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谣》廉城

95、魂兮归来

　　这一切终究是要发生了吗？还是，这一切仅仅只是我一人的梦境？此刻的他早已不再是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大将军，褪去了一身戎装的他，同世间的痴情儿郎相差无几。
　　而他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在生命的尽头时能够一览祖国的壮丽江山，今日过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蒙将军，这是大王特地赐予你的美酒”赵高紧紧跟随蒙恬身后，生怕一不留神他便会起身谋反。
　　“多谢赵大人好意”蒙恬的目光狠狠的扫射过来，赵高赶忙心虚的低下了头，背弓的更高了。“不知赵大人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发生的一切，会不会从梦中惊醒”蒙恬很快回过头，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美景。
　　古人云，登高必望远，说的便是如此。登上最高的烽火台俯瞰底下，眼前尽是一片绿荫葱茏，天边偶尔闪过一群高飞的大雁。他望着天边，而我站在烽火台底下遥望他。
　　“大人过韵了，赵高不过一介奴才。身份卑微，比不得大人上战场杀敌无数”此时的赵高仍旧是一脸卑微的模样，“只不过”他忽而缓缓的立直了身子，我这才发现赵高一向是身材魁梧的，碍于是宦官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是被人们忽视的角色。“大公子若没了你的扶持，恐怕也是走不得长久”。
　　听到这些话，蒙恬的眉头微微紧皱着，“希望我这一死，赵大人能够心慈手软，放蒙毅一条生路”。
　　“早就听闻蒙毅大人抱病在身，如此看来是时候辞官回乡，安度余生”赵高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酒，是大王特地赠于你的，还请蒙大人不要辜负大王的这一番美意”他将盘中的酒杯缓缓递给蒙恬。
　　“希望赵大人言而有信”蒙恬神情泰然自若，接过毒酒的那一刹那，手却猛烈的抖动了一下。
　　我想，冠绝三军的蒙恬，或许从未想过一生戎马报效祖国，最终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蒙将军”远远的只听见陈将军粗着嗓子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就这么跨越了寂寥的天幕，直勾勾地落入我的耳内。而在他的身后跟随的却是黑压压的一群人马。
　　赵高见此一下子慌了神，赶紧催促着，“蒙将军，请吧”。
　　“蒙将军，万万不可”陈将军几乎是一刻也没有停下，用力的甩着鞭，抽打着马背。
　　蒙恬缓缓举起了手，眼看酒即将送至嘴边。我突突的心一下子狂乱的跳动起来。
　　“不，蒙恬哥哥”我赶忙向城楼上冲去。
　　蒙恬哥哥，你不能死，你答应我要好好的活下去。

　　那个梦，竟会是那个梦，我的心一下子跳到我的嗓子眼，此刻的我只想赶紧冲上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蒙恬一袭白衣，在寒风的吹拂下显得格外凄凉，站在高高的烽火台上痴痴的望着前方，那眼神是如此的悲伤。“颖儿，你究竟在哪里”。
　　“蒙将军”随着陈将军的临近，周围的士兵早已奋力厮杀起来，一时间乱作一团。
　　“来，来人”赵高也顾不得眼前了，腿脚哆哆嗦嗦的逃了去“赶紧备马，告诉大王，叛贼蒙恬······反了反了”。
　　一直训练有素的蒙将军打起仗，自然是以一当十，宫廷禁军一时间便败了下来。

