从徐汇过去要些时间，你先找个人多的地方等我。”
　　“好。我等你。”
　　谭念以前从来不觉得“我等你”三个字有什么特别，但此刻她却觉得这是汉语中最有安全感的三个字。
　　老板看谭念躲在柜台后面没有动静，以为她是吓坏了，便起身走出门外左看右瞧，确定街道上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才走回店里。“小姑娘，他走了。”
　　“哦。”谭念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你不急的话就在这里等你朋友。”
　　老板指了指沙发。谭念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渐渐冷静下来。她刚刚在柜台后没反应是因为达菲把她被跟的事情发到了她和陈达菲、倪珍莎三个人的微信群“沪上三枝花”里。
　　珍莎：太可怕了！
　　达菲：念念安全了吗？
　　谭念：报告，已安全。
　　珍莎：那个男人帅不帅？
　　达菲：你这不是废话吗？要是帅的话，念念现在应该跟他在宝格丽酒店的床上了！
　　谭念回了个“奸笑”的表情：你懂我，可惜这个人不仅丑还猥琐。
　　达菲：你吓成这个样子就知道了。
　　珍莎：不会是个变态吧？
　　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如果你没有一张美丽的面孔，请你要行事小心谨慎，因为你的人格、内心和灵魂都将会轻易地受到指责；也请你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因为你将会经常听到一个句话：自古丑人多作怪。
　　谭念正低头看信息，回想了一遍刚才的事情。她有点想不通，甚至觉得好笑——她为什么会害怕？因为他是坏人吗？难道她谭念就是好人吗？
　　心里是这么想，但是当店里的门突然被推开时，发出的声响真真实实把她吓了一跳，手机都掉在地上了。
　　“抱歉。”
　　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
　　老板看着门，说道：“这个门是该修了。”
　　谭念抬头看着门口的男人，心又开始“嘭嘭”狂跳了，手机捡了两次愣是没捡起来。
　　谭念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慌里慌张了，当即给汤妙妙发了微信，让她不用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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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嗨，你好哇，一书一世界。那么，欢迎你来到一个新世界，希望这个世界的人与事能让你放轻松的同时还能给你带来一些收获与启示。欢迎留言，欢迎赐教，每一个反馈每一个声音，我都会重视的。 南野 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