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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卷二 第二十四章 临风悼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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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五,赶他走!”春临轩的声音几近哀求,“我不要见到他!”
余畅晚倒是听话,“好,这就走!”
“你又要丢下我了!”这声如幽泉冷凝,浸得妖孽不禁一顿,“我吃过饭再来,你们父子慢慢聚!”
如此明显的托辞春流翠怎么会信,他举步向妖孽走去春。临轩极力挽留,“春五,别管他,让他去!”
春流翠自身后贴上妖孽,低头添弄他圆润的耳垂,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轻声低语着,“下地狱,我们也一起!”
余畅晚听了毛骨悚然,“那个……下地狱这种事是急不得的……”
春流翠微笑捧起妖孽的脸,在其额心烙下一吻,“都听你的!”
余畅晚无言以对,只得撇撇嘴,对春祸水这种要气死亲爹的行为深感不耻。他对床上躺着的春老爹报以同情的目光,回视他的是一记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的剜目。
霎时,春临轩的精神烁铄,甚至可以下得床来,旁人赶紧去扶他,却被他一手屏退,“你过来,春五!我这就把春家族长戒指传给你!”他费劲的扭转下指尖已经陪伴了二十余年的碧幽戒,将它摊在手心上双手捧住,艰难挪步到春流翠面前,“春五,我想亲手将它给你带上!”
春流翠根本就不回头看他,“别靠这么近,有什么躺着说就可以了,我听得到!”
春临轩眼中含泪,轻轻靠向他,“春五……你的母亲,她……”
“已经死了。”
淡然一句竟逼得春临轩泪涕肆流,“我也快去找她了……”
“爹,我从来没有希冀过得到你的庇护,你现在也别再惺惺作态了!”
余畅晚有些看不过去了,这么拖拖拉拉的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你就拿着吧!”他飞快的从春临轩的手中劫走碧幽戒,无视春临轩面目狰狞的抓狂,将碧幽戒塞到春流翠的手上,“你盼的不就是这个了,还装模作样的不要!”
“春五,现在碧幽戒在你手上了,你已经是春家的族长了!”春临轩悲戚中带着欣喜,如同已经交代完最后一个字,便如油灯燃尽了最后一滴,整个人萎蔫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不许旁人来扶他,一直将手伸向春流翠的方向,“春五……”
余畅晚也伸出手去扶他,“地上凉……”
春临轩全身滚烫,整个人有些神志不清,当余畅晚的手靠近时,他拼尽全力拽住这手张嘴就咬。其实他全身麻痹,几乎没有力气了,即使竭力的噬咬依然不见有多疼痛。
春临轩好歹是春家族长,临死居然可以颜面不顾的对人疯咬,想必也是绝望至极无所发泄了。余畅晚无奈的摇头,“春流翠,你快来看看,你爹……”
春流翠还是不回头,脊背僵硬的立在那里,“他已经不行了。”
余畅晚摸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就已经将春临轩抱住,任凭使尽全力就是起不了身,如同抱住了深渊中的千斤坠,拖不出来只有看他坠落。
忽然,有一阵风吹过……灯灭了……
余畅晚愣住,不知该说什么了,“春流翠……”
听出这声音中的震荡,春流翠旋身跪在余畅晚跟前,“他……”
余畅晚眼神恍惚,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死了……”
霎时一群人哭倒在他二人跟前,室内一片阴霾,这种压抑的气息快要使人窒息。有人来将春临轩的遗体抬出去,放入了事先已经备好的棺木中,陆陆续续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设了灵堂……
余畅晚看春流翠镇定得一脸木然,自己心中也是起伏不定,“现在怎么办?”
春流翠转头对上他,“他解脱了!”
“你也解脱了?”余畅晚的目光落在他手中,“你现在已经碧幽戒在手了,春家族长。”
“不过是个的戒指罢了,能代表什么?”上面还残留着属于春临轩的体温,让春流翠厌恶得皱眉,“没有这东西,春家的主人也是我。”起手就将碧幽戒掷出窗外……
余畅晚冷哼一声,“你的目的总算达到了,我就不奉陪了!”他转身就走,却被春流翠擒住,“等等,我再也不会给你机会离我而去了!从现在起,舍弃这种选择要由我来做。”
“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老说什么是什么!”我是不会往心里去的!
“又想要阳奉阴违了?”
这不就是明知故问吗?余畅晚唯唯诺诺地低头,“不敢不敢!”
“哼!”春临轩的灵堂就在大殿,他二人说话旁若无人,在春家上下眼中俨然是挑战礼教,“春五,你好大的胆子!”
春流翠还没拿正眼看人,就听余畅晚道:“没你胆子大,竟敢对春家族长大呼小叫!在春家不是都讲下位者鄙吗?”
“他是春家族长?”这人轻哼一声,“那把族长信物交出来看看!”
“你说给看就给看,你以为族长是你呀?”
“放肆,竟然……”
“大家都少说一句!”一个摇轮椅的白面书生过来劝,“叔父尸骨未寒,有什么要争的都等到头七过了再说。”这话一出,果然那人虽是嘟囔着欲言又止,还是退开了,这时书生拱手道:“春五弟,你现在初为族长,重任在肩,还需诸事小心,以免落人口实。”
余畅晚见他凤眼狭长,深觉其不是好人,“你是?”
