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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   海洲人很注重孩子的满月酒,一般搞得都很隆重,即使是穷家破院也会在在满月的时候摆上几桌,邀请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聚聚,家中长辈敬三杯酒,介绍孩子的生辰八字,名字含义,恭请以后多关照之类的。
      可能源于海洲人历来对子嗣的期望比较重,更加注重家族传承的原因吧。
      所以像席小沐夫妻那么开明的真是不多见。

      徐耀伟爸爸从政多年,自然有很多人脉,加上他自己经商混得也不错,宴席整整摆了六十桌。
      大厅里灯光璀璨,人生鼎沸,中央空调不知疲倦地卷走夏日的炎热,使得室内凉爽宜人,众人在觥筹交错中始终保持着温文尔雅,气度俨然。
      夏海拍了一张现场照片发给了夏阳,自从他不再逃避,他跟夏阳的联系多起来,但是从来不主动打电话,他知道夏阳不方便,就是会随手记录自己的生活足迹,告诉他去学校了,去图书馆了等等。
      夏阳大多数时候会在深更半夜给他回一句:夏海,我爱你。
      夏海渐渐知道了,他很忙很累,把工作和学习都装满时间的小格,只有在万籁俱寂的时候才能歇息。
      怪不得他能在短时间内上学留学入伍,其实他一直在拼命奔跑,从他们认识他就没有停下过。

      酒店临街,后边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夏海胡乱填饱了肚子,一个人从后门溜达出来,他嚼着口香糖,倚在昏暗的灯光下遥望星空。
      夏阳没有说他以后的打算,他也没有问过。
      以夏阳的条件,选择哪条路都会过得很好,抛开家族的庇佑,自己去部队闯荡也会大有作为,有学历有能力做到将军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那样,他们见面的机会真的会是少之又少,席小沐的顾虑不是多余,他们只能过牛郎织女的生活。
      他想哀嚎,一年见一次面,其余的麻烦都可以克服,可是子弹没处放啊,见鬼。
      正在这时,一辆车停在巷子口的马路上,一个高大的男人急匆匆地从驾驶座上下来,径直拉开副驾驶的门,从里面拖出一个女人就往安静昏暗的巷子里走。
      女人长发披肩,脚上还穿着高跟鞋,跟不上男人的步伐,被推拽得踉踉跄跄。
      走到巷子黑暗的地方,男人用力把她甩在墙上,一只手薅起她的头发,一只手指着她的鼻尖,大声质问着什么。
      女人极力挣扎,她双手握住男人薅头发的手,试图把它拿开,嘴里貌似还在哀求:“我们回家再说,不要在这儿。”

      夏海猜测是两口子吵架,自己在这里看好像不地道,抬腿就往酒店后门走,远远地听见男人吼:“臭娘们,那么大的一单生意叫你搞砸了,不就是陪人家吃饭跳舞嘛,穷逼,你哪里来的清高,你信不信我找你们校长去,告诉他人模人样的尹丽红老师其实是个绿茶婊。”
      说罢,一记耳光毫不客气地糊在女人的脸上,清脆而响亮。
      夏海愣住,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走近了些。
      女人头发散乱,一声不吭,双手捂住脸庞,耸着肩膀做出防卫的姿势。
      意识到有人靠近,她往男人胸前缩,想把自己藏起来,做出夫妻亲密的样子。
      男人很不客气地推开她,她又被甩到墙上,趔趄着站稳的一刹那,看见了路过的人。
      她惊慌地转身低头就走,不顾头发还被男人抓住,使劲抽出仓皇逃离,仿佛看见了洪水猛兽。
      男人还在气头上,对她急慌的动作没有反应过来,攥着一簇留在手里的长发呆愣片刻,才回头看到走近的夏海。
      稍一琢磨,就找到女人逃跑的原由。
      他急走两步,抓住女人的胳膊,大力把她拉住,女人猝不及防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和夏海直直对上。
      尹丽红极力压抑自己的抽泣,没有看夏海,只是对着男人哀求:“玉霖,我们回家好不好,有事回家说。”
      曲玉霖一张过分白净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因为愤怒而泛起鬼魅的灰色,原本软和的五官略显狰狞,他箍住尹丽红的手臂,转头恶狠狠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打架。”
      夏海刚想开口,眼角瞥见尹丽红在男人的裹挟下,埋首轻轻摇头,他停下脚步,淡漠地盯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夹起尾巴往回走。
      真想一拳把那人渣揍趴下!

