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假弟》大猫打鼓

36、第 36 章

　　路上人不多，夏海和胡秘书心照不宣刻意离他们远一点，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夏海随意问：“胡秘书认识星耀集团的林董事长？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过，但没有交往，不是很了解，是赵理事长的朋友，赵理事长就是老板的大女儿。”
　　胡秘书可不是王茂林那种毛头小子，能得到首长的重用，首先嘴巴关得很严，没有回答别人问题的习惯，对试探性的询问总会滴水不漏地拨过去，能回答夏海的问题就表明了他的诚意。
　　不知是出于对夏海的信任还是觉得有必要，他又多说了几句：“他刚从国外回来解决公司麻烦。大小姐在老板面前提过几次，老板没理会。对了，林清源那个人你认识吧，也是海洲人，是林董事长分公司的经理，跑去国外还没回来，回去以后你注意点，别让他靠近小阳。”
　　夏海一愣，林清源跑了他们也知道，胡秘书这是在暗示和他们有关吗？这也说的过去。
　　他一直很奇怪林清源为什么跑得那么快，有可能原因在这里。
　　他不说提防的原因，夏海也装作不知道，不能再让林清源接触到夏阳，他很赞同。
　　夏海一直对昨天晚上林峰那个复杂冰冷的眼神耿耿于怀，他确定没见过面，没有交集，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怎么会露出那样攻击性的眼神，就算人与人之间天生讨厌，也不能那么赤裸裸的吧，很奇怪。
　　跟赵明妍把他当成骗子的眼神不一样，里面没有对骗子的鄙夷和愤怒，那一眼好似被眼镜蛇盯上的感觉。
　　他证实了一件事，星耀集团搭上了赵家的关系，不是赵锦民而是赵明妍。
　　他低头思索，胡秘书用透视镜一般的眼神看了看他，直接问：“夏警官对林董事长这么感兴趣，是怀疑星耀集团分公司有问题么，海洲我们插不上手，但是帮个小忙，老板这里没问题的。”
　　夏海闻言抽了抽嘴角，还真谦虚。
　　他说：“我是对林峰董事长以及他的公司很好奇，也关注一段时间了，有特殊发现我会跟您沟通，还请胡秘书不吝赐教。”

　　导游是个伶俐的小伙子，本来还中规中矩地努力介绍，回头看见人家成双入对，低头缓走的和谐样子，干脆主动闭嘴，闪在一边做个隐形人。
　　到达一处平整的地段，夏阳听见赵锦民有些微喘，不动声色地提议：“歇歇吧。”
　　年纪大了，即使保养得再好，毕竟不如年轻人活力十足，不知疲倦。
　　赵锦民六十二岁的人了，平常也注重锻炼，身强体壮，思维敏捷，但爬山还是觉得费力，他看看身边面色红润轻松惬意的少年，突然觉得自己真老了。
　　他不禁叹气，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夏阳听：“人老了，不中用了。”
　　夏阳疑惑地看他一眼，不接他的话茬。
　　他趴在瞭望口看风景，两只不知名的飞鸟在远处徘徊，时而匀速滑行，时而侧速急冲，追逐嘻戏，兴致高昂，它们一定是在跳舞，激情的鸟探戈。
　　夏海跟上来就看见这样一幕：夏阳趴在垛口上一动不动，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笑意，专注地瞅着远处，陷入沉思。
　　完全没注意到赵锦民正双手抱拳，倚在城墙上一脸满足地看着他微笑。
　　他悄悄走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好笑，两只鸟也能让他这么兴奋，信马由缰地傻想，估计都快歪到姥姥家床上去了，他自然地揽上他的肩膀，小声说：“羡慕啊。”
　　夏阳绽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一语双关地调戏他：“我也有。”

　　胡秘书看夏阳的眼神像看自家金娃娃，他很不讲究地坐在台阶上，笑着问夏阳：“小阳，你怎么看待长城的作用。”
　　夏阳转过身站直了，歪头想了想：“导游都说了是防御工事，就是为了抵挡外敌入侵，战争用的，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觉得当时的建造者肯定还有另一方面的打算，就是截断关外游牧民族的商贸往来，在经济上封锁他们。
　　长城上的关隘有可能是为商人进出准备的，别处都被高高的城墙堵上，留下必经之路收税。
　　原则上不跟游牧民族做生意，如果有合适的理由，也可以做，毕竟他们也需要关内没有的东西，比如马匹，羊毛等。
　　既让关外的廉价必需品进来，同时征收高额关税，一举两得，就像现在国家之间的贸易战争，虽然吵得厉害，但是谁也不会真正闭关锁国，只要不侵犯领土，利益是最容易协商的。”
　　周围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看怪物一样，惊诧于他的脑洞大开，他稍微不自在：“嘿嘿，我乱说的，或许他们没想那么多。”
　　边上好奇心强的游客听了都笑笑走开。
　　导游说话很中听：“你的说法真新鲜，我要重新组织下导游词，回去跟领导商量商量能不能加上，不过得考证下。”
　　夏海对他永远都是星星眼，张口就夸：“你比皇帝有远见，有智谋，如果是你，绝对不会有外敌入侵。”
　　赵锦民心里想的是这小子有经济头脑，适合做生意，我们赵家也后继有人了。
　　胡秘书觑着领导的脸色，心里琢磨：孩子挺聪明，老板越来越满意。