“在下春二,春流郁!”
“原来是春二哥!”想必这春二哥的腿就是被春祸水给弄残的,“你是第一个拥护春流翠做族长的人,以后春流翠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要劳烦春二哥多担待了!”
“大家同宗一脉,这是自然!”
“春二哥果然深明大义!”
春流郁笑着点点头,将视线转到春流翠处,“五弟你要节哀顺变,叔父他走得安详,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春流翠平静无波的脸上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轻声道:“有劳二哥挂怀了,春五自有分寸的!”
“这我就放心了!”春流郁收起眼中的忧郁担心,勾唇道:“头七过后会有一个全族大会,到时候五弟会正式接任春家族长一职,可要好好准备呀!”
春流翠嗯了一声,春流郁就满意的点头离开了,又去和族中其他人寒暄客气。余畅晚见他推着轮椅还四处周游,感叹道:“人家这就叫身残志不残,你看都被你害成这副模样了,还意志坚定斗志强的,你当初怎么就不把人家直接弄死了,省得现在还这么操劳!”
“他是第一个!”
“啥第一个?”余畅晚起初一头雾水,后来顿悟,“他是第一个你在春家害的人?你这事做得不彻底,难道是第一次害人没有经验?”怎么会,春祸水在还本妖孽时就已经明显是经验丰富了!
春流翠看他一眼,将视线移到了灵堂上,“的确是出了些差错!”垂下眼眸,沉默着一个人走开了……
余畅晚两步追过去,看着他临风而立,神色清冷,有种莫名的凄凉落寞……
毕竟是他爹……
余畅晚迟疑的挪了几步,在他的身后,低声道:
“你有什么想要说吗?”
“你愿意听?”
“嗯!”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对你好点你就拿乔?余畅晚笑了笑,“不说更好!”
春流翠还是背对着他,连哼哼都没有,余畅晚耐着性子等他回头,许久就是不见反应,他索性道:“真的不想说?那你一个人待着好了!”
他起脚就走,春流翠拖住他,自身后缠上来,“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曾经我处心积虑的想得到它,现在拽在手里了,却不觉得有多欢喜。”
余畅晚任他紧紧搂住,嘴上却道:“看来,你果然比较喜欢朝廷那种人人都是心怀叵测的地方。”
“这里又何尝不是各怀鬼胎!”春流翠轻轻的拢了拢他的发鬓,“只是朝廷上,有许多人像供奉神明一样捧着我,而在这里却是决不许我失败……”
随着他的意,余畅晚把他往外带,“既然这么不喜欢这里,那什么时候准备回神都,毕竟那里需要你的人比这里多,大家都盼着春相爷回去发光发热呢!”
“其实身处在哪里对我的区别都不大!”春流翠挑眉,“不管我在哪里,做的事情绝对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自己。”
余畅晚摇头,惋惜道:“薄情人呀!”
“我是薄情,你就是无情了。”他的唇在妖孽颈项上摩挲辗转,“我忘不了你把我的灵魂和躯体丢弃到阴暗寂静的墓里,我是那么不安的等待黑夜遁去,可是黑夜过去了,我等的风却从未来过。”
“春流翠……”本来是想分散他注意力,不让他沉浸在丧父的情绪里,但也不是要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嘛!妖孽眉头微皱,“我没稀罕过你。”
此话一出,春流翠困他更牢,“其实一直都不应该怪你骗了我,因为我从没有在你眼中看到过你对我的爱恋,我也知道你对我甚至没有一刻真心相待过。只是,当时你为我挡箭,我不能不救你。”
余畅晚抿抿唇,“难道不是不得不救?”
“瞬间的不安与心痛凝结成的义无反顾,只是一时冲动,不算数!”
“那什么才算有数?”
春流翠有些无奈,深深叹息一声,道:“你这么纠缠这个问题,得到我的答案了你又要如何?”
余畅晚沉默着低头,他道:“因为,那一刻,你最真实,其余的都太遥远了,我顾不上。”
“别说得太可怜!”这么深情款款的,妖孽听不下去了,“不管怎么说,我反正是不差你的了,唯一因我而失去的东西你都拿到了,你是不是……”
重重叹口气,春流翠打断他,“你以为这个位置这么好坐?”
又在装样子了,说得自己苦大仇深的!“当然会有人来捣乱,你不正挖好了陷阱等人家来跳吗?”
春家豫园
“得在全族大会上说说,告诉他们,春流翠这个样子根本无法以身作则,凭什么做春家族长!”
这人愤慨完了,又有一个顶上,“他那样的人,能守护好春家吗?”
“已故的族长真是兢兢业业的为春家奉献了一生,只是临了没有识人之明。”又有人叹惋,“春二哥是多好的人呀,春流翠没在这些年,里里外外都是二哥撑着,族长他竟然……”
“大家稍安勿躁!”清朗润泽的声音伴随着车轮滚动声缓缓而来,“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大家切莫打草惊蛇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