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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酒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夏海是在鹦鹉聒噪的叫声中醒过来的,他揉揉隐痛的太阳穴,睡意惺忪地睁开眼,鹦鹉嘹亮的嗓音在阳台上重复着叫喊:“落,落,落……”
      夏海瞬间惊醒,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套间的屋子,洁白的墙壁很干净,只挂了一副抽象派的他看不懂的画,装裱得很高贵,因为他发现边框上还有闪闪发光的钻石。
      屋子面积很大,欧式的装修风格,所有的家具都是白色的,靠墙的一面全部做成到顶的衣柜,脚下的墙边摆了一张长沙发,也是白色的。
      夏海觉得怪怪的,还没见过谁家用纯白色的沙发,搭配上先不说,关键是不耐脏。
      可放在这里却一点也不突兀。
      他躺着的是一张有两米宽的定制大床,软而挺括,床上是上好的奶白缎纹丝绸四件套,这压根不是酒店的装修风格,
      他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除了内裤□□,他惊恐地收紧屁股,毫无异常,终于松了一口气:哥还是纯洁的。
      他哭笑不得,这辈子也体验了一把差点酒后乱性的惊惧。
      可是谁给他脱的衣服啊,尼玛大饱眼福了吧,过瘾了吧,垂涎欲滴了吧,控制不住了吧,太随便了吧,夏阳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某人正在用三尺厚的脸皮懊恼不已,就听见有人敲门框,他一脸懵逼地看见徐忆落穿着一身白色的薄款丝绸内衣站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
      他情不自禁地又动了动屁股,才一脸促狭地打招呼:“早啊,我喝多了,没把您怎么着吧。”
      徐忆落说:“你还能怎么着,只有被摆布的份。”指了指夏阳留下的痕迹:“很猛,成都是个浪漫的城市。”他接着说:“汤尼帮你收拾的啊,不管我的事,衣服他也给你洗了还没干,床头柜上有睡衣先凑合穿吧,收拾好出来吃饭。”
      夏海把自己收拾停当,宿醉的感觉很不舒服,走路还有些飘,他说:“你那些朋友真能喝。”
      徐忆落由衷赞叹:“你才更厉害,在他们面前能撑半场的人很少,你差不多撑了全场。”
      “他们表示很不服气,打算今晚继续。”
      夏海:“拉倒吧,我甘拜下风,我舍友是四川人,我们两个还能打个平手,现在看来他的酒量算是小的了。”
      ……

      桌上摆满了当地小吃,有方油糕,红油抄手,米粉,油条,包子,面包,喝的有油茶,豆腐脑,小米粥,牛奶,他笑着调侃:“徐总,太奢侈了吧。”
      徐忆落递给他筷子和勺子:“你尝尝成都地道小吃,不比海洲差。”
      两个人分座两边也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吃饭,屋子里鸦雀无声,只有小八哥偶尔叫唤:“落落落……”
      夏海瞥了一眼:一只有故事的鸟么。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服务员把盘碗全部撤走,徐忆落拿出茶具:“我们成都人不但喜欢喝酒,也喜欢喝茶,过来尝尝。对这种慢生活不习惯吧。”
      夏海笑笑:“自从进了学校,也习惯了,环境很容易改变人的某些习惯,可能是我的自律性比较差。”
      他想起夏阳的自律性就很强,制定的计划一般不会随着环境而改变,想起夏阳,心里突然有些落寞。
      徐忆落觑着他的表情,开口问:“夏阳在这边?你是来找他的?”