　　周围是一片火光，时不时的伴随着振聋发聩的枪炮声，映的天幕残红如血。蒙恬飘尘俊逸的身姿仿佛静止在那一刹那，大军如同洪水般一涌而至。“颖儿”那声音满是浓浓的不舍。
　　“我在这里”我站在城楼下使劲的朝他挥手，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痛，痛到无法呼吸。“蒙恬哥哥”，我大声喊道，再也顾不得其他，唯一所想就是飞也似地奔向他。
　　“我说过，会一直等着你回来的”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不多时滴落至我的脸颊，他的眼神中满是眷恋，亦或者是不舍。
　　“蒙恬哥哥”一步两步，就快了，我很快就要来到你的身边。
　　“若有来生，我一定要找到你”他忽而抬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他像是长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不——”陈将军奋力斩下对面的人头，鲜血霎时溅了迎面来的人一身。
　　蒙恬挺拔的身躯竟缓缓的朝身后倒去，似一朵绚丽的兰花般，一经寒意顿时凋败。
　　“蒙将军——”
　　“蒙恬哥哥——”只那么几步的距离，我就可以阻挡你喝下这杯毒酒。“蒙恬哥哥······你怎么这么傻”。
　　蒙恬睁着眼，静静的望着天幕划过的一两只飞翔的大雁，映得整个天幕更加湛蓝。“颖儿，我是要见到你了吗······”。
　　“蒙恬哥哥······”我伸出手想要将他拥入怀中，这次不似以往，我竟然触碰到了他，活生生的，温热的身子渐渐转凉的他。“这······”我哭的更加伤心了，原来我可以碰到你，原来我可以感知你的温度。
　　他缓缓抬起了手，拂上我的脸颊，“颖儿，我终于见到了你”他的眸中宛若散落点点星光，融进无限柔情的眸低，在他的眼中却清晰的倒映出我的模样。
　　“颖儿······我，一直都在你的身旁”我拼命的点着头，早已泣不成声，喉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啃咬着。
　　“他果然没有骗我，你一直在咸阳等着我”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可他的笑容却是如此的温暖，让我移不开半分视线。
　　泪水在也遏制不住，直接落满衣襟“蒙恬哥哥······”。
　　蒙恬哥哥，我不要你死，哪怕你一直都见不到我，我只要每天见到你就好。
　　“颖儿，我好后悔，没有早点娶你”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每说一句话仿佛耗尽浑身所有的气力。
　　“颖儿······颖儿一直都是你的妻子”我强忍着胸中的情绪，“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他艰难的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重重的放进我的手里，“下辈子，我还要娶你······”。
　　话还未说完，一大口鲜红的血液从他嘴里吐出，他猛烈的咳嗽起来，还未来得及顺一顺气，殷红的鲜血像是在他嘴边绽开了一朵又一朵妖异的红花，更衬得他的脸色苍白不已。
　　“今生······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他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腕。“头曼说过，我们的命是绑在一起的······只要我死了，你才会······重新活下来”。
　　“不，蒙恬哥哥，我不要”我拼命的摇摇头，泪水扑扑的倾泻满面。
　　我不要，我不要独自一人留在这世上，你带我走，天涯海角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蒙恬哥哥······你带我走”我紧紧的将他拥进怀里，“你答应过我······会娶我，会带我走······”。
　　“颖儿，我还记得初见你时的模样，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你独自一人停走在宫殿之外”他似是回忆，又像是在叙说，“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今生今世要找的人是你”。
　　我用力抱着渐渐变凉的身子，他的心跳声越来越缓慢。
　　“我明知道你是与大王的关系不一般，可我却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你”他嘴角露出一抹久久的微笑，“今生注定要先你一步离开，我还真的不放心，你会不会受人欺负，会不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无论如何，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不管他多么努力，终究是松开了紧握我的手。
　　“蒙恬哥哥······我不要······你快醒过来······颖儿求你醒过来······”。
　　我知道，他是离开了我，永永远远的离开了我。
　　可他的眼，却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的合上，似乎是一丁点声响都会将他吵醒。
　　蒙恬哥哥，没了你，天底下的荣华富贵又和我有何关系。
　　没了你，我的心也就死了。
　　这一切的一切，像是一场没有边际的梦，我一梦千年，只为寻求你的踪迹，倘若这只是一场梦，我宁愿一直不曾醒来，一直沉溺在这场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