　　除了前天晚上刚了解情况时的情绪失控，夏阳的行为一直很正常，他不提关于认亲的任何话题，别人提到时也会很巧妙地绕过去。
　　他对赵锦民也是一样，不冷淡也不热情，只要不谈亲情他也笑嘻嘻地有问必答，自如地聊天，如同对方是隔壁邻居需要陪聊的老爷爷。

　　李建平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白骨都被挖出来了，还有什么能遮藏的。
　　他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自己也是有身份有靠山有排场的人了，谁知道一件小小的拆迁事件把他掀了个底朝天。
　　黑暗中讨生活的小混混摇身一变成了地产公司的领导，掌管着公司那么多人的命运，什么大学生研究生的都听他指挥，和那么多手握实权的人称兄道弟，没有他打不通的关系，没有他搞不定的项目，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搞到手，日子过得着实风光滋润。
　　他意气风发，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好不容易碰上伯乐，一定要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
　　他重操旧业，招募贪财无德之人，设陷阱，诱拐少女，进行权色交易。
　　他看上梁丹丹的美貌，也对梁绍文的存在心有余悸，虽说十几年前的事情如果泄露出来谁也跑不了，可他就是不放心，死人或者活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他就想到利用拆迁制造矛盾，他非常瞧不上林强那种烂人，自己没本事，还不服管教，全公司只有他对他不客气，天天惹麻烦，他早就想开掉他，可碍于林总的面子不好下手。
　　两个互不想干的人被他算计到一起，最好的结局就是一起死掉，没想到两个都是废物，下手都不准，还把他咬出来了。

　　刚进来时他以为那人会想办法捞他，还有那些拿过的吃过的信誓旦旦同甘共苦的，谁知在小黑屋里待了那么多天，一点消息也没有，还等来死亡的判决。
　　他心里是不甘心的，刚来海洲还没有大展宏图就折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此刻他带着手铐坐在凳子上，翻着他那独特的三角眼，满不在乎地盯着夏海，一切厄运都从这个死条子开始的，他恨不得把他埋了。
　　夏海冷冷地看他：“不用瞪了，自作孽，不可活，人间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有什么不平留着去阎王爷那里闹腾吧。”
　　李建平诡谲一笑：“夏警官，说不定我们很快在那里见面。”
　　夏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永远不会在同一世界，因为你没有人性。”
　　夏海说：“别费口舌了，不如我们谈点正事，我查了你的行车记录，一年之中你开车去安昌市四十六次，差不多每个星期都去一趟，为什么？肯定不会是每个星期都有业务需要你去处理。”
　　李建平低头研究手铐，继而嗤笑：“谁说我没业务，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公司离了我还真不行。”
　　夏海：“是吗？这么说你进来人家都得倒闭，我可是看见一切如常，没有你照样转。”
　　“你快别扯淡了。还有你爸妈四年前从老家消失，亲戚邻居都不知道去向，也没人报案，你把他们藏到哪儿了？”
　　李建平怒吼：“他们把我赶出家门，不认我这个儿子，我都二十多年没回家了，我怎么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死了才好。”
　　夏海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的，不明白世上这么会有这样的人，亲生的爸妈也毫不客气地诅咒，这得多大的仇恨。
　　邻居们说李建平从小不务正业，偷鸡摸狗，横行乡里，的确是被他爸拿着棍子赶出家门，从此老家再也没人见过他。
　　再合理的理由也有不合常理的地方，就算李建平对爸妈恨之入骨，他爸妈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
　　正常离家总会跟亲近的人说一声，偷偷摸摸无声无息地离开就说不过去，十有八九是心里有鬼。
　　夏海很随意地说：“你不说也无所谓，反正说什么也救不了你的命。不过能无牵无挂离开人世的罪犯我还没见过，只要是人总有点在乎的东西，不管多少。说句实在话，你死了，不会再有人在乎你的东西，除了警察。”
　　李建平情绪很快稳定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审讯室里死一般地静默好久，他抬头嘲笑：“我没什么可说的，没见过说明你见识少，我就是无牵无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