      他知道尹丽红结婚了,还给他发过邀请函,只不过他没有去参加婚礼,没到那种必须捧场的地步。
      有一次碰到胡青青,她叽叽喳喳地埋怨夏海不懂珍惜,尹丽红可是对他一片痴心,可惜了。
      还说她找得老公不错,是个生意人,事业有成,长得很帅,最主要的是太贴心了,每天一束花,天天下馆子,还专门叫上她的朋友,体贴备至又出手阔绰,她周围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说孬的,妥妥的稀有高富帅一枚。
      当时胡青青颇为羡慕地说:“这就叫失之东隅得之桑榆,夏海你比人家差远了。”
      夏海对尹丽红一直很尊重,且不说以他的观察知道她脾气性格很温婉随和,就凭她对夏阳的格外关照,他也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归宿。
      他由衷地替她高兴,仅此而已。
      可是此番场景貌似与众人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吧,估计花团锦簇的风光表面下掩饰的当事人无法言说的耻辱和不堪。

      大山深处两千米处的丛林里,大雨滂沱,豆大的雨点穿透密密的枝叶打在急速负重行进的官兵身上。
      下雨创造了绝佳的训练机会,吴青峰带着他的兵一头扎进密林深处,在负重三十公斤的情况下,进行山林地捕歼和追逃。
      愿意负重前行,换国家和人民的岁月静好,这是每一个战士的职责和使命,“钢铁战士”的背后是无休止的训练,绝壁攀岩射击,反劫持,反爆炸,高空索降等等是最常规的训练项目。
      夏阳身着迷彩,脸上涂满油彩,静静地趴在一处齐腰高的草丛中,水流沿着山体急速冲下,在此处被稍稍阻挡,形成漩涡,他整个身体都没入水中。
      在一点钟方向大约一千米的地方有狙击手在埋伏,战友已经安全撤离,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方法干掉对方并追上部队。

      雨下得越发猛烈,一只不知死活的山鼠被雨水冲进他藏身的水洼,它惊慌失措地想爬出水面,浑身湿漉漉地窜上夏阳的腿,迈着小碎步顺着身体往头上走。
      一阵狂风刮过,茂盛的树枝和杂草在风雨中摇曳,夏阳瞅准机会一跃而起,猎豹般的速度奔向早已看好的巨石后边。
      子弹穿透雨雾紧随而至,在他的左侧胳膊上着陆,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巨石后,射中处一阵钻心的痛,穿透力太强了。
      能在视线受阻距离这么远的密林中差点准确集中目标,对手的实力不可小觑,要知道瓢泼的大雨和茂密的枝叶都会影响子弹的速度和准确度。
      夏阳看了看地形,他觉得自己逃离还有可能,干掉对手没有希望。
      任务规定不能丢掉负重,他仔细辨别雨打树叶的不同声音,从中听出靴子踩过泥泞的细微不同,他当机立断,迅速窜到可以遮体的树后,干净利索地瞄准射击,在子弹射出的瞬间又急速跑开。
      弹落无声,脚步声戛然为止,夏阳从脚步的从容中判断子弹落空,他左臂受伤,没有反击的力度,只能借助林中错综的地理条件躲藏。
      幸亏他的体力还算合格,绕了绕去竟然把后边的尾巴暂时甩掉了,他有点力怠,倚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喘气,还没站稳,茂密的树冠中一条黑影闪电而下,还没有稳住身体,枪口就直直顶上他的胸口。
      吴青峰面目模糊,咧着大嘴笑:“投降吧,小兵。”
      夏阳一屁股坐在泥水里:“队长,你遛我呢,早知道是你我就不跑了。”
      吴青峰摸摸他的头:“你跑得还行,会跑就可以。”

      野外训练整整五天,队员们回到营地都成了黑干削瘦的野人。
      夏阳拿了衣物去澡堂,在门口遇见吴青峰,他热情打招呼:“队长,晚上我们还有训练吗?”
      如果不去野外,夏阳的训练很多都安排在晚上,因为白天他还有实验室的工作,是一项专门提高特种大队队员战斗力和安全性的秘密测试。
      “这么拼命啊,时间长着呢,不在乎这一天两天,刚回来先休息。”

      营地的澡堂比较老式,夏天没有人开热水,里面一派清明。
      水泥瓷瓦垒砌的低矮隔断,每个隔间安装着流量十足的水龙头,洗澡的时候,互相都能看到光果的上半身,不耽误大家开玩笑,讲段子。
      里面紧挨着的两个隔间没人,吴青峰把最里面靠墙的一个留给夏阳。
      他看了看旁边的战友,又看看夏阳,不由咋舌。
      夏阳是晒不黑的皮肤,除了脸和脖子稍微有点变色,身上光滑白皙,跟牛奶似的,身材修长笔直,肌肉线条简洁明晰,两条大长腿挺直匀称,就是按照完美的黄金比例长的。
      吴青峰这个天生就弯的钢铁男人,从来没觉得混在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里有什么特别感觉,只因为他眼眶子高,没有看上眼的,所以也没有旖旎心思。
      夏阳跟别人不一样,人还没追到手,他就有心护着,洗澡的时候把他安放在角落,他得挡着扫过来的视线,不想让人看见。有人调侃夏阳的时候他得把控着,别说得颜色太浓,沾他的便宜。
      要是让夏海知道他家宝贝被别的老母鸡这样护着,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愤怒。
      他眼角扫过夏阳的身体,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秀色可餐啊,只能偷看不能吃啊,很折磨啊,还能不能追到手啊。
      小弟都要有活跃的迹象,他赶紧背过身,眼不见心不痒。
      大家很快洗完离开,只剩下晚来的两位。
      夏阳拿起隔断上搭着的毛巾,很自觉地给他搓背,吴青峰像是被电了一下,一动不动僵立在原地:夏阳,你傻呀。
      夏阳性别男,爱好就只有夏海,他没有考虑那么多,也错估了暗恋他的吴队长的自制力。
      在他用毛巾几次擦到吴青峰腰眼位置的时候,被红肿着眼睛的吴青峰突然转身大力抓住手腕。
      手腕上传来的热度让他惊讶,吴青峰太阳穴两边青筋毕露,赤红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他猛地抽回手,忙不迭地道歉:“队长,对不起。”
      他关上水龙头,拿浴巾胡乱擦了擦,刚想出去穿衣服,吴青峰抓住他的胳膊,声音沙哑地问:“小阳,我一点机会也没有吗?”
      夏阳摇摇头:“对不起,队长,我只爱夏海,除了他,我谁也爱不起,我没有再爱上别人的能力。”
      是的,他不会再爱上别人,他已经试过了。

