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假弟》大猫打鼓

31、第 31 章

　　赵锦民发现，夏阳接得不急不躁，总是在同学说完以后停顿大约三秒的间隙，从容不迫地回答，没想急切地表现，给同伴优先的话语权，却不显得刻意。
　　也不会给对手造成压迫感，节奏控制的非常好。
　　夏阳心里没有其他的想法，又不是诗词大会比赛现场，游戏只是为了开心，如此而已。
　　他放松地坐在凳子上，双脚并拢，十指交叉自然放在腿上，也不看别人，低眉看着自己的手指，脸上写满笑意，只有答题的时候才微微抬眼以示尊重。
　　旁边的大爷们看得津津有味，不再一本正经地装腔作势，干脆退出比赛，支起肘托着腮欣赏孩子们精彩的对决。
　　十分钟的时间，一平一负两局结束，或者说夏阳以一对五胜负各半。
　　大爷们露出羡慕的眼神，连赵锦民都是厉颜化春风，威严的国字脸上带出慈祥的笑容。
　　“嘀嘀”两声，夏阳的手机微信进入。
　　他心里明白，一定是夏海，美滋滋地打开，一条信息跳出来：我在楼下大厅，吃完就出来。
　　热流倐地涌上心头，脸上的快乐再也压不住，众人看着瞬间神采飞扬的少年，颇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中大奖了么。
　　夏阳无视众人诧异的眼神，站起身兴奋异常地道歉：“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再次感谢您们的招待，再见。”
　　还没等别人开口，赵锦民先忍不住了，急切地喊住他：“先别走，怎么啦？”
　　夏阳诧异地看他，以为还有什么事，他停下穿衣的动作：“我哥来了，我要去接他。”
　　赵锦民愣了愣，他哪来的哥哥。胡秘书及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转而笑着吩咐：“他在哪儿？让司机去接吧。”一派不容置疑地命令口气。
　　夏阳有点不爽，但没表现出来，很耐心地解释：“不用麻烦，我哥刚到，在楼下大厅，你们慢用。”
　　赵锦民转头又吩咐胡秘书：“你去把人请上来。”
　　夏阳赶紧说：“我去，我去。”
　　他一秒也不想待，谁愿意在这吃饭啊，只想离开，和夏海出去吃路边摊也是开心的。
　　可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能太别扭。
　　夏海正坐在大堂的休息区等他，他翘起脚，双肘抵在腿上，两根食指碰着玩，眼睛死死盯着电梯的门，他相信接到短信的夏阳一定会马上下来，心里在默数，还没数到六十，就看见夏阳从电梯里大步迈出来，急匆匆地左右环顾。
　　一眼看见沙发上的夏海，笑意如水漾开，一浪一浪传递过去，兴奋得快不会走路了。
　　夏海瞧着他兔子一样蹦过来，也瞥见他后边跟着的胡秘书，他抓住夏阳的双手，拦住他想熊抱他的意图，使劲捏了捏，提醒后面还有人。
　　夏阳嘴都快咧到耳朵边了，他曲指在夏海的手心里挠，故意让他痒。
　　夏海看出他的小心思，知道小孩心里痒着呢，他宠溺地把他拉近一点，状似漫不经心地搂过他的肩膀，嘴唇轻轻擦过娇嫩的脸颊，一触即收，顺势拉着他坐在沙发里。
　　夏阳哪受得了这样的挑逗，红晕腾地一下爬上脸庞，手心脚心都开始冒汗，死死攥住夏海的手不放开，漆黑湿润的大眼睛里蓄满深情，语调都变得急迫惊喜：“哥，你怎么没说一声，早知道我就不来吃饭了，我去车站等你。”
　　胡秘书跟在后边，把一切尽收眼底，他微低下眼，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热情地和夏海打招呼：“你好，夏先生，我们老板请你上去坐坐。”
　　夏阳拉着夏海站起介绍：“哥，这是资助方的胡秘书。”
　　夏海探究地朝他伸出手，以他那经过和无数市井小民刁钻商户打交道而磨砺出来的基层小民警的毒辣眼光判断，这人身份不一般，看似亲近热情，但又保持遥远的距离，有居高位者的沉稳，也有下属的谦恭，他迷惑了，这是什么人家啊。
　　他没有拒绝，都到这份上了，别说人家诚心请客，就算不让去，他也得想办法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等进屋看到那两位，他还真被惊到了，小心脏没来由地乱跳了一阵，草，一步登天也不过如此了。

