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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卷三 第三十三章 见贤思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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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爬下床之后,璧灵迎上去伺候她更衣,贺居北坐在一边目光炯炯打量着她,这目光太缠人,妖孽对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贺居北失笑,走过去把璧灵换下,“还没伺候过本王,你就要本王伺候你了,坏哟你。”
今天贺居北的目光总是透着眷恋,助长了妖孽嚣张气焰,“谁叫王爷乐意了。”
贺居北笑而不语。
她在衣裳穿好后,微抬起下巴,“说,我这样穿好看吗?”
一身艳红的红绸穿在身上,掩唇一笑媚态婆娑,怎么看怎么妖孽,贺居北情不自禁抱住她,不愿意放手,“真是舍不得你呀。”
妖孽回头望进他萌动的金眸,魅惑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邪肆地勾起唇,“现在,是谁要你舍得了?”
贺居北捧住她妖媚动人的脸,缱绻万千的目光缠绕住她,“本王要去巡视边务,得有些日子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妖孽扬头避开,姿态傲慢,“去吧。”
“没心没肺。”贺居北嗔她一眼,“这次去要大半月,等本王回来了,要看着你好好的,别整天疯疯癫癫地瞎胡闹……”
他教训人的架势一摆开,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妖孽巴不得他快滚蛋,“王爷什么时候走,这么啰嗦。”
贺居北瞪她,凶神恶煞,“本王走了,你好自为之。”
能落下几天清闲日子,妖孽是求之不得,欢天喜地把他推送出去,“王爷一路走好,别对我朝思暮想了。”
“哼。”
贺居北脸一黑走得煞气十足,璧灵为妖孽担心,“夫人,王爷不在了,万一有人来找麻烦怎么办?”
“不是有你在吗?”妖孽斜睨她,口气理所当然,“你把名字记下了,王爷回来之后告诉他,让他自己管教去,我是懒得帮他再收拾人了。”
璧灵可怜兮兮地点点头,“是,夫人。”
妖孽哪能让她一个受委屈,“前后左右呢?”
前后左右四人很有默契地低头,声音都不敢大了,“在。”
“你们帮她记着了,可要好好监督呀。”
“是,夫人。”
贺居北走的第一天,妖孽张开双臂迎接光明,她在畅晚园里溜溜达达,摘摘花,扑扑蝶,身后跟着璧灵和前后左右唯唯诺诺。
清闲的日子就是不一般,任谁都从她脸上看出了喜色,“夫人,你今天好高兴呀。”
妖孽摘朵花插大人家发上,满意地微笑,“后后,你说为什么我会高兴呀。”
“这个……”挠挠头,总觉得她迷人的笑里透着邪门。
妖孽戏谑,“你是傻的,不知道也罢了。”
傻的?!
璧灵和前左右同情地看她一眼,没人帮腔。
约莫午饭的时候,妖孽脸都笑僵了,还准备歇口气,这时外面来人了,“九夫人,王妃有请。”
妖孽好心地摘朵花也预备给人家插上,来人速速后退,妖孽有趣地笑笑,“是只请我一个,还是别的夫人都有份?”
“是夫人们的午宴,侧夫人不在邀请之列。”
“喔。”妖孽邪气地走近人家,任她再是后退也非要碰上,“那你的意思,请我去是我的光荣了。”
这人在璧灵和前后左右围堵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妖孽带上朵花,“是王妃吩咐,奴婢没有别的想法。”
人家别扭的模样让妖孽开怀,“那就是说,如果不是王妃让你来,你还不屑来看我了?”
“这个……”
人家已经愁眉紧锁,妖孽也不为难她了,“好了,你回去复命吧,我打扮一下便会去了。”
来人如蒙大赦,一溜烟串了出去,妖孽对着人影大声喊,“小心我给你带的花,别掉了呀。”
妖孽将就着这身新衣裳一步三晃地去了,当她终于风姿妖娆地出现在王妃所住的永乐园时,那么嫣然一笑,一瞬间把所有夫人的眼睛给刺痛了。
“她穿的是擒龙红……”
妖孽一步一步走进去,对大家一一笑过,努力做得礼数周到,“王妃娘娘,不知道你给我安排的席位在哪里?”
