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潜苍穹》一二斤雪

45、正文 第二章 年少轻狂（下）

　　接下来几天，随慕杨跟他跋山涉水，任劳任怨，就是不再和他说话，二人来到一处山峰下，余畅晚笑着一指，道：“随大哥，这座山我们要爬过去，我来带路，你要小心了。”

　　随慕杨往那峰巅一望，心都凉了半截，这个小子根本就不是人，是个妖孽呀！害人也不能这么来吧？有大路不走专挑小径，这连日里爬高山过草地，还有两次差点陷进沼泽里……

　　心中虽然愤懑，随慕杨还是跟着他往山上爬，大概爬了二三十丈后，他喊：“余畅晚！”

　　余畅晚爬在离他几丈高处，好整以暇道：“亲爱的随大哥，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一定要叫我晚弟！”

　　随慕杨还是道：“余畅晚！”就是不叫你“晚弟”。

　　余畅晚不再回话，随慕杨心中升起几分得意，撇嘴一笑，想问个究竟，“你……”下一刻，他爬到了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岩石承受不起他的重量，霎时松动，他刷的一下俊脸泛白，动都不敢动，有些结巴道：“救……救……命！”

　　余畅晚根本不回头看他，自顾自道：“有这么亲昵的称呼你偏偏不用，要是被哪个缺心少肺的人抢去了，以后你想用都用不了，到时候就后悔吧你！”

　　“救……命！救……命呀！”余畅晚还是自己爬自己的，随慕杨心中惊恐，求救道：“晚弟，救我！”

　　那妖孽还是不回头，随慕杨只听得嗤嗤声，身旁沙石霎时流动，他只道要殒身此处了，心中把余畅晚咒骂个千万遍，好生后悔跟他结伴！

　　就在随慕杨随绝望得难以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只纤细白净的小手，“来！”

　　抬头对上一双精晶火亮的桃花眼，随慕杨毫不犹豫将手交给他，余畅晚用力一带就把随慕杨拖到了怀里，坏笑道：“算你命大！”

　　随慕杨兀自侥幸道：“对对，算我命大！”

　　和他靠这么近，近得可以看到这妖孽的皮肤细滑更胜女人，这妖孽的嘴唇小巧绯红，这妖孽……

　　他突然好想知道：“余畅晚，你……”是个女的吧？！

　　“啊？”余畅晚抖一抖手，“你又叫余畅晚不叫我晚弟？余畅晚可是不会救你的！”

　　“你威胁我？”随慕杨沉着脸，似要动手。

　　余畅晚赶紧示弱，“我哪有那个胆子威胁你？”冲他努努嘴，“你看我们还在山腰上，不齐心协力是上不去的，你跟着我爬过的印记来，一定要小心跟紧了！”

　　随慕杨看着仰望不及的山峰，一下子神清气明，只想早日脱困，哪有闲心管这妖孽是男是女？

　　入夜，随慕杨爬了一天毫无力气，余畅晚这妖孽早就不知踪影了，他还爬在山壁上继续挣扎，只见一根藤蔓从天而降，就听有人笑道：“随大哥，你比蜗牛还慢，拉住了，我带你上来！”

　　“好！”随慕杨心中虽然不服，却念在这妖孽终不弃他，也没多计较。

　　好容易上了峰顶，原本以外就要看到杨清琬，谁知举目远瞭是一座座山峰林立，随慕杨心灰意懒靠着老树躺下，恹恹道：“杨清琬就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日子怎么活得下来？”

　　余畅晚向他招手道：“看你还有力气抱怨想必也不饿啰？”

　　“你有什么吃的？”随慕杨一喜向他走去，快走几步又慢下来，“别又吃馒头吧？”

　　“你又挑食？”不过这连日里都是吃馒头还不管饱，也真是为难这大少爷了！“那我们今晚吃肉！”

　　“肉？！”随慕杨顿时两眼冒光，兴奋道：“哪里有肉？”

　　余畅晚挑眉，没出息，一听到肉就馋成这样！

　　他起衣袖，露出胳膊给随慕杨看，“肉在这里！”

　　随慕杨泄气，“你又逗我开心！”

　　“什么逗你开心？肉在这里！”余畅晚笑着一指，他们头上阵有一群雀鸟飞过，他聚气于掌心，力行风生，瞬时一发，“下来！”从天上击下一只雀来。

　　随慕杨目瞪口呆，半响缓过神来，“那就是……风刃！”果然不同凡响。

　　余畅晚笑嘻嘻捡起坠下地的小雀，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我师傅她可以一下子击落一群大它几倍的鸟！”