　　赵锦民，赵家的现任当家人，人很低调，从来不在报纸杂志上露面，但是说起他爷爷，估计十亿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开国元勋，历史书上也有他的丰功伟绩。
　　家族没听说有人从政，但影响颇大，经济产业有多少就没人知道了。
　　他看见了丁建飞，再联系他调查到的东西，故事基本就拼凑出来了。
　　夏阳，你这是好运还是厄运，更重要的是我们以后是好运还是厄运。
　　夏海定了定心神，先对着赵锦民客气地点点头。
　　丁建飞在他进屋时就起身迎出来，像老熟人一样伸手打招呼：“夏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他拉着夏海的手，直接走到也站起的赵锦民面前介绍：“我们赵老板，相信夏公子认识。”
　　夏海身体稍稍前倾，态度自然大方彬彬有礼地说：首长好，我叫夏海，海洲市局的一名刑警。”
　　尹丽红看见夏海也很高兴，还没轮上她打招呼，听到夏海的称呼愣了一下，心里嘀咕，京城赵家吗，不可能，夏海嘴那么甜，又在捧人呢。
　　此时的夏阳面无表情，从看见夏海进屋的表现开始他就没那么兴奋了，他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其中的猫腻。
　　至此方有些明白：
　　游学是有目的的游，宴会是鸿门宴，人是有秘密的人。
　　胡秘书最会察言观色，他看看几位当事人的表情，都有些心照不宣的尴尬，他举着手机笑呵呵地说：“老师和同学们慢慢吃，不够再上，等吃完饭让司机送你们回宾馆，我们老板有事要忙。”
　　他接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夏海：“夏先生，真是对不起，您刚来我们就得走，这是我的电话，我们再联系。”
　　他看夏阳的样子，也许并不像他们认为的那么简单。如果真在这里把关系挑开，估计不会很愉快。
　　照一般人的思维，如果知道自己有个这么显贵的爸爸，一定会是欣喜的，甚至涕泪交流迫不及待地认祖归宗，可是夏阳却越来越冷，沉默地像一块冰，跟刚才下去接人时的高兴劲判若两人。
　　尹丽红也看出气氛有些不对，等他们走后，她招呼孩子们：“同学们，没吃饱的赶紧吃，都吃饱了我们就撤，明天还有活动。”

　　夏海一看这情况有些赧然，这是什么事啊，自己刚拿来他们就走。
　　他扭头看看夏阳的脸，少年如同丢了魂，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也不说话。
　　估计一晚上那些人都掩饰得很好，小家伙现在正琢磨着呢。
　　吃了一顿饭，竟然不露蛛丝马迹，什么请吃饭，分明就是考察孩子嘛，夏海的怒气也蹭蹭地长，他是癫是痴是傻都是亲儿子，怎么不去考察你爹，这不刷着人玩吗。
　　他尽量控制住情绪，若无其事地和尹丽红打招呼，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微妙，都小心翼翼地维护在一份好感和友情的范围内，也能做到和谐相处，坐在一起没有不自在。
　　夏海说：“我们先走，一会吃完你带他们回去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尹丽红点点头：“嗯，走吧，不用担心我们。”

　　他抓过夏阳的外套搭在胳膊上，转身拉起他的手就走。
　　夏阳怔了下，终于回过神来，他扭着身子跟老师和同学们告辞，恢复他通常在此种情况下的谦和有礼。
　　夏海领着他快步走，只想赶快离开这地方，把这些糟心的事都忘掉，他心里愤愤不平，也很后悔，
　　早知道他们有这样不近人情的打算，说什么也不会让夏阳来，没爸没妈又怎么了，不也有惊无险地过来了，以后有他在，再也不会让夏阳受半点委屈，要爸爸干嘛，认回来还得养老。
　　走楼梯下到大厅，冷风趁着客人进出的间隙从敞开的自动门瞬间挤进来，夏海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拉住夏阳，挥开夏阳想自己穿衣服的手，旁若无人地给他套上棉袄，板着脸给他拉好拉链，全程一言不发，拽住他就要出门。
　　就在这时，胡秘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急匆匆地走过来：“夏阳，我们老板有话跟你说，请跟我来，夏警官也一起吧。”他转身就走，笃定他们会答应。
　　夏海的想法就是既然走到这一步了，生气归生气，把事情赶紧弄清楚，省的整天记挂着，别说是见个人，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敢去闯。
　　他琢磨夏阳也是这意思，认亲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的来源，不管是爱情的产物还是罪恶的产物，明白总比糊涂好。
　　胡秘书打开车门，夏海看见只有赵锦民坐在后座上，他犹豫了一下，让夏阳坐到后边，自己坐上副驾驶，胡秘书帮着关上车门，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汽车隔音效果不错，车内安静无声，连空调的运转声都几乎听不见，没有人开口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赵锦民看着身边陌生的儿子，说不在乎那是假的。特别是看了夏阳今晚的表现，心里的欢喜如海浪般翻涌不息，他竟然有个这么优秀帅气的孩子，这是他从没想过的，真是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越看越稀罕，他活了大半辈子，总算体验到害怕的滋味，他很想摸摸夏阳的小手，可到底没有勇气，他觑见夏阳英俊的冷脸，直觉夏阳会甩开他。

　　车子开到四合院门口，司机小跑过来给赵锦民打开车门，小心护着他出来。
　　他站好，语气尽量和蔼：“到家了，进来吧。”
　　四合院很大，飞檐廊壁，雕梁画栋，精美绝伦，三面都有房屋，标准的古建筑结构，但看出建筑材料是新的，没有破败的迹象，应该算仿古建筑。
　　夏海真是长见识了，这房子就他爸爸夏长青那样的小官工作两辈子也买不起。
　　院子廊檐下悬挂着造型古朴的灯具，暖融融的灯光温和地照亮整个院子，既不刺眼也不昏暗，池塘，假山等各色植物景点氤氲在舒适的灯光下，增添了说不出的诗情画意。
　　不愧是大富大贵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