王妃端着从容淡定的架子,看着她婷婷袅袅走近之后,还是忍不住又多看了她衣裳一眼,眸光一动,微笑道:“依兰,带九夫人过去。”
“是。”
妖孽回她一笑,“有劳了。”被带到了八夫人身边落座。妖孽与冯韵儿相互看看,发现对方对自己的衣裳聚精会神研究着,大惑不解,“八夫人,我有这么好看吗,你一直舍不得放过我。”
这衣裳是很瞩目呀,不光冯韵儿,在座的诸位都是虎视眈眈地,妖孽又问,“我怎么了?”
终于有人忍无可忍了,“明知故问!”
下一刻就有人给她帮腔,“你竟敢把擒龙红穿在身上,大胆!”
如此这般,除了坐在王妃旁边的一夫人、二夫人暂时没有动静,四夫人和妖孽维持表面和平,其余的三、五、六、七、八都沸腾了,杀气腾腾把妖孽瞅着,“说,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如此放肆!”
这衣裳哪里来的,还不是贺太夫人前几日派人送的布,叮咛再三要妖孽仔细用来做一身衣裳,什么时候做好了记得穿上给老人家看看。哎,原来这布来头不小呀。
她哀叹一声,心中好不委屈,但她还是坚持着没把老人家拖下水。“人家还不就趁着得宠的时候放肆一下,害怕以后失宠了连个回忆都没有呀。”
“满口胡言,擒龙红是只有王爷王妃才能穿的颜色,你竟敢也把这么尊贵的颜色穿上身……”
“王爷王妃是尊容备至千秋万代,而我苟延残喘只在朝夕。”面对如此多娇瞠的目光,妖孽坦然自若,“他们还有一生的荣耀要享,而我难道连片刻的光亮都不能有吗?”
她这般胡搅蛮缠,众人愤怒不满,“岂有此理!”
“够了。”王妃眉头深锁,“姐妹们好好聚一聚,非要闹得乌烟瘴气。”
“姐妹们也是为王妃娘娘鸣不平。”二夫人对大家使眼色,美眸扫了一周,落在妖孽头上,“九妹呀,你也是不懂事了,还不给王妃娘娘赔不是。”
“王妃,我错了。”妖孽诚恳地站起来,“等王爷回来了,我也拉着他一起来给你赔礼道歉。”
王妃不动声色看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问妖孽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妖孽苦涩一笑,悔不当初,“今早王爷走的时候,我问他了,我这样穿好吗,王爷笑了笑,没说不好,所以我便穿着了。若是早知道不能穿,我也不会传出来丢人现眼。”
“你……”众人听了她嚣张言论正要发作,只见王妃从容微笑,“既然王爷都说九妹穿了好看,九妹穿着便是,王爷喜欢的,姐姐也喜欢。”
大家听到妖孽得宠,连王妃也让她三分,便不敢造次。妖孽一脸戏谑,看着诸位努力维持一团祥和,实际上是咬牙切齿的嘴脸,真是无从畅快。饭一吃完,她便早早放下碗筷主动告辞了。临走时,王妃殷殷关切拉着她的手,说她来时没有好好照顾,心中过意不去,当即送了好些衣裳玩物,任凭妖孽想要,指哪儿给哪儿。妖孽也难得懂事一次,含羞点头,千恩万谢过后,笑吟吟回了畅晚园。
回去之后,妖孽也觉得王妃为难,要昧着良心来对自己示好,自己又这么狡猾,人家稍有不慎便蒙不了人……哎……
璧灵见她一人扬起嘴角,缓缓摇头,颇有些自鸣得意,不由问她,“夫人,这次去赴宴,你有闹事啦?”
妖孽皱眉,“怎么会,来这么久你什么时候看过我主动找事了,都是事情来找我。”
璧灵信她才怪,“夫人还是谨慎小心些好。”
妖孽眨眨眼睛,不怀好意地揶揄,“我什么事也没有,那要你们来做什么?”
璧灵琢磨她话里的意思,“这个……”
妖孽慧黠狡笑,无尽地风情,“反正都有你们了,不能不让你们做事吧,否则一个二个的太闲了,会来埋怨我呢!”