      夏海第一次见徐忆落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冷漠,虽然说话办事很有礼节,可总是觉得人很远,他不热情,也不在乎有没有生意,就那么冷清清地躲在角落就很好。
      这次见到就有了不同的看法,虽然还是很远,但他愿意接纳陌生人,愿意邀请他加入聚会,还带他回家,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四十岁左右的人成熟稳重,长得一表人才,阅历丰富,一旦敞开胸怀就很容易让人信任,让人有倾诉的欲望。
      夏海这些年一直过得中规中矩,也从来没有把他的想法说给别人听,他妈妈也不例外。
      她曾经问过为什么和夏阳分手,那么如漆似胶,同生共死的两个人,说分就分了,她到现在也不明白。
      夏海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说出去别人只会唏嘘感叹两句,原则上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是憋得久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到底该往哪里走了。

      他给徐忆落倒了一杯茶,有了诉说的冲动:“昨天在山里碰巧遇上了,上次为了救他,我差点死去。昨天没有夏阳的出现,我会死在悬崖底下,化作一堆枯骨。
      五年前,我不想他这一辈子跟着我待在海洲那小地方,所以忍痛把他还给他爸爸,他从小没人疼,自己磕磕绊绊地长大,他应该享受更好的教育和生活。
      那样的高门大户即使亲情淡薄一点也没关系,他能接触到各国最优质的教育,得到最便捷的资源,能长见识,他那么聪明,回去没什么不好。
      我希望他可以谈正常的感情,找自己喜欢的女孩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日子。
      五年,没有联络,没有关注,没有了解,再见到他就在昨天,他已经变成我完全不熟悉的样子,如果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擦肩而过。
      我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走过的,但是一定过得没那么开心,这不是我设想的结局,难道我错了吗?”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疼痛:夏阳,爱你的方式错了嘛?

      徐忆落静静地听他说,从他支离破碎的叙述中拼凑出故事的轮廓,他站起身,没有理会夏海,一声不响地走到阳台上抽烟。
      鹦鹉对他不礼貌的行为表示很不满,边躲烟圈边疯狂地喊:“落落落落落……”合着他就会这一个字。
      一个坐在凳子上悲伤,一个站在阳台上漠然,屋子里像是绷着无数根弦,两颗心都飘飘悠悠地不知该落在何处。
      小鹦鹉似乎嗅出气氛不对劲,突然改变了套路,大声嚷嚷:“我爱你,我爱你……”
      夏海扑哧一声笑出声,他走到阳台,抬头鹦鹉说:“我也爱你。”
      没想到鹦鹉嫌弃地一扭头,伸长脖子对着徐忆落碎碎念:“落落落……”
      夏海刚想折回屋子,徐忆落看着窗外空旷的蓝天,轻声问:“你知道‘落’是谁吗?”
      不知道是对夏海还是对鹦鹉说的。

      阳台上有两张藤椅,还有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摆着崭新的茶具,小几上有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彩色暗淡,快变成黑白的了。照片里是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坐在秋千上相对而笑。
      照片的旁边插了一把‘勿忘我’,蓝色的小花晶莹剔透,娇艳鲜活,仿佛刚从枝头摘下来。
      夏海笔直地站在门口,听徐忆落缓缓地说:“落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爱人。”
      夏海的心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吭声,双手插兜,低头倚靠在一边的墙上。
      徐忆落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他的声音舒缓低沉,带着突如其来的沧桑和悲哀:“他是我的亲哥哥,我们一母同胞,他长我六岁,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他说从我会走路就跟着他,是他的跟屁虫。
      大孩子是不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的,小不点跟不上他们的步伐,还一碰就倒,可是他从不嫌弃我,所以我们除了各自上课的时候,几乎没有分开过,睡觉都在一张床上,也没人觉得不对劲。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兄弟情深地走下去,直到落要出国留学。