　　接着如法炮制，余畅晚又击下几只，生火烤了起来，随慕杨看着他一个人忙活，自己也无从帮忙，生怕怕烤好了之后这妖孽不会给他吃食，只好目不转睛的盯着。

　　“给！”他正胡思乱想，余畅晚递给他一只烤好的，随慕杨大喜，想来这妖孽也不坏，又内力深厚，道：“晚弟，以你的功夫并不在我之下，做个土匪也太可惜了，不如随我一同……”

　　“不行呀！”余畅晚打断他，“人家身中剧毒，娇弱得很，不能随意施展功夫。”

　　你这还叫娇弱？随慕杨将信将疑道：“别怕，天下第一神医春流翠你听说过吗？你的毒可以找他想办法嘛！”

　　“哈！”余畅晚干笑一声，不领情道：“我的毒每年春天一发，所以我心中讨厌春天得紧，你说的那个神医也姓春，我一听就讨厌，绝不会去找他。”

　　“你别这么倔脾气嘛！”随慕杨开导他，“中了毒还是早日治好为上……”

　　余畅晚听他滔滔不绝，想来几次三番戏耍于他，若是他人早就怒气冲天或是甩手离去，看来这随慕杨不是孝子就是傻子！

　　心中一动，余畅晚笑道：“随大哥，你对我百般忍让，除了想找我师傅之外，是不是也喜欢我呀？”

　　“谁喜欢……”这妖孽笑得纤尘不染，一双桃花眼中光华四溢，还有……两个又甜又糯的小酒窝！

　　随慕杨一个挺身，像是如梦初醒般拉住他问，“余妖孽，你到底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重要吗？”余畅晚敛笑反问。

　　随慕杨从未见他如此严肃，也认真点头。

　　余畅晚一脸坏笑靠近他，“莫非随大哥对我有什么想法？”随慕杨赶紧摇头，余畅晚又道：“无妨，你说是男就是男，你愿是女就是女！”

　　“谁要管你？”随慕杨害羞。

　　“我猜你心里一定想要我是个女的对吧？”他在随慕杨背上一阵磨蹭，看着随慕杨脸红，又下猛药道：“不如我脱给你看看吧 ，反正你也睡不着，就让我解了你的好奇心嘛！”

　　随慕杨一把推开他，如临大敌，“你躲远点，别过来，谁说我睡不着！”躺下就紧闭双眼道：“我这就睡了！真的睡了。”

　　余畅晚不动声色看他睡了，自己也找一块地方躺下，心中好奇，这小子问我是不是女的？难道他想女人了？

　　一个晚上，随慕杨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妖孽反而没事儿人般恬然入睡，他几次想拍醒这妖孽问个清楚，可是毕竟他也爬了一天的山壁，最后还是因为太累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中他听到一个声音不停在唤，“随大哥！随大哥！……随大哥！”娇声软语煞是好听，他勉强自己睁眼看看是谁！

　　一睁眼就看到余畅晚柔情百转地在他脸上乱抚，“好美，我盯了你一早上。你就像一朵纯净无邪的小花，除了壮点，对我凶点！”

　　随慕杨眉头抽搐，顿时清明，大喝一声，“到底什么时候才到隔世山！”

　　余畅晚若无其事拍拍手，起身道：“快到了！”

　　随慕杨拉住他不依不饶道：“你少糊弄我，你今天非要给我个说法儿，快到了到底是多快？”

　　“好！”余畅晚貌似妥协道：“今天就带你去了！”

　　随慕杨跟着他又徒步半日，来到一个巨大的山坳中，看他一路贼笑，心中越发不安，道：“你确定在这里吗？”

　　余畅晚扯开一个大大的笑脸，“确定无疑！”

　　此处山岩土石间沁出泉水，久而久之流作溪涧，又往前走，就可以看到一个源远清僻的天然浴场。

　　“就是这里了！”他笑得轻松惬意，“随大哥，今天小弟就让你得偿所愿。”

　　“就是这里了？”随慕杨四下一望，不见人影，狐疑道，“杨仙子现在何处！”

　　“你要找的绝代佳人不就在那儿！”他潇洒一指，随慕杨顺势看去，溪涧不远处堆着一叠绢丝衣裳，“那美人的衣裳在此，你去抱走她的衣裳她自然就跑不掉了！”

　　“啊？”这是什么损招，亏这个妖孽想得出！

　　“你不愿去？那一会儿人家洗好了起来，穿上衣服就跑，你觉得自己拦得住吗？”