璧灵和前后左右被她这笑吓得心咚咚乱跳,却又无可奈何,“我们自然照顾夫人周全,唯命是从。”
贺居北走的第二天起,整个畅晚园热闹了起来,一大早妖孽还在赖床,找事的人就来了,“夫人,一夫人和四夫人来探望你了。”
妖孽冲床上窜起来,隔着房门偷瞄外面的动静。一夫人笑容和煦,四夫人脸色温柔,璧灵和前后左右被唬得一愣一愣地,直点头带人家朝她屋子走。妖孽三下两下穿戴好了,一脚踢开房门,“恭候多时了。”
两位来客都是吓得一愣,璧灵眼疾手快冲过去,“夫人,脚没事吧。”
“还不过来扶住我。”妖孽娇嗔靠向她,又对那两位客气,“两位夫人不好意思呀,一清早我便受伤了,也不能招呼你们。”
四夫人微笑的脸上立刻浮现了忧心之色,“九妹这么不小心,若是王爷见了得多心疼啊。”
“他要心疼我又有什么办法。”妖孽耍赖般笑笑,漫不经心的问,“你不叫人家晚晚了?”
“这……”
这时,一夫人悦耳的声音响起,“九妹如今是大家的九妹,王爷心疼你,姐姐们又怎会不好好照顾你……”
妖孽不想听她再叨念下去,抓住她停顿的机会,拱手道:“有劳各位了。”
于是二位不由分说要请大夫来给妖孽瞧瞧,妖孽几次推脱也没说掉,只好道:“哎呀,我也是不想害人,我这么个被王爷碰过的人,若是也让别人碰去了,你说那人还活得了吗?”
四夫人下意识道:“王爷真会如此计较。”出口之后又觉得自己此言不当。
妖孽哀哀愁愁又叹口气,“这要等王爷回来才知道了。”
好容易打发走了这两位,对方心有不甘地马上说明天又来,妖孽不耐烦点点头,转身回屋里躺着去了。
往后的日子,接二连三有人来,不管是待见她的,不待见她的,都往这里赶,想来是都在好奇为何她能得宠,想要弄出个一二三来。
妖孽笑脸迎人,不觉她们是真对自己有兴趣了,只怕是想从她这里掏弄出点得宠的原因来,不论是跟着学样子,还是反其道而行,总之能迷惑住北方狼的眼睛最重要。妖孽很大方,都倾囊相授,还怕她们学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嚣张跋扈给她们看,盼望着她们早日学成,自己落个清闲。
可是这些来的人,颐指气使的,低声下气的,甚至那种说到动容时痛哭流涕的,几天相处下来依然固我,妖孽从她们身上没发现半分进步,妖孽本来很活跃的态度,渐渐也被冲淡了。
但是大家依然天天来挖掘她的想法,妖孽找不到教育的好办法,又没有退敌之计,只好每天算到她们要来时,出门去躲。
最初几天,她是躲开了,然而今天,她却恰巧撞到了当口上。
汹涌的人浪向她涌来,“九妹,你往哪里去啊?”
“出去走走呀。”妖孽数了数,一夫人、二夫人、四夫人、六夫人、七夫人,一共五个。
一夫人走过来,挽住她,“姐妹们一起陪着九妹吧,她来得最迟,有几处府中的景致怕是没看过。”
她们都在点头,不由分说地赶着妖孽一起走,妖孽觉得她们真挚的笑容中出别有深意,便趣性十足地和她们一路走了。
参观了几处小桥流水,几处亭台别院,是修得景致幽雅,大有丘壑,但那又如何呢,本就不为带她来赏风景,有什么别藏着掖着,我们真刀真枪的来呀!妖孽兴致勃勃地等着,脚都快走软了,才等到好戏上台。
“前面那不是冯先生嘛。”
看到那位远处站着的冯先生,众人都是肃然起敬,很有礼貌地过去施礼,“冯先生有礼。”
这位冯先生是个六十上下的精瘦老头,凌风一站,颇有些道骨仙风。“众位夫人有礼。”
妖孽站着后面看热闹,偏偏有人不放过她,“九妹,这是王爷的师傅,冯先生。”
妖孽在她们期待的目光中,顺从地向冯先生拱手,“冯先生……”
冯先生一看她行的是拱手礼,严肃清高的脸上立刻写满了对妖孽的鄙夷,“受不起。”
众位有礼的夫人乐于站在一旁,看着妖孽自讨没趣,妖孽厚脸皮,也乐于让她们继续旁观下去,“冯先生是王爷师傅,待王爷有教导之恩,我行的礼别人都受不起,冯师傅也受得起。”
冯先生见她又要拱手,沉下脸,“身为女子,怎能如此行礼。”
妖孽虚心好学,琢磨这老人家为何看不惯自己,“那要如何,冯先生可否教我。”
既然她低下了头,就不能怪人家对她多加指点,“贵为王府九夫人,竟不知此等基本礼仪,反而在此行为放肆,举止无状,目无尊卑,敢问九夫人的无礼无度是何道理?”