      哈佛一直是他的梦想,他喜欢经济,他热衷于资本运作,在大学里他就运用爸爸给他的钱进行投资,他有天生的商业思维,是爸爸满意的继承人。
      他走后不久,我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完全不正常了,没有落在身边,我诚惶诚恐六神无主,做什么都没有兴趣,天天浑浑噩噩,想他,每时每刻都想。
      我开始拼命地给他打电话,不管他在哪儿,是上课还是下课。
      爸爸妈妈见这样也不是办法,干脆把我也送出国,送到落的身边,跟着他我才能安心学习。
      在美国只有我们两个,落陪着我,照顾我,他毕业后没有按照爸爸的安排回国,而是在那边工作一直到我大学毕业,等我不想在那边待了,才无怨无悔的陪着我回来。
      他谈过恋爱,可都因为我的不满意而告吹,当时我觉得世上没有女孩子配的上他,其实是我爱上他了。
      我们回国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九岁了,家里开始张罗着给他找对象,他也没有拒绝,不停地和女孩子约会。每次约会我都要跟去,名义上是帮他参谋,实际上我害怕了,我怕他离我而去。
      那一年是我过得最不安稳的日子,我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经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经常陷入一片空白,不论地点场合就发呆,开车会突然失去控制,家里人带着我踏破医院的门槛也无用,最后都以为我被脏东西附体,甚至请了大仙来驱邪。
      没有人知道我的苦,爱上自己哥哥的苦。
      落后来应该看出了我的异样,他开始不在我面前提约会的事,也不带着我出去,他不和我谈论女孩,也不谈论感情,他在有意无意地躲开我。
      我无法走进落的世界,我也无法走出落的世界,我变得越来越癫疯,终于躺下了,想着不如就这么死去吧,生而不得,死是解脱。
      我稀里糊涂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瞪着漆黑的夜空,就这么度过每一天每一晚。
      有一天半夜,落推开我的房门,他直直地站在我的窗前,突然就搂着我哭,他问:‘二宝你到底要怎样?”
      他是大宝,我是二宝。
      我惨笑:‘我爱上自己的哥哥,我走不出去了,我想重新做人,下一世我们不做兄弟就好了。’
      他哭得肝肠寸断,等平静下来,他主动亲了我,他爬上床,像小时候一样把我搂在怀里,他脱掉我的衣服,也脱掉自己的衣服。
      他说‘哥哥爱你,可是这种爱里掺杂着致命毒药,希望受到惩罚的是我而不是你。’
      那天晚上,是我最快乐的一天,我终于得到他的回应,终于抱了他。
      整整十六天,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他在哪我在哪,他领着我吃最好的馆子,住最好的酒店,家里,酒店,单位,车里,以及野外都留下我们的足迹。
      我以为落终于想开了,接受了我们的关系,可是好梦易碎,在我们缠绵一整夜的那天清晨,我再也找不到他,他走了。
      他说对不起我,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徐家的列祖列宗。
      他让我结婚生子,他让我接替家业,他让我好好活着,不需再闹事,他让我好好孝顺父母,他让我忘记他。
      落走了,我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希望他在某个地方看见我乖一点就会回来。
      只有忘了他这件事我做不到,我辗转走了好多城市,希望离开这儿就能忘记,可是忘不掉。
      我不停地走,走了十一年,也没等到我的落。
      他觉得是他带坏了我,他觉得自己离开,我就能走上正轨,他觉得我会幸福,可是没有他的人生怎么会幸福。
      爸爸老了,我才不得不停下脚步,回来继续履行他的要求。
      我对自己说,落给了我十六天的美好,我用十六年来等待,过了时间我就不等他了。
      去年到期,我努力去寻找另一段感情,可是没有用。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怎么可能,时间只会让思念入骨,只会在身边筑起铜墙铁壁,再也没有人能走进来,自己也走不出去了。
      夏海,你跟落一样,自以为安排了最好的结局,从来没有想过是不是对方想要的。
      你说为了夏阳好,可如果你真的那么洒脱,你就不会躲起来,不敢去靠近他,不敢了解他,你不过是为自己的胆怯找个借口,说白了就是对他没有完全信任。
      爱情经不起蹉跎,夏阳比你勇敢。”
      他转身走过来,对夏海说:“我有点交浅言深,请你不要介意。我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爱不需要权衡,也不需要证明。
      没有落我永远是孤单一个人,没有夏阳你的世界还有色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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