      他不知道夏海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送他走的时候他还在坚持自己五年前的决定,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他的神经,让他不再压抑自己。
      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会回应,不管他说多少年,他都会等。
      当然他也会执行自己早已定好的十年计划,他一年完成大学学业,他出国留学两年,他入伍三年,他还要接手家族企业,他要壮大自己,在夏海有危险的时候可以保护他,在他想要享受的时候给他最好的经济保障。
      他要做夏海可以放心依靠的男人,没有担忧,没有顾虑,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依赖他。
      他早已画地为牢,做了爱情的俘虏,在一处叫夏海的禁地里不想离开。

      营地在山里,被大雨洗涤过的空气格外清新干净。雨过天晴,繁星点缀了整个深蓝色的夜空,森林里数量众多的虫鸣此起彼伏尖叫不歇,远处偶尔传来野狼的仰天长啸。
      夏阳习惯了深夜无眠,他走过空旷的训练场,坐在暗影里翻看单反里的照片,这是他跟赵锦民离开的时候拿走的单反,里面是他们去安昌的旅游照片,绝大多数是夏海的。
      吴青峰慢慢地渡到他身边,夏阳笑着看他,心无芥蒂:“队长,你也没睡啊。”
      吴青峰觉得夏阳的笑很特别,灿烂得不带一点杂质,他搞不懂一个成熟的男人怎么还有孩子气的单纯笑容,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呵护。
      他夹着烟坐在旁边,食指在烟柱上轻轻弹,掉落的烟灰无奈地落在地上被风吹散,如同他缥缈的求而不得的爱恋,不会在夏阳的心里激起一丝涟漪。
      “很想他啊?”
      “嗯,再次见到就控制不住了。”
      “不介意说说你们的故事吧?”
      夏阳说:“其实很简单的,他读研的时候,我才上初中,当时我独自一个人,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帮助我,给我写信,给我寄东西。后来他回到海洲,我生病他照顾我,我们一起去奥体打球,他给我开家长会,是不是很俗套,嘿嘿,本来就没有特别的,就是自然而然地喜欢了,爱上了。”
      吴青峰沉默片刻,满腹犹疑:“你确定不是‘以身相许’的报恩心里。”
      “不是啊,我很明白,夏海是被逼的,我爱他,也逼着他爱我。”
      “这么说你不会一直待在部队,你会回去找他对吗?”
      “嗯,我明年会退役,他说往后十年,我去成长,他去流浪,我要在十年内变得强大一点,回去看着他,如果没有意外,就陪着他慢慢老去。”
      吴青峰心情复杂,他想象着那样一副情景:两个年轻人一起携手同行意气风发,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老眼昏花步履蹒跚,午后太阳光慵懒地照在安静的藤椅上,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躺在上面闭目养神,即使在他人的眼中已垂垂老去,自己侧头发现身边永远是那个丰神俊朗的翩翩美少年。
      他幻想的美梦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遗憾遇见得太晚,遗憾两人没有缘份。
      他说:“我们这种人,遇见喜欢的不容易,我曾经想着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你搞到手,哪怕是霸王硬上弓,我喜欢你不会让你跑掉,现在我放弃了,好好去爱吧,队长祝福你们。”
      夏阳怔怔地看着他,对他毫不掩饰地直白诉说搞得很尴尬,水润的眼睛渐渐涌起感动的泪花,他笑着抱住队长:“哥,你会幸福的,一定会。”
      有便宜不占是犯罪,他趁机使劲抱了抱:“以后受委屈了,可以来找我,我帮你揍他,夏海那小身板打不过我,早点睡吧。”随即他站起身离开,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天上繁星点点,地上孤枕难眠,情之一物,拨了多少人的心扉,扰了多少人的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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