妖孽徐徐微笑,听出他是来挑事的,“尊敬可以分很多种,不一定对你行礼了,就是尊敬你,也不是我不懂你的方式来行礼,就代表在无视你。”
冯先生抿了抿唇,看似好脾气地轻笑道:“这就是九夫人尊敬人的态度?”
“我这人生来就桀骜不驯,冯先生要见谅了。”可是冯先生皱起了眉头,显然是无法和她见谅,妖孽只好直言不讳,“想要我能端正态度,除非两种情况,一种是我了解你尊敬你,一种是你来向我证明,你值得我尊敬。”注意到冯先生又向自己瞟了一眼,妖孽挑眉,“显然第一种已经不可能了,而第二种,冯先生还未曾向我展示出……”
冯先生一脸平静无波,眼中却透着激赏,“好狂的口气。”
妖孽依然故我,神情坦然,“我什么样子不重要,关键是有人欣赏。而冯先生这种举世闻名的才子,难道就没有一点书生脾气,但是王爷依然要看重你赏识你,难道是因为你的脾气又臭又硬而放不下你。”注意到冯先生没有厌恶的情绪,她继续说着,“只要他放不下你,你再是狂傲不羁,也是士人风骨,值得尊崇的。但若是他轻贱你,你再是俯首帖耳,也是奴颜媚骨,他只会更鄙视你。”话到此处,她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冯先生你说是不是呢?”
冯先生阻止不及,还是被她拱手成功,徒然大笑,“传言中你有张狂性格,果然传言非虚。”
妖孽好奇他传闻的出处是否可实,“不知是何处来的传言?”
冯先生德高望重,自然不会听风冒进,所得消息应是有理有据,“老夫曾听王爷提起过你,太夫人对你更赞口不绝。”
“呵。”妖孽一脸就知道你端着架子是专程来和我过不去的表情,“原来是赞口不绝,我还以为是听说我罪孽深重了。”
冯先生岂容她此等轻慢,愤而怒斥,“放肆。”
“又不是今天才放肆的。”眉梢一扬,妖孽笑得邪妄,“我敢于对冯先生侃侃而谈,想知道原因吗?”
冯先生聚精会神打量她,“说。”
妖孽迎上冯先生叵测的目光,对峙之间笑容肆无忌惮,“因为这里没人帮我,”斜睨一眼看好戏的夫人们,她们的样子都很想帮妖孽的忙,只是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去,一团在嘀嘀咕咕,满脸的爱莫能助。妖孽知道不能指望别人,很淡定,“我是外强中干,所以绝不能示弱,想着越强撑越能蒙混过关,我力求自保,便只得无理强辩了,冯先生,你说我错了吗?”
老成持重的冯先生思索片刻,正色道:“别叫冯先生了,和王爷一起叫我冯叔吧。”
想来人家是迫于无奈准备接受她了,妖孽偏不领情,“算了吧,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好,而且我也高攀不起。”
冯先生听后大笑,“你这等小心眼,斤斤计较,真能干出什么大事,倒也稀奇。”
“难道要我宽宏大量,故作潇洒,毫不计较地让人欺负个够吗?”
有些人的高傲是骨子里的,道行再深依旧是激不得,正如眼前的冯先生,“九夫人慎言,倘若如此不知深浅下去,一旦惹怒了真正的有心人,身处险境,又岂是你这等小心机能保全得了。”
仙气腾腾的外表下,果然藏着一颗暴戾的心,无一例外呀。妖孽由衷感叹着,恭敬拱手,“先生教训的是,是我忘乎所以了。”