　　随慕杨顺着他思路走，想到这妖孽的功夫尚且如此，那他师傅就更是高手，“的确是拦不住！”

　　“那就去呗！”余畅晚眼神飘向那堆衣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随慕杨内心挣扎良久，但一想到成败在此一拿，错过这个机会，不知还会和这妖孽瞎搀和多久，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裹了那堆衣服就往回跑。

　　余畅晚看他偷偷摸摸如同做贼，笑不可仰，朗声道：“随大哥，你倒是跑快些呀！”

　　下一刻，只听得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声，“哪个无耻之徒偷我衣裳！”一听就知道此女必定是个绝色佳人。

　　随慕杨脊背发凉，跑得更快，余畅晚惟恐天下不乱，叫道：“就是他！就是他！”

　　随慕杨扑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东张西望中看到一个姿艳绮丽的女子由溪涧中探出头来，面带怒色，随慕杨小声问他，“这就是杨清琬？”看上去年纪也不到二十嘛！

　　余畅晚推开他的手，否认道：“谁说是了？”

　　“那你带我来做什么？”随慕杨怒得大吼。

　　余畅晚撇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衣裳上前道：“姑娘真是个大美人！”

　　“哼！”那女子长得妍丽无双，即使是生气也如同旭日初升，明媚可人。

　　余畅晚满脸垂涎道：“衣裳我这就给你放回去！姑娘你别见怪，我们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想看看出水芙蓉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什么出水芙蓉？”随慕杨一片茫然，“我是要找杨清琬！”

　　余畅晚坏笑着抹黑他，“你其实是想看杨仙子洗澡，但是看不到，我带你看看这个美人出浴，也是好的！”又故作玄机道：“这个美人可是现在鼎鼎有名的天下两大美人之一的狄如风！”

　　“我管他是什么如风！”随慕杨也好奇望她一眼，这个什么如风的在他看来还没有眼前这个妖孽瞧着可喜，还自称大美人？！

　　“还不把衣服拿来！”久等不来衣裳，狄如风站在水中瑟瑟发抖。

　　“这就来了！”余畅晚一溜小跑，放了衣裳就回到随慕杨身边道：“你不知道，近处看那姑娘长得简直就是惊为天人，不信你去看看！”

　　“少来！”我远处看她都不怎样了，还让我凑近看，存心吓我是不？！

　　“那你又不去看我们还留在这里干嘛？”余畅晚揶揄，“一会儿人家姑娘穿好了，回来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随慕杨赶紧拉着他跑，边跑边说，“你，这一切都怪你。”

　　余畅晚明知故问：“我？我怎么了？”

　　“如果不是你乱带路，我们怎么会看到那谁洗澡？”

　　这时已经穿戴好了的狄如风一个纵身飞到随慕杨跟前，娇羞道：“你偷看人家洗澡，叫人家以后如何做人呀！”

　　余畅晚觉得这佳人也没真生气，反而是美眸一直瞄向随慕杨，他勾唇道：“好了，好了！不能全怪他。”

　　随慕杨赶紧借机脱身：“没错，余畅晚，该怪你！”

　　余畅晚无辜道：“怪我？”

　　随慕杨埋怨道：“当然，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家练刀呢，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说你要带我去找杨清琬，你在撒谎！”

　　“对！我是有些责任！”余畅晚两手一摊，坦白道：“虽然是我带你来的，虽然是我让你去拿衣裳的，但是这些都是你自愿的，我一点儿都没勉强你，对吧！”

　　“对……”回答得毫无底气。

　　他借机又道：“随大哥……”

　　“我算是看清楚你了……”在随慕杨充满怒火的目光下，余畅晚无从开口，只听他道：“余畅晚，我们这就各走各的，我受够你了！”

　　看他转身就走，余畅晚看似惊慌失措道：“随大哥，等等我……”

　　不给他再作狡辩的机会，随慕杨道：“你？！关我什么事？一切都结束了！”

　　“那我呢？”狄如风跑过去将他拉住，杏目园瞪道，“休想就这么走人！”

　　随慕杨满腹懊恼，转过身对余畅晚用尽全力大吼：“你毁了我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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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调侃声，“喂，随大盟主，我为你累得半死，你一个人在那里傻乐什么呢？”

　　看着一对“爪子”在眼前乱晃，随慕杨如梦初醒，对上那双精晶的桃花眼，他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余畅晚掰着手指，“大概四年了吧！”干嘛想起问这个？

　　“四年……”原来这么久了，他浅笑，“那我怎么